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嫔虽是嫔位,“禀皇上、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宫里都在说,说东军都督府的宋三少夫人是天下第一贵妇的命格,也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
    她是宫中后\妃里与慕容悰感情最好的妃子,因打小就在慕容悰身边长大,每个月慕容悰都会去她宫里坐坐,但因她在宫中并无势力,皇后并未放入眼里。温彩死时说的那些话,倒是提醒了皇后冷晓,她请了名医来诊脉,说她确实中了毒,可究为何毒,竟是连名医都查不出来,冷晓镇日疑神疑鬼,将宫里的妃嫔都怀疑了一个遍,越是怀疑,越是觉得她们个都没安好心。
    冷晓曾懊悔过:怎么赐死了温彩,应该问出自己中了何毒?又或是温彩能瞧出来,定是知道解药方子的,可温彩死了,她身上的毒又一时半会儿解不了。贵为皇后,没有儿子就不算后位牢固沿。
    崔贵妃轻斥道:“她是天下第一贵妇,那皇后娘娘可怎么说?”
    冷晓问道:“柳敬嫔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我身边的宫人出宫采买,说整个京城都在传说此事,还有人说,皇后娘娘的百货行亏空了二百万两银子,只不知这是不是真的?”
    柳敬嫔忆起数年前:彼时慕容悰还是五皇子,她只是他身边的侍女,自小一起长大,是温彩识破了她的真心,一次她随五皇子入宫给先皇请安,温彩夫妇从养性殿出来,慕容悰入殿。
    温彩放缓了脚步,对慕容恒道:“殿下,先行一步,我与这位姑娘说说话。”
    柳敬嫔好奇地看着温彩。温彩望着慕容悰的背影,又看了看柳敬嫔:“柳姑娘喜欢安王?纺”
    柳敬嫔彼此惊慌不已,似被人道破隐私一般,忙道:“雍王妃误会了,没有的事。”
    温彩微微一笑:“其实我是想说,柳姑娘如果喜欢一个人,你不告诉他,他又怎么知道你喜欢他。不如寻个机会道破,如果他接纳不了你,从此便歇了心思,如若接纳不了,自己也算了桩了一件心事。既然喜欢,就要勇敢些,试一试又何妨?”
    她翩然而去。柳敬嫔也是因为温彩的鼓励,终于几日后向慕容悰表白了心意,原来在这之前慕容悰也喜欢的,他道:“柳儿,本王一直在等你……”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有人的恩,是救人于危难;可温彩对柳敬嫔之恩,却是点拨之恩。
    柳敬嫔厌恶徐兰芝,最厌恨的便是徐兰芝的忘恩负义,颠倒黑白,但凡是有良知的就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徐兰芝不仅不报温青兄妹的大恩,这些年还数番羞辱温彩。现在温彩死了,柳敬嫔就想替温彩做点事,也还当年温彩对她的点拨鼓励之恩,就算不要徐兰芝死,让她在皇后这儿失宠也好。
    此刻,崔贵妃扭着身子,“我说呢,听说这宋家可是花钱如流水,敢情是拿了皇上的银子在花,不当回事呢。这百货行,可是当年惠王夫妇献给皇上的,怎么一会儿是皇后的,一会儿还成徐氏的了。”
    二百万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慕容悰面容有些难看。
    慕容恒不动声色,他瞧出后\妃不睦,这宫里的女人多了,怎么可能相处平和。
    贺兰淑妃故作惊诧地道:“徐氏?可是京城人称商皇后的那位,怎么得了这样的雅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皇上是夫妻呢。”
    冷晓的脸更阴沉了,皇后只有一个,这不是让人瞧她的笑话。
    可恶的!
    也不知道是怎的,近来这事在京城传得很盛,人人都唤徐氏为“商皇后”,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燕朝有两个皇后,偏生徐氏还是宋家的儿媳。
    慕容恒抱拳道:“禀皇上,当年下臣将百货行献出,这一年的账目户部都有数,一年能盈利一千六百万两,给管事、小二的月例亦有几十万两银子还在其内。这一年若是亏空二百万两倒不算多,可几年加起来便不少。”
    徐兰芝,你羞辱我妻,这个仇我岂有不报之理。
    宋家是慕容悰的左膀右臂,慕容悰,你能除我的势力,我同样可以除你的势力。
    柳敬嫔道:“这几年,皇上下令户部在江南等地开了几家百货行。”
    慕容恒笑道:“恭喜皇上财源广进,一年三千万两收益定是妥妥的,可喜可贺,皇上英明,国库再不愁银子。”
    三千万两的收入!
    有这么多吗?
    去年,慕容悰只进了一千万两银子的收益。
    弄不好就是有人中饱私囊,吃了他的银子。
    出面的是徐兰芝,这个女人就是表演些马术,论功夫,不过是个二吊子;论才华,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哪里是会打理生意的?
    百货行生意可是皇后讨过去的,徐兰芝亏空了银子,怕是冷家也脱不了干系,事情败露,便推了徐兰芝出来顶缸。
    慕容悰心下兜绕一圈,“朕记得去年交银子,皇后好像提宋家、冷家要借银子周转的事,这都几年了
    tang,是不是该把欠朕的性子还回来。”
    “皇上……”冷晓可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倏然起身。
    慕容悰招了招手,“你回头催催,要是他们再还不上,百货行的大管事朕可得换人了。”
    崔贵妃忙道:“皇上,冷家是权贵之家,行商太苦,不如皇上另择能人担任大管事一职。”
    挖墙角!
    慕容恒静默饮酒,而对面的贺兰柔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个女人,虽只第一次见面,便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真真让人厌恶。
    慕容恒移开眸子,贺兰柔突地“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深深一拜,“请皇上恕罪,皇上就替民女与惠王赐婚。”
    慕容恒一招祸水东引,被贺兰柔求旨央求而搅乱。
    慕容悰问:“惠王,你意下如何?”
    慕容悰也是有意的,将一个后\妃的妹妹放在他身边,也可以起到警示与监视的作用,既然她敢近他身边,他就能利用算计,任她长得多美,也不是他心里的人。
    慕容恒又忆起了温彩,忆起最后一面,是她躺在棺材里,身上穿着华丽的郡王妃袍,她尸骨未寒,他不能迎娶新人。可她牺牲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回皇上,臣这一生,嫡妻唯温氏一人,下臣愿纳她为侧妃。”
    温彩早前不同意他纳妾,被皇后刁难,指责她是妒妇,在冰天雪地里跪了四个时辰,回到皇陵时,她双膝痛得几日下不得地,还是池睿送了狗皮\膏\药贴着,后来症状缓解,方才没有落下病根。
    贺兰淑妃忙道:“不行!”要谋,就一定要谋正妃之位。
    崔贵妃道:“贺兰柔是庶女,即便她再得宠,也改变不了庶女身份。禀皇上,本宫以为,以她的身份做个惠王府贵妾便是抬举。惠王到底是皇家亲王,当许名门嫡女为侧妃。”她顿了一下,离座行礼,“禀皇上,臣妾舅家有个表妹,今岁年芳十六,正值妙龄,是我舅父的嫡幼女,才貌尚佳,愿为惠王侧妃。”
    慕容悰笑问:“惠王以为如何?”
    如果自有主张,说明他有野心。
    若是任他安排,倒是真的可以相信。
    慕容恒揖手道:“禀皇上,下臣遵从皇上旨意。”
    他没说“我唯温氏一人,只能纳侧妃、贵妾”这类话,若他提了,慕容悰还非逼他娶一位正妃回去不可,身为帝王,都想掌控别人,慕容悰也不例外。
    慕容悰满意一笑,面有沉思。
    冷晓不甘心地道:“臣妾娘家有个族妹唤作冷瞳……”
    慕容悰回忆着崔贵妃说的那位表妹,姓乔,曾来过宫中两回,性子、模样都还不错,“乔小姐为惠王府侧妃,贺兰柔、冷瞳为妾。”
    “皇上……”
    冷晓与贺兰淑妃异口同声。
    慕容悰摆手道:“就这么定了,冷瞳是庶女不说,出身卑微,哪里配得惠王?”
    他是怕人议论,惠王如此配合,他也不能咄咄逼人,能放人一马就放人,而且他得到消息,说顺王、宁王、静王等人不安份,正蠢蠢欲动,慕容恒的领兵打仗才能,他是见识过的,他正要倚重慕容恒去打仗。
    只要慕容恒懂晓退让,他不逼迫。
    二安子道:“王爷,小虎的信。”
    小虎,慕容标的代号,这是他们的密语,也防被他人知晓了实情。
    慕容恒转到偏房,拆开书信,这是慕容标写来的,现在的慕容标已经会自己写信,还会说一些关心父母的话,说他的武功又进步了,说青莺夸奖了他等等。
    二安子垂首道:“王爷,不将他召回来么?”
    慕容恒将信焚化成灰烬,“就让他继续在那海岛生活。”
    “恩慈让人意外,看样子,青莺与小虎在那儿生活得不错。”
    “恩慈”这个词来代温彩。
    慕容恒望着夜空沉吟:“小虎尚小,背景离乡,父母失散,若是他知道恩慈的事,不知会如何伤心?”
    温彩死了,可慕容标还以为他母亲还在世,“娘,小虎很好,小虎一定会快快长大,去京城接娘、保护娘……”那半是带着孩子的语调,让慕容恒觉得心疼。
    他曾有温柔的贤妻,曾有孝顺的儿子,可这一切,都被无情的摧毁。
    天下将有大难,他怎能把儿子接回来,就让慕容标远离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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