邢牧野还想要继续说下去,看到杜九卿垂下了头心下一惊,慌乱地说:“九儿你别生气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改训你的。”
    看着邢牧野手忙脚乱的样子,这几天以来杜九卿第一次笑了出来。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手上。
    那里有一个很深很深的牙印,显然就是那天她咬的。他居然没有去处理!想也不用想邢牧野肯定是因为她而忽略了他自己的伤。
    杜九卿不由鼻头一酸:“你的手没事吧?”
    邢牧野后知后觉地看了下自己的手,恍然大悟:“不碍事,饿了吧走去吃饭。”比起他的九儿,这一点小伤根本不足为提。
    杜九卿不再说话,跟着邢牧野来到了餐厅。虽然她很感激邢牧野让她知道了真相,但她现在真的还没有办法对他释怀。
    邢牧野绅士地替她拉开座位,顺便想喂她吃饭。
    “不用了,我自己来。”杜九卿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在邢牧野手伸过来时不由分说地接了过来。
    邢牧野眼底的喜悦消去了半分。他知道她还是没办法接受他,但是他不着急,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九儿,你妈妈的事……”杜九卿放下了碗筷,屋子里静寂了几秒钟。俩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三天里,我已经想清楚了。”杜九卿抿了抿唇,将她的决定告诉了邢牧野。
    “我会去找我妈妈的。我曾经恨过他们,恨他们为什么当初要分开;恨他们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恨他们将她当作报复的工具。”
    “但是我想明白了。他们当初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其实只是因为他们都爱得太深了。”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都不允许对方对自己有任何一丝的隐藏。”
    “但就是因为这一丝隐藏,让他们最后的一点爱情全都化成了仇恨!”
    “而我却是他们爱的结晶,我知道,他们都不是不爱我,而是那种爱对我来说势必是一种伤害。”
    “其实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谁对谁错,爱情,讲的就是你情我愿。既然他们最后走不到一起,那就这样过去吧。”
    杜九卿顿了一下,又说:“我决定,原谅他们了。如果我的出现仅仅只是因为这样,那我也不后悔。因为……”
    是他们让我遇见了你,爱上了你。所以我不后悔。
    杜九卿没有再说下去,硬是把在眼眶附近徘徊的眼泪逼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开始吃饭。
    一旁的邢牧野宠溺地看着杜九卿狼吞虎咽。看来这一次他赌对了,他的九儿又回来了……
    吃饱喝足的杜九卿跟着邢牧野来到了医院。虽说刚才在房子里说得那么释怀,但真正到了后却开始觉得有些压抑。
    邢牧野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发,杜九卿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笑有点僵硬:“别担心了,进去吧。”
    杜九卿点了点头,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她犹豫了几秒推开门进去了。
    一进门,杜九卿便看见床上放着的行李箱,以及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收拾行李的单晓彤。
    “有什么……你来啦。”单晓彤话说到一半,看到杜九卿便停下了手上的事情。
    一句“你来啦”足以知道单晓彤一直在等待着她。
    杜九卿点了点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啊?”单晓彤原本有些黯淡的目光顿时亮了许多,“我打算在我生命的最后时间,去各地看看。”
    单晓彤的话令杜九卿一惊,她要走?为什么?
    “在医院安心养病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出去。”杜九卿不明白,明明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为什么还不老老实实地待着。
    单晓彤在她旁边坐下,目光中充满了向往:“我从小的愿望就是踏上每一座城市,留下我的脚印。虽然它不会有人记得它,但只要我记得就可以了。”
    杜九卿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像你这样的女人也会有梦想?”
    虽然杜九卿决定要原谅单晓彤对她所做过的一切,但当真正地与她面对面时翻涌的恨意还是吞噬了她的理智,让她口不择言地说出了伤害单晓彤的话。
    单晓彤垂下了头,早已有着岁月痕迹的脸上恍若又增添了一道伤痕。她觉得心口似乎又被人撕裂开了,伤口在往外不停地流着血。.
    她以为杜九卿已经原谅了她,原谅了她所做过的一切,否则、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
    却不想这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是她天真了。天真地以为她可以被原谅,天真地以为骨肉情深。到头来却换来了更深的嘲笑。
    单晓彤背过身去不再看杜九卿,在眼眶打转的泪滴落下来。
    杜九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然而话已经说出去了就不可能再收回来。她看着单晓彤一抽一抽的肩膀,心底又充满了愧疚之情。
    她是她的妈妈。就算她再怎么恶毒,她始终是她杜九卿的妈妈,将她带大的妈妈!
    当年的她就算满脑子都是钱也没有放弃过她,没有让她自生自灭。反而带着她改嫁,还因为她受尽了屈辱。那么她呢?
    站在病房外的邢牧野面色阴沉,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病房,生怕出了什么事。
    就算杜九卿表明会与单晓彤和好,但他仍旧担心会因此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病房里很安静,但却听不到单晓彤的哭声。杜九卿知道她在压抑,她咽了口唾沫。
    “妈,对不起。”
    闻言,单晓彤并没有转过来,反而哭出了声。
    “妈,是我误会了你。”
    “妈,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杜九卿像小时候一样从身后抱住了单晓彤,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妈,邢牧野欺负我了。没有人可以替我教训他只有你了。”
    一双略带干瘪的手握住了杜九卿白皙的双手:“九儿……快,跟妈说他怎么欺负你了,妈替你教训他。”
    杜九卿心头一暖,知道单晓彤已经愿意和她和好了,又说:“你愿意原谅我了?”
    “一切的事情都是由我们老一辈引起的,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况且,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杜九卿虽然愿意原谅单晓彤,但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的不在意。她轻轻挣脱了单晓彤的手,笑了笑。
    单晓彤也知道杜九卿的矛盾,没太在意。她已经满足了,在她所剩无几的日子里还能与她的女儿重归于好,即使她还是没有真正地原谅她。
    邢牧野看着二人相视而笑,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杜九卿和单晓彤的身体都还没有完全康复,医院的伙食他又怕杜九卿吃不惯。只好把手从兜里伸出来,准备去外头买些吃的给她们补补身体。
    吃过午饭后,杜九卿耐不住困意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快要睡着之际隐隐约约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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