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牛城就在癿六岭的正中,大宋神宗以王韶经营河湟之地,设立熙州,西夏的癿六岭就失去了险要之处,成了大宋进袭西夏的通衢大路,等到宋筑永乐城,直插西夏腹地之后,西夏国主李乾顺受到启发,就在癿六岭上筑了这割牛城,以为重关。
    割牛城嵬峨高耸,高阔雄奇,把癿六岭一截两断,让宋军再也不能从癿六岭进入西夏,宋军西北将领几次想要西夏催毁永乐城一样,把这割牛城给拿下来,但是都无法做到,就在一年前西夏晋王、兵马大都统察哥突然宣布在大修割牛城,把割牛城的城墙拆毁了,但是却一直没有修缮完工,而宋军又在无意之中,得到了割牛城的布防图,在这种情之下,童贯才下了决心,要进攻割牛城,但是童贯不知道的是,察哥为了能击破熙河路的宋军,已经把西夏大军之中的精兵都集结起来。就守在癿六岭,只要击熙河路的宋军,接下来就是失去割牛城,宋军也将无力再从癿六岭进入西夏,所以他们才会任由割牛城就那样留着,只为了这赌上国运的一战。
    虽然割牛城看上去不太整齐了,但是戒备还是很森严的,时迁乘着夜色摸了上来,就见十几座大营分散开来。把割牛城给围在其中,各处大营刁斗林立,哨卡遍布,还有一队队的巡逻兵,不时的走过去。
    时迁伏在一块山石背后,小心的看着,心中才道:“这却如何是好啊?这么多人,我又不会隐身,怎么过得去啊!”
    正想着,就听见马声嘶鸣,时迁一眼看去,就见上千匹战马,向着这面过来,原来西夏人少备马料,多数时候,都是把马放出去,由着它们寻食,这一队走得远些。才刚刚回来。
    时迁眼珠一转,把身上的大氅一裹,他那大氅是十个颜色的,裹在身上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随后就地一滚,就近了马群。
    渐渐的马群靠近,时迁看一眼没有人的时机,飞身而动,身体伏在地上,两只脚的脚尖用力,一下窜了过去,就进了马群,马郡有轻微的躁动,但是没有看到有人西夏兵一阵喝斥,马群又安静了下来。
    时迁选了个机会,就窜到了一匹马的马腹下面,身子纵起,就贴在马肚子下面,只靠着自己的小腹之中一口丹田气,用肚脐眼吸着马身子,随那马奔驰,却是一点都不得掉下来的。
    马群赶进割牛城之中,正向前走,一队人马过来,当先一人大声叫道:“这是哪里的马?”
    带队的马倌赶紧上前,躬身施礼道:“参见乞力将军,小人是左骑营,没藏都恩将军的部下。”
    “怎地这个时候才回来?”
    “回将军,我军人马太多,这附近能食用的马草都吃得差不多了,我们赶着马走得远了一些。”
    那乞力将军眉头皱了皱,道:“从今天开始,马群都在营在圈养,不得再出去放马!”
    马倌听了有些犹豫,乞力将军冷哼一声,道:“这是大都统的将令,违者;斩!”马倌听着那杀气腾腾的话,吓得一哆嗦,急忙道:“小将听命!”乞力将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人马走了。
    看着乞力将军走远,那些押马的小兵才缓过一口气,一个小兵恼火的道:“又没有开始打仗,凭什么不让我们去放马!这乞力将军管得也太多了!”
    马倌恼火的道:“你少放屁!那乞力将军是大都统任面的军令司,若是有了违背,杀了你我,什么都不是碍得,你有几颗脑袋够让你这么废话的!”
    那小兵讨好的手道:“将爷,小的也是为了您好,没藏都恩将军要求我们放马,若是违了没藏将军的将令,我们如何交待啊!”
    马倌不以为意的道:“要我们交待什么,不管是不是大都统的将令,只要有乞力将军这句话,我们就能回复将军了。不过是将军去争了出去放马的权利,还是就在营里待着,自然都有将军做主,我们多什么嘴。”
    那马倌说到这里,轻叹一声,道:“看看,那乞力已经去了中军大帐,我们有多少本事,能和他这个大都统身边的红人相争的。”
    就在马倌说起乞力的时候,躲在马肚子下面的时迁心头一动,立刻收了吸力,就从马肚子下面落了下来。
    他身子向下落,背部没等着地,手指向下一撑,就从马群之中滚了出去,然后等这支马队过去,就沿着乞力队伍走过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那乞力身为西夏的军令司,一路行来,纠察军纪,几乎只要看到有西夏军兵,就会停下来问上几句,这样走走停停,几乎就没有什么速度,时迁顺利的找了过来,就远远的跟在他们的背后。
    一行人向前走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到了一处大府宅的地方。乞力跳下马来,道:“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去拜见了大都统,然后就留在府中了。
    乞力手下的兵士都走了,时迁一眼看到,飞身而进,整个人都就贴在了乞力的背后,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一张纸那么薄,他屏住了呼吸,乞力根本就感觉不到身后有人,而边上哨兵的目光又被乞力的影子给挡了,并没有发现,乞力的身后,竟然藏着一个人,就那样任由着乞力带着时迁进去了。
    时迁一进府,就算是如鱼得水了,借着墙、廓、壁、檐的掩护,一直跟着乞力到了一处屋子的下面,也没有人能发现他。
    乞力就到屋子门前,拱身道:“末将乞力求见!”
    屋子里有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哈、哈、哈,你小子回来的正是时候,快进来吧!”
    乞力应了一声就走了进去,时迁贴着花坛到了廓下,趁着站门的护卫没有看到,从回廓的窟窿里钻了过去,到了屋子墙边上,后背贴墙一点点的抓了上去。到了檐下,手搭瓦片飞身而上,身若无骨,悄然无声的就到了屋子的中心,就在瓦上一趴,把那大氅向着身上一盖,月影之下,就和瓦片同色,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随后他在怀里取出一个空心的铁管来。
    那铁管是时迁的宝贝,管心是空的,两边一头是圆的,还包了牛皮,一头是尖的,时迁揭了一片瓦,然后把铁管就插在了锡被上,手掌用力,那铁管一点点的向下插了下去。时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停下手来把耳朵贴在了那圆口之下,贴着那牛皮处,屋子里的说话声,清楚的传到了他的耳中,这个时候,时迁万分庆幸,自己一路西来,和燕青两个比着把党项话给学了下来,不然这会就是聋子,听到里面的话,也是白费了。
    这屋子里面是察哥的书房,乞力进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坐了七位军司的都统军,分别是;西平军司都统军刚义、甘肃军司都统军青云静、黑水镇燕军司都统军谢尔瓦拉、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关克西、右厢朝顺军司都统军井海方、黑山威福军司都统军贺罗烟以及卓啰和南军司都统军梁宽,另外除卓啰和南军司之外,其它六个军司奉命来援,因此只有都统军到了,并无副将,而这里是卓啰和南军司,所以这里除了梁宽之外,还有副都统军梁平,监军使孙士行,和其他军司不同,这卓啰和南军司用得将军都是汉人,是梁太后一家的族人。
    察哥看着乞力笑道:“你这军令司快来,我这里得了消息。那刘法已经出兵,统军两万,向着我们的割牛城来了,我们布了一年的局,刘法总算是入局了!”乞力是他的伴读,也是他的男宠,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密切。
    察哥的话音一落,一旁的刚义笑道:“这刘法也是没有脑子,我们这么多兵马云集。他那里多少都能听到一些消息,如何却还敢来送死啊!”
    察哥笑道:“那刘法虽然有勇有谋,是为难得的大将,但是;他却只能是将,而不是帅,本来宋朝的童子皇帝委那大太监童贯为帅,就已经是胡乱指挥了,刘法受制于他,不得不出兵。可是现在呢,那童子皇帝尽然让他一个没有上过阵的儿子来做元帅,还委了一个道观监领的文臣来为副帅(指宗泽),童贯那知道几分兵的,给丢在了洛阳主理粮草,这样的无能之帅,刘法若是不听,就会有杀头之险,他怎么能不出兵啊!”
    孙士行捻着胡须笑道:“说起来,我们还都要感谢那个童子皇帝呢,若不是他派了这么一个元帅,只怕我们要赢刘法,还要费些手脚呢。”
    众人一齐大笑,察哥也是面含笑意,心情甚好的看着众人,任他们笑了一会才道:“诸位,那刘法后天就能赶到割牛城,孤今夜召请诸位,就是要布下埋伏,一举破敌!”
    众都统军一齐起身道:“请王爷安排!”
    乞力有眼色的把令旗捧了过来,察哥拿起第一支令笑道:“梁宽都统军、刚义都统军、贺罗烟都统军、各率本部一人马,与孤的铁鹞子布成大阵,就与刘法正面相抗,青云静都统军、关克西都统军、井海方都统军率本部骑兵,绕行到刘法的背后,等到大战开始之后,从背上掩杀过来,把刘法给遏住,谢尔瓦拉都统军,你的骆驼骑是我手里最重的砝码,我要你藏在我军后面,等到阵势到了焦灼的时候,你率骆驼骑直插刘法的中军,就把刘法的中军给搅碎,让刘法与他的部下首尾不能相顾,你;能做到吗?”
    谢尔瓦拉是罗刹人。身高一丈武,使一柄他们族里传下来的兵器斧戟,力大无穷,勇贯三军,此时听了察哥的话,起身道:“请晋王放心,我的骆驼骑虽然只有五千人,但是宋蛮子那样的弱旅,是不能挡住我的!”
    察哥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梁副都统军,你率一路人马,留守立刻回转盖朱城,宋军有一路人马潜进我境,西寿保泰军司已经被他们给毁了,我怕他们还会去卓啰和南军司,你带人马回去守住盖朱城(就是卓啰和南军司的驻兵城)不得有失。”
    梁家兄弟之中,梁宽使一对八棱亮银锤有‘小裴元庆’的名头,而梁平却是武艺平平。虽然统军能力不差,但是这一战用得是堂堂正正之战,梁平基本派不上用场,回去守城却是能让人放心的。
    梁平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于是斯斯文文的道:“一切就听王驾千岁的安排就是了。”
    察哥笑嘻嘻的道:“你放心,虽然让你回去守城,但是这功劳却也有你的一份,我们是不会给你吞了的。”
    众人轰然而笑,梁平倒是平常,就大大方方的道:“那梁平就等着王爷给我请功了!”说完坐了回去。
    察哥又道:“孙监军使,你就统兵留守割牛城,一来记录军劳,二来准备庆贺的酒席。”
    孙士行笑道:“那有没有功劳好请啊?”
    察哥不由得大笑,挥手道:“只要破了宋军,人人都有功劳!”
    房顶上的时迁听得咬牙,心道:“你们这些东西,还等着功劳,你家时爷爷知道了你们的布置,回去说了,你们就等着下大牢吧!”
    时迁把管子给抽了出来,然后把瓦盖上,闪身向外而去,只是他刚走了两道房脊,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叫道:“那房上有人!”
    时迁暗叫不好,立刻转头,向着院子里面跑做出才来就被人发现了的样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军机,若是被察哥知道已经漏了,中途改变,那就白来了。
    时迁转头向里才走了两步,一道黑影飞掠而至,借着月光看去,却是老道的打扮,对着时迁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记拂尘,金丝夹缠着马尾织出来的拂尘丝向着时迁的脸上罩了下来。
    时迁身子向后退,手掌一挥,身上的大氅就向前罩了过去,那拂尘就打在了大氅之上,发出如击败革一般的声音。
    时迁怪笑一声,道:“既然爷爷的身藏漏了,那我们就后会有期吧!”说完转身向外而去,那道人冷声道:“哪里走!”飞身追了过来,两个人一前一后,飞掠而走,就如两只大鸟一般的在房上飞着,西夏军兵都冲了出来,围着院子乱哄哄的追着,但是哪里追得上啊。
    察哥他们也出来了,察哥面色冷寒的道:“那人是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可曾到了我的书房?”
    发现时迁的那道人叫青元子,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今天他负责守卫察哥府里的安全,他这会去追时迁,他的两个徒弟还在,他们一来是看到时迁是外院被发现的,二来怎么肯认时迁到了里院,让他们的师父担责啊,于是同声道:“那贼人在外院就被我师父发现了,并没有能到王爷的书房,察哥听到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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