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躯毫无停歇,倾压下来,锁住她,困住她,缠住她,似一辈子不肯再放手。
    碍事的袍子虽美,还是一件一件被他扯开去,丢在桌旁的地上蠹。
    她头上的珍珠蝴蝶发卡也没有被落下,一一拆解下来,长发黑瀑般流泻到了桌下。
    莹白的身骨,被黑发映衬,愈加艳白如雪,在窗外打进的阳光里,迸射出神秘幻美的光氲,剔透的眼眸,闪动着玛瑙似地红……
    他爱极她妖美而脱俗的惊艳,最喜欢看她在欢愉中呈现粉红的娇娆身姿。
    他忍不住,想对她说点什么。
    “有没有人对你说……你穿那身银白色的袍子很美?”
    她喘息不迭,无法回应。
    想到自己前一刻坐着喝茶,他却忙着批阅奏折的一幕,她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你刚才一直在偷看我?髹”
    “朕没偷看……朕是在光明正大的看。”
    心里的愉悦,烟花般,绚烂炸开,一颗接着一颗,连绵不绝,她轻盈善舞的身骨,在他低沉的声音里轻悸颤抖,似飘在了一串美丽的音符上,起起伏伏……
    他啃噬她因喘息而微启的唇,忍不住又道,“我以为你生气我捅了凤迤逦一剑,再也不理我了……”
    她颦眉,略推开他,“也就是说,那笔血海深仇,已经化解了,对吗?”
    “对。你不必觉得亏欠朕什么。”
    他唇角微勾着一抹浅笑,邪魅蚀骨。汗水淋漓的身躯,悍然壮美如兽,咄咄逼人。
    心底的疤痕在这一刻被抚平,她抿唇垂眸,忽然就无法直视他视线灼烫的绿眸,却又无处安放。
    “我们换个姿势吧,你好像……好像不太专心。”
    他以行动应了她,却还是道,“朕只是想多看看朕的皇后。”
    *
    皇宫里,明明还是昔日那些勾心斗角的人,却莫名叫人觉得空冷凄清。
    朱红的高墙,青石的路面,见头不见尾,这一切,曾经是所有奢望相伴皇帝左右的女子最喜爱的。
    也包括她,这位严氏里出来的女子——如今的太皇太后!
    她搭着宫女的手,踱着步子,入了寝殿,发现桌案上的晚膳已经凉透,却还是没有等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
    她不想让那小子以为,她刻意地久等他,所以,出去溜了一圈。
    没想到,她老人家在花园里转了大半圈,竟然还没有等到他来。
    如今,他当了天下霸王,愈发地目中无人了。
    被她派去打探的吸血鬼,却在这时轻巧无声地返回来,入了殿内,单膝跪下。
    “禀太皇太后,属下去南赢王府时,皇上和皇后刚用过晚膳,正在书房里陪小公主和小皇子读书。”
    “什么?”
    吸血鬼护卫听得出,她并非是想让他重复那句话。
    “属下查到,南赢王派金狐写了信给皇上,说是小公主重病……还有,王太妃娘娘把太皇太后摔碎的盘子和提拉米苏存了证据……”
    “哼哼,这等小伎俩也能用得出来,他们这是合力要对付哀家呢?!”
    吸血鬼护卫张口欲言,犹豫片刻,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太皇太后撑着拐杖,在桌旁坐下,却看得出他还有话要说,“说吧,到底什么事?”
    “属下查到,皇上派了丞相凤纯,亲自前往万国寺,请得道高僧来为太皇太后讲佛法。”
    太皇太后勃然大怒,拐杖一挥,掀了满桌的饭菜。
    “就说哀家重伤发作,去叫皇上过来。”
    “是。”吸血鬼护卫忙转身飞了出去。
    *
    南赢王府的雨花阁内,已经熄了灯,宽大的凤床前,刺绣了星月图案的夜明珠纱帘,闪烁着莹莹的光芒,映得满室暗昧不明,甜暖温馨。
    一家四口挤在了一张床榻上,难得的是,百里玹夜第一次没有被两个小娃儿嫌弃。
    陌影躺在外侧,他在里侧,舒服地搂着两个小人儿,一双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看床外侧疲惫安眠的女子。
    在刑部那间厢房里,他似乎太疯狂了些……
    暖儿小手摸在父皇的下巴上,已然困得抬不起眼皮,紫眸眯成了一条缝,稚嫩的声音,亦是娇憨无力。
    “父王,你怎嘛不问我,我的病怎么样了呀?”
    百里玹夜失笑,“好吧!朕心爱的小公主殿下,你的千金之体可已痊愈?”
    小丫头柔柔地说道,“父皇来了,我就好了。”
    “这么说,父皇可真是一味灵丹妙药呢!”
    “是呀!暖儿可想念父皇了!”
    百里玹夜甜醉地忍不住夸张长叹一声。
    可真不枉他盼得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等了四年,第一次听到这么一句甜言蜜语,竟还是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惊宸见父皇忍不住吻暖儿的额头,悻悻地撇嘴儿,“今天暖儿吃了蜜,牙也格外刷白了。在以前,她只对凤纯爹爹和娘亲说这种话。”
    小丫头打跑了大片瞌睡虫,忍不住斥道,“哥哥坏!”
    “你才坏哩!父皇是我哒,凤纯爹爹是你哒,别和我抢!”惊宸说着,就拿小胳膊小腿儿八爪鱼似地缠在父皇身上。
    暖儿只得父皇一条手臂,已然足矣,因为她腿不够长,手不够长,还胖的像一只小无尾熊……
    百里玹夜拍了拍两个小娃儿的小屁股,“好啦,父皇再也不离开你们了。所以,我们全部冰释前嫌,好不好?”
    两个小人儿乖顺地齐声应,“好!”
    “现在,闭上眼睛,我们一起睡觉。”
    惊宸忍不住担心,“父皇会不会趁着我们睡着就飞走呀?”
    “不会,父皇保证。”百里玹夜说着,疼惜地亲吻儿子的脸蛋儿,“安心睡吧!明儿咱们回玄月城。”
    然而,半个时辰后……
    惊宸叫醒了娘亲和妹妹,因为,“父皇不见了!”
    *
    恢弘的祭坛,泛着陈旧的冷光,百里玹夜跪在金黄的软垫上,膝盖隐隐发麻。
    他看了眼祭堂外的天色,忍不住担心一双儿女半夜醒来,看不到自己会失望地大哭。
    当然,他最担心地,还是失而复得的陌影……
    她定会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两个孩子,还要压抑地煎熬于他不辞而别的痛苦。
    他更怕,她会把这种境况,猜想成他的报复。
    面前的老夫人,一身玄色金纹凤袍,背对着自己,不停地敲打着木鱼,背诵佛经……吵得他头昏脑涨。
    “皇祖母,您半夜叫孙儿来,就是让孙儿听您念佛经?”
    木鱼声始终不停,那戴满珠玉戒指的手,麻利地捻着佛珠,一颗一颗……仿佛可以经年累月地如此。
    “你不是要请人来给哀家讲佛经么?哀家这是要让你知道,哀家自个儿就能参透佛法,何需要别人来教?”
    “皇祖母的消息倒是灵通。”
    百里玹夜仰头看列祖列宗们的画像,只觉得满堂寂冷阴沉,仿佛都在谴责他的不孝。
    “孙儿那样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皇祖母找个能说话解闷的伴儿,免得皇祖母再多管闲事。”
    “哀家不会再多管闲事,哀家决定,将自己囚禁于这祭堂内。”
    “皇祖母年事已高,体弱多病,不适宜居住在这冰冷陈旧之处,您还是住在原来的寝宫吧。”
    “既然你如此孝顺,为何不顾念哀家的伤,把严陌影和凤颐给哀家杀了?!”
    “皇祖母,您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朕为何不杀他们。”
    “哼哼,难道你是在说,哀家自己伤了自己,嫁祸那两只狼狈为女干的吸血鬼?”
    百里玹夜很想说是,话到了嘴边,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皇祖母饱读诗书,学识渊博,这样骂人,这样做事,实在有损您的威仪。”
    “你就这样相信严陌影对你至死不渝?”
    “是,孙儿相信。因为,她是皇祖母当初给玹夜甄选的人,孙儿相信皇祖母的眼光。”
    太皇天后当即把木鱼和佛珠一挥。
    东西都到了供奉着列祖列宗牌位的桌案下面去,木鱼打得桌帘一晃,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可知道,严陌影服用了绝育的药物?凭她如此,如何配当皇后?”
    百里玹夜绿眸微黯,不动声色地握住双拳,挫败冷笑,“还不是被您给逼得吗?”
    “这么说,你知道?”
    “皇祖母,她不是您的对手。但是,朕有能力,和您斗到底,斗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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