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沛县县尉郭佐带着二百土兵匆匆赶到了郭家庄,先把郭家庄的庄客都给编到自己的军中,然后把昭阳湖南段都给封锁起来,岸上是县里的土兵,水上是郭家的庄客,军马一点点的凑到了项家庄的边缘。
    此时项充正在自己的庄子里的大厅之中,款待公孙胜、樊瑞、李从吉、时迁、李衮、张荣六人,徐京由于元气未复,还在花厅里躺着。
    项充坐在上首,打横相陪的是邓举、区昆二人,项充双手捧杯向着六人道:“诸位都是英雄,能到项充这里来,是项充的荣幸,却请满饮一杯!”
    公孙胜几人也都举杯,道:“大郎请!”
    几个人同饮了一杯,时迁嘻嘻哈哈的道:“大郎,我们哥俩这么过来,只怕郭家庄很快就能知道,你还是要小心,不然他们找来了,你就不好应对了。”
    项充冷笑道:“官府那些害人的东西,怕他作甚,不要说我表哥还在这里,就是几位慕名而来,我项充也不能不照应几位啊!”
    李从吉笑道:“大郎好英雄,我李从吉生得这幅样子。白天吓死人,晚上吓死鬼,平素也交不到朋友,但是大郎这样豪爽的汉子,实在入我李从吉的眼,若是大郎不嫌我粗鲁,却请大郎饮此一杯!”
    项充笑道:“李大哥客气了,我们既然是朋友,那何必一杯、两杯。却又大碗……。”
    项充的话音没落,家里的总管项福跑了进来,慌张张的道:“大郎!不好了,庄子外面来了好多的官兵,已经把庄子给围起来了。”
    项充眉毛一立,冷笑道:“好啊,还真的找上来了!”
    公孙胜起身打了一个稽首道:“大郎可以把我们交给官兵,却不可连累大郎。”
    项充冷哼一声,道:“我若这么做,那以后就不用再在江湖上行走了!几位,不满你们,我也正欲和官府做个对头,若是几位愿意助我,就请随我到庄墙上,看看那些害民贼要做什么,若是不能拿项充当朋友,那就只管说什么交出去的话好了。”
    项充说完之后,起身向外就走。邓举、区昆两个急忙跟上,公孙胜向时迁道:“时二哥可留在这里,护着徐教师,我们跟去看看。”
    时迁早就坐下了,拿着筷子挟着桌子上的菜,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的道:“好、好、好,你们只管去,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公孙胜一行人也出来,追上项充他们,就到了庄墙之上,伏在庄墙的垛口,向下看去,就见一队队的土兵,端着刀枪,把项家给封锁住了。
    项充指着下面一个戴着文官乌纱帽翅,穿着一身软甲的官员道:“那个就是郭佐!”
    公孙胜轻声道:“大郎问问他们,要做什么!”
    项充大声叫道:“尔等何故围我庄子!”
    郭佐催马向前,叫道:“项充!吾奉老父母之命,擒拿勾结梁泊的逆贼徐京,你竟敢藏匿此贼,还不交出来!”
    项充心道:“时迁和张荣两个是后来的,还是从郭家庄那些家丁手里逃出来的,他们猜到了我这里也还有得说,那徐京被背进来,都没有人看到他,如何就走漏了消息了?”
    项充心里奇怪,嘴上却道:“郭大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您面前胡言,我项充是知道法度的,岂能收容逃犯啊。”
    郭佐冷笑一声道:“没有人,搜搜就有了!”
    项充脸色一变,这是区昆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大郎,你看看靠湖面那些人,不是官军,是郭家庄的人!”
    项充扫了一眼,冷笑道:“好啊,这郭佐、郭佑兄弟是要直接害我的性命了!”
    邓举点头道:“张守礼是奉命来给西城所征地的,郓城、寿张那些地方是梁山泊的地盘,就是征到手里,到了秋也收不上来一粒粮食,但是我们这里就不一样了,灭了我们,只怕他要多少粮食,都能征得出来,那郭家兄知道张守礼的心思,所以才敢这么大胆。”
    项充气急而笑,道:“好啊,这就是大宋对平常百姓的法子啊!”他身后几个人都一齐翻白眼,心道:“你若是平常百姓,那梁山泊就是国家栋梁了。”
    项充冷声道:“公孙道长,您也听到了,他们不是来这里抓人的。就是来杀我的,小弟有意和他们一决生死,若是道长……。”
    公孙胜摆手道:“不要和他们硬拼,贫道虽然法力没有全复,但是你表哥在这里,你先答应,然后贫道教你表哥摆一法阵,管教他们都死。”
    项充大喜连连点头道:“项充就听道长的。”
    随后项充向着外面叫道:“郭大人,我也不知道那徐京做了叛贼了,只是想着把他收入庄里,能押郭庄主一头,既然如此,那郭大人稍候,我绑了他出来,献与大人。”
    郭佐有些意外的看向躲在一旁的郭佑,道:“贤弟,那家伙当真跑到项家庄来了?”
    郭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不过既然项充认了,那应该是在项家,既然如此,我们只等着项充,把人送出来,然后我们趁机把他们一网打尽就是了。”
    郭佐点点头道:“还是贤弟的见识好。”他叫过带来的马步两位都头,让他们做好准备。
    公孙胜这会让项充把他庄子里的三百庄客都集中起来,项充的这些庄客却是不同,都是江湖上收罗来的亡命,这会都怕庄子破了。他们没处活命,所以都存了拼命的心思,老实的听公孙胜指挥。
    公孙胜沉声道:“我这阵是汉末三分,诸葛孔明摆石为阵之法:四面八方,分八八六十四队,中间大将居之;左旋右转,按天地风云之机,龙虎鸟蛇之状;一会打开庄站,你们冲过去,先把他们围住,待他们都入阵之后,只看七星号带起处,把阵变为长蛇之势,樊瑞作起道法,教这些人在阵中,前后无路,左右无门,只能任我摆布。”
    公孙胜话音没落,就听一人叫道:“我知道此阵,却要有八人主持八方,却让我也领一队吧!”
    几个人回头看去,却是徐京走了过来,公孙胜摆手道:“徐教师身上有伤,还是要养一养的好。”
    徐京恨恨的道:“我自觉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请公孙先生用我一一用,我要亲手拿住那郭佑,看看他的心肝是不是黑的!”公孙胜眼看劝不得。只得应了。
    由于时间太紧,公孙胜只能给大家简单的讲解了一下阵池,然后就请李从吉在北,项充在南,张荣在西,李衮在东,邓举在西北,区昆在西南,时迁东北,徐京在东南,安排完了之后,公孙胜道:“本来还应该有一个人主持中央,但是我们的人数不够了,想来他们这些土兵、庄丁也没有破阵的本事,你们出去,只看我旗动,就立刻杀敌,那些人都只动不得。只能由你们摆布。”
    樊瑞这会取了一堆苻纸给了众人道:“你们各人身上配带一张,我做法之后,你们就能在阵中自由来去了。”
    大家都把苻纸都带好,人人都拿了兵器,项充一人当先,手里提了火尖枪,背了双盾,叫道:“大家听着!门外的狗官被姓郭的给买通了,要我们的性命,而今之计,只有和他们拼了,若是不敢向前的,且请快走,我项充绝不阻拦!”
    众庄客一齐叫道:“我等都随大郎,就和他们拼了!”
    项充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随我来!”
    庄门大开,项充一人当先,挺枪就冲出来了,后面的人跟着一窝蜂的杀了出来。
    郭佐怒声道:“这打脊的杀才!他是蒙骗我们,却要和我们拼命呢!”
    郭佑冷笑道:“哥哥还等什么,这是他自和反出手了,却不是我们害他!”郭佐点头道:“都给我拿下!”
    一众土兵都向前冲,可是项家庄里的人,并不和他们交手,而是急速跑了开来,就转成一个大圈。把众人都给裹在了其中。
    公孙胜看到八队齐动,把那些土兵都给围住,这才贴着樊瑞的耳朵,把法决传了,随后他抓起号旗用力一挥,天空一暗,七颗星星闪了出来。
    樊瑞手里的抓了黑冥剑,口念法决,左手捏了剑指向下一点。立刻离地生火,巽地走烟,同时冲上天空,黑烟中夹红火,把人的眼睛灼得生痢疾,什么都不看清了,随后阵中的人只觉眼前都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而周围有灼热的火烧感。还有腐臭的水流浸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官军立时大乱,而那八队人马都有苻纸在身上,阵中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眼看着官兵就像是没了头脑一般的在阵中乱转,李从吉大吼一声:“还等什么,杀啊!”挥着降魔钺冲了过去,只管杀人,他手下的那队人也跟着冲向了官兵,八队齐动,一齐杀人,只有时迁用一双手乱指,不住的叫着:“杀,给我杀!”
    那马军都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没了命的放开,只管向前冲,正和李从吉撞上,被李从吉一钺下去,连人带马都都给劈开了。
    那步军都头看着不是头,丢了众人不管,转头就走,这小子读过两天书,竟然知道这阵,只管向着坎地而去,想着那里主水,应当是一条生路,只是生路不是,一头撞上了项充,还没有翻应过来,就被项充一枪给挑了。
    那郭佐懂得一点,也向着坎地而来,项弃眼看着他催着高头大马不要命的过来,就在背上摘下两口飞刀,一甩手掷在了郭佐的马眼之中,那马痛嘶不止,把郭佐给摔下马来,项充赶上一步。轮起大枪当棍用,狠狠的拍在了郭佐的腿上,郭佐惨叫一声,抱着腿不住的哀嚎,却是左腿让项充给打断了。
    这会李衮、邓举、区昆、李从吉、张荣五路赶着杀人,他们本来在岸上的人数就比官兵多,武力又比官兵强,自然是杀起来毫不费力,死人的惨叫声不住的响起,郭佑昏了头的乱转,突然一只手过来,一把将他扯下马摔在了地上,跟着把一张苻纸贴到了他的脸上。
    郭佑一上就能看清楚阵中的样子了,就见阵中的官兵傻了一般的乱转,而项充他们只管向前杀人,那些官兵完全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郭佑侧头看去,就见一个人提着一条花枪,站在他的身边。眼中尽是恨意,正是‘闪电蛇’徐京。
    郭佑脑袋轰的一声,两腿一软,就给徐京跪下了,嘴唇哆嗦个不住的叫道:“徐教师,还望你看在我们相处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
    徐京眼中闪动着煞气,厉声道:“郭庄主,我自到你庄上之后,无事不以你为先,你能和说说,你为什么要帮那狗官算计我妻子吗?”
    郭佑到了这会还能说什么啊,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叫道:“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徐京冷笑道:“饶了你?那我妻子还有没有出生的孩子,都不会饶了我!”说完提枪就刺,郭佑惨叫一声没等花枪刺到,先一翻眼,竟然吓死了,但是徐京不肯做罢,仍然一通乱戳,把郭佑刺得和漏勺一般。
    岸上杀人,湖中的郭泽还有郭家庄的另一位教师陆辉都看得呆了,突然郭泽叫道:“都上岸,都上岸,快去救我的两位伯父!”
    郭泽还没有喊完呢,陆辉突然道:“你看哪里是什么?”
    郭泽一回头的工夫,陆辉一刀把他的脑袋给劈飞了半个,随后一脚死尸踹飞,跟着叫道:“诸位,我们都是绿林里来的,现在郭家不行了,我们不能为了那几个小钱,把自己的性命给丢在这里,若想发财保命的,却随我来!”
    这些人都和陆辉较好,听了他的话竟都无异议,跟着陆辉坐船回郭家去了,再不管郭家弟兄了。
    陆辉领着一众绿林就冲进了郭家庄,看人杀人,看屋放火,把郭家好一通大抢,然后逃了出来,就此北上,一部分人中途散去,其余的都被陆辉哄着一路进入了太行山,等到田虎造反的时候,跑出来随了田虎了。
    而郭家被杀了个干净,只逃出去一个幼子郭矸,他逃到江湖上,只怕仇家来寻,一路西逃,到了关右之地,隐居起来,后来王庆造反的时候,投在了王庆的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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