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海凌珈的五人小队相遇纯粹是个意外,不过,这是一个令李杰比较愉快的意外。
    在两人简单的交流了一下自身的情况之后,李杰得知,海凌珈的小队是潜入到净土教的核心控制区执行秘密任务的。
    “你的老板还是古裂那货?”相对于海凌珈小队的任务,李杰更关心的,则是给他们布置任务的那个人。他的直觉告诉他,像古裂这种小强,即使是到灾难爆发的第六年,也一定还是好好的活着的,就是不知道混得怎么样。不过,不管古裂混得怎么样,李杰都很迫切的希望见到他,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虽然古裂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比他自己还要猥琐,但是,在这个内心充满惶惑的时候,他发现他竟然把古裂这个猥琐大叔当做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风向标。
    这时候,李杰的保安团暂时就以这个工厂作为宿营地,警戒的警戒,做饭的做饭,有条不紊的在各自的队长指挥下开展工作。那几个后面加入的幸存者姑且不说,那些一直追随李杰起义和战斗过来的奴隶们,无论纪律性还是工作的主动积极性,都还是没得挑的。
    只有边境这个时候不知道游荡到了哪里,也只有边境还在周围游荡的时候,李杰才敢把他和海凌珈的谈话放在工厂办公楼的天台上。
    一定要是天台,因为李杰深深的记得,港片里凡是和警察探讨比较秘密的话题的时候,天台都是最好的去处。
    这个时候刚好是正午十二点,太阳直射的时候。
    李杰和海凌珈站在天台上,明晃晃的涂抹在他们身上的阳光,已经有了夏天的**,不过李杰很喜欢这样的阳光,在“圣城”的地下工场呆得太久,那里的阴冷潮湿深深的浸入了他的骨头里,只有把自己晒在这样的阳光下,他才会感觉到活着的温暖。
    站在天台上放眼望去,整个厂区依然是那熟悉的沉默,大片大片的杂草淹没了厂区内部各个角落,在工厂的外面,远远的街道上,依旧有丧尸大老远的嗅到了活人的气息,不辞辛苦的赶来。
    所有这一切,都早已让他们习以为常。
    幸福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在人们曾经生活的灯红酒绿的都市里,有的人挣着大把的钞票,打着飞的到处参加各种活动;有的人已经找不到生活的目标,只想去体验一次死亡的感觉,于是有了各种极限运动;或者虽然赚不了那么多钞票,但白天睡着不醒,晚上吞云吐雾,吃着药摇着头,脸上涂抹着自己都认不出来的颜色;还有的从睁开眼的第一秒钟起,就把自己埋在电脑手机等等各种各样的数码产中,明明就住在隔壁,却只能通过视频来见面;有的人一个月都不会出一次门,房间里堆满各种各样的快餐盒,快餐盒上爬满了小强和苍蝇,没有人给他戴上手铐,他却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关在那间屋子里,等待着快递员的门铃……不管他们的身份是什么,不管他们有钱没钱,许许多多的人,其实都有着同样的一个面孔,那就是空虚,许许多多的人都有着同样的表情,那就是无聊。
    是的,人们曾经无聊得觉得活着毫无意义。
    但是现在,当李杰站在天台上晒太阳的时候,看着眼前那一片如火如荼的荒芜,他只有一种幸福得想流泪的感觉。
    李杰当然不会去问海凌珈小队执行的是什么任务,而是简略的把他们分别后的一些经历简明扼要的告诉了海凌珈,重点讲的是从净土教的“圣城”起义逃出来的事情。现在,他很需要得到帮助,他的手里虽然有了几十号人,但是和过去的黄金小队比起来,他一点底都没有。李杰没有问海凌珈的任务,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现在带的这几个队员,都是炽小队的成员?”
    海凌珈点点头,说:“虽然现在的炽小队从战斗力上来说不如以前,但我们的队员还是很优秀的。瑞克你是认识的,劳拉曾经在德军的特种部队服役,半夏很有潜力,而张玥是个多面手。”
    对于炽小队,李杰真正了解的也并不多,只知道那是古裂一手创立的一支警察特殊部队。这支特殊部队从创建之初就很神秘,即使是警队内部,真正了解它的人也不多,只知道它的成员都是警队精英,而且很多是直接从警校要人,在警队里档案都没有。而这支部队从一开始,似乎就是在调查净土教,只不过灾难前净土教是地下邪教组织,是躲在阴影里见不得人的,而灾难后,净土教浮出水面,炽小队反而隐藏得更深了。
    李杰对炽小队了解得并不多,但对海凌珈和李瑞克还是比较清楚的。他个人认为,海凌珈虽然喜欢装酷,但人长得比较漂亮,也有装酷的资本,最重要的是,她的战斗力不容小视,尤其是她擅长的手枪速射,用短武器进行近身战斗也具有一流水准,是典型的灵巧速度型战士。李瑞克则比较全面,虽然有时候全面的意思也就是缺乏特长,但这种类型也是非常重要的骨干型战士。如果另外几个人的战斗力也不比他们俩差的话,李杰对海凌珈的这个五人小队还是相当看高的。
    李杰看高海凌珈的五人小队,倒不是为了赞扬古裂的部下多么出色,而是动起了一种跟古裂把这个小队拉到自己手下来的歪脑筋,毕竟,他手里现在虽然有了几十号人,但是如果能得到炽小队成员作为队伍骨干的话,那才真能把场子撑起来呢……如果,可以的话……当然,他知道这也绝不是动点歪脑筋,够无耻够脸皮厚就能办到的事,因为要说起脸皮厚,他自问也是比不过古裂的。
    一想到这里,李杰又觉得有点郁闷,于是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那些个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海凌珈闻言偏头看了看大楼下面的空地,那几个小孩正聚在一起做起了游戏,虽然身在末世,但孩子始终是孩子,周围的人一多,似乎很多事情,就不该他们考虑了。远远看去,那些孩子在阳光下快乐的跑来跑去,这无比平常的景象,却让她充满了感动。最大的那个女孩则非常自觉的充当了大姐姐的角色,她没有参与到游戏里,而是站在一边看护着他们,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抬起了头,远远的看到海凌珈,对她投来一个很贴心的微笑。海凌珈挥了挥手,也回应了一个充满爱心的笑容。
    谁说在末世里,就只有残酷的死亡和求生的艰难呢?
    李杰从来没有想过要收留小孩什么的,因为那绝对会是非常大的负担。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太过冷酷无情,也知道如果人类失去这最基本的爱心,那就是真正的毫无希望了,但是,从现实的角度来考虑,他也真顾不上那些。不知道唐忧那个小孩怎么样了?在面对黒木奎的前女友尤伽的时候李杰理直气壮的说,反正那个小孩往荒山里跑,饿死了或者被野兽吃了,凶手都是尤伽,即使到了现在,他也不会内疚,因为他当时已经根本没有力量保护她。可是,这并不代表,当他回想起唐忧来的时候,他会无动于衷。
    “我们试图寻找,并接近净土教在中国境内的老巢。”海凌珈主动的提起了她的任务,说:“至少在灾难爆发前五年,古处长就已经在进行调查了,可是很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净土教在我国境内的秘密巢穴,竟然就在离光阴市这么近的山区里。虽然还没有完全确定具体的位置,也无法获取包括净土教部队编制,人员武器储备等资料,但我们至少已经很接近这个最后的目标。而我们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古处先后派出了几批特遣小队,但是我们前面的同事到目前为止无一生还。我们是第六批部队中的一支,坦白说,在前几天的一次战斗里,我们和部队主力失去了联系。我们受到强电磁干扰,无法使用无线电联络,而为了避免被追踪定位,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敢轻易开启备用的联络设备。就在我们还在犹豫于继续前进还是暂时撤退的时候,为了躲避丧尸,我们到达了这个工厂,在这里遇到了小雅,也就是那个最大的女孩,和她的小伙伴们。他们这里本来有成年人,但是几年来,他们当中有的被丧尸攻击了,有的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些孩子一直躲在这里面没有出去,才活到了现在。这里有水源,有足够他们吃很久的粮食,还有沼气系统,但是我还是很不放心他们,所以才暂时留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李杰无法去非议海凌珈的爱心,他一向是个很功利,也很实际的人,不过,当他顺着海凌珈的视线,看向那个最大的女孩小雅的时候,他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也被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小雅先天性声带破损,她发不出声音。”海凌珈没有回答李杰的问题,而是远远的看着小雅说:“但是她从未放弃,包括这场灾难到来以后。他们都是住在这个厂子附近的人,灾难后大人们修建了这个空中楼阁,大人们最后都消失不见了,她是这里最大的孩子,所以她承担起了照顾其他更小的孩子的责任。”
    其实,她没有回答李杰的问题,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可是,她又怎么能当做没有见过这几个孩子?
    李杰微微一笑,说:“说实在的,我现在倒是可以给你画出一张去净土教的‘圣城’的路线图,可是,恕我直言,如果你们继续往前,古裂很快就要派出第七批,第八批特遣小队了。”他不想把问题都丢给海凌珈,所以他说:“林野说过,一个好男人不应该让女孩来决定要去做什么,虽然你是一个女战士,但归根到底你还是个女孩。所以,我建议你暂时放弃你的任务,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再让我和古裂直接见面,他想让你们调查的东西,我或多或少能告诉他一些。”
    在李杰的印象里,海凌珈是很少会笑的,但是今天,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笑了。在海凌珈的印象里,李杰很少有靠谱的时候,她曾经很为自己要接受这个人的指挥而郁闷,但现在,李杰好像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她一下子豁然开朗。
    人们之所以会迷茫,就是因为总是纠结在怎样去做一个决定上面。
    而一旦决定了,反而就简单了。
    选择从来就没有对与错,错的只是犹豫不决。
    “好,”海凌珈说:“我接受你的建议。接下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李杰说:“如果你对这周围比较熟悉的话,我的队伍需要一些必须的物资。”
    “这个钢绳厂隔壁有好几个军工厂,最近的一家是生产军需服装鞋袜的,再过去一家是特种管材,那种钢材是用来做坦克炮的,材质绝对超一流,我建议你们尽可能的带一些这种钢材,有条件的话制作成冷兵器,拿到古代绝对可以和倚天剑屠龙刀媲美。算了,我给你画个地图,这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是服装厂,这是管材厂,这边是个部队医院,丧尸有点多,但你们肯定也需要急救药,尤其是消炎药。感冒药也很重要。最大的问题是,这些东西大多都放了几年,希望那些仓库里的东西没有腐坏掉。”
    “武器呢?”李杰又问了一句,这不是得陇望蜀,对于古裂那种喜欢藏私货的家伙来说,他一定会留下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窝点的,包括海凌珈这样的特遣队员在内,古裂一定会告诉他们,在什么什么地方,早就被他预先藏着什么东西,如果你们任务失败,在跑路的过程中,有些地方是你们一定要去的。事实上,李杰比海凌珈更了解她所崇拜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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