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恒骑在马背,听二安子一嗓子大吼,立时跃下马背奔来,二安子指着一块摔成两半的石头,指着那中央的暗绿色激动不已。
    同来的护卫一个个不知是激动还是惊愕,王妃让雍王带两车此处的石头回去,还特意说“要颜色偏黑、偏深,瞧着不一样的。”什么叫不一样,难不成王妃一早就知道这些石头里头有玉。
    慕容恒抓起半块石头,嘴里呢喃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匀”
    千里之遥的距离,让他搬石头回去,除非这石头是宝贝,否则解释不通。
    且西北道路难行,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
    几人抬望着四下,这一片还有好多石头,有的埋在沙中,有的藏在沙山下,“弄碎,碎了石头再瞧!”
    护卫早前还心有牢***,控制不住情绪的就低声絮叨,控制住的只作没事,可这会儿被二安子发现石头中央有玉石,一个个顿时热情高涨,想方设法地将一块块石头碎掉。
    “殿下,这块大石头有玉,是暗黑色的玉。”
    这块石头,约有半人高,被护卫劈开后,里面竟是暗黑的一片,这么大的玉石,得值多少银钱掇。
    顺娘,你让我来此,你知道这些石头里藏了玉么?
    可是你是如何知道的?
    慕容恒想着这么大的山谷全是能产出玉的毛石,就如同整个山谷都埋着金银一般。
    发现了如此大块的玉,所有人都雀跃兴奋起来,个个眼睛明亮地望向慕容恒。
    慕容恒微眯着双眼,所有的疑惑现下都解开了,这一定是温彩的要他带石头回去的原因。
    二安子乐道:“殿下,这些石头里许还有玉,我们是不是请当地官府派人来保护此处?”
    慕容恒道:“此处离玉门关还有多远?”
    “不到五十里。”
    慕容恒沉吟片刻,玉门关是通往西凉的重要关隘,不能私调那边的兵马,他必须另想法子,而这里显然藏着一座玉矿,他不知道温彩是怎般知晓的,但既然被他得到了,那就是他的,也是朝廷的。
    “再碎几块石头,把有玉的石头搬到箱子里,差不多就回转肃州,此事本王要密报皇上。”他微眯着眼睛,心情大好。
    有护卫道:“殿下,我们把所有石头都碎开,看看里面有没有玉,有玉的就带回去,没玉的就留下。”
    二安子啐道:“你傻啊?我们一下子碎这么多玉,是告诉别人这里有玉矿么。听殿下的吩咐,走吧!”
    早前谁也不愿多搬,这会子几个人狠不得把所有石头都给搬回去,更有几人悄悄碎了石头,带了有玉的藏在自己身上。
    慕容恒只作未见,二安子却在一边急得干瞪眼。
    两车石头都满了。
    慕容恒带着护卫离了黄峰谷,他们回头张望了一阵,似要记住这地方。
    *
    来时行程慢,回时归心似箭,星夜兼程慕容恒回到了肃州雍王府。
    麻嬷嬷一路快奔,“禀王妃,殿下回来了。”
    温彩挺着大肚,正要去大门处迎接,一个人儿已站在不远处,望着她浅笑盈盈:“顺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正该好生歇息。”
    慕容恒一把扶住她,眸子里蓄着无尽的柔情,暖声道:“顺娘,你真是我的福星,此行收获颇丰。”
    三顺儿、四财、五羊等人见慕容恒归来,一股风似地奔了过来,忙忙见礼:“奴才给殿下请安!殿下吉祥!”
    双双、雪雁等人却远远避开了,撇着小嘴。
    雪雁恨恨地道:“这几个小人,回头又要指派上我,你倒好,他们知你是王妃的陪嫁丫头不敢指使。”
    双双道:“回头他们敢刁难你,你告诉我,看王妃怎么收拾他们。”
    慕容恒抬手道:“不错,这些日子本王不在,你们一个个都长得白白胖胖,看来你们已经习惯了肃州的生活。四财、五羊,去帮二安子一把,把箱子抬到栖霞院去。”
    “是。”
    殿下出门一趟,就弄回来这么多沉甸甸的箱子,难不成里头装的是金银财宝?
    四财心里犯着迷糊,却飞一般地叫了几个小厮、护卫来抬箱子。
    很快两车箱子就被他们陆续搬到了栖霞院的厢房,有个小厮着实好奇里头的东西,“扑通”一声摔了一跤,箱子跌在地上,里头竟是一箱的石头。
    石头,怎么会是石头,里头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么?
    二安子一扭头,大喝一声:“死东西,抬个箱子都抬不好,四财,把石头捡回箱子里。”
    四财扁着嘴儿,还以为是一箱子金银,殿下出门一趟,就弄了两马车石头回来,真是丢人啊,不是说殿下去捉肃州各县的贪官了么?难道贪官没抓到,就弄了两车石头回来。
    二安子喝道:“你们把嘴都闭紧了,谁要走漏了消息,乱棍杖毙。
    tang这箱子装的东西,一个字也不许往外头说。”
    一直关注着雍王府的肃州知州、十二县知县,很快就知道慕容恒回王府,竟弄了两车沉甸甸的东西,据所有人猜测,这指定是某位官员贪墨的金银。
    肃州是苦,肃州再穷,三年穷知县十万雪花银,何况这里还有连当了九县知县的人,这手头没个几十万两银子谁信啊?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被捉住把柄了,为保性命,只得将贪来的银子献给了雍王。
    慕容恒进了栖霞院,回来的途中,他便叮嘱了同行的护卫“发现玉矿的事,你们把嘴闭严实了,谁也不能说,本王会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知晓。也会尽快组织专人前往玉矿采掘。”有了他的话,护卫们闭上了嘴,也不再议论这事。
    “二安子,给皇上的密函送出去了?”
    “八百里加急,皇上应该已经收到。”
    密函是二安子离开阳关后遇到的第一处驿站发出的,他们已经抵达肃州雍王府,想来密函已经到了皇帝手中。
    三顺儿笑呵呵地奉上了茶水,又递了一盘点心,“殿下,你不在王妃可想你了。”是他想。慕容恒不在,温彩就不爱使唤他们几个太监,跟前服侍的都是婆子、丫头,雪雁为了报复早前他们使唤她的事,变着方儿地叫他们几个干活。
    甚至还让三顺儿洗了两天衣服,洗得他的一双手冻皲了。
    慕容恒道:“二安子,你一路辛苦,先回去歇息两天,其他同行护卫也是如此。”
    “谢殿下恩典。”
    打发走了二安子,慕容恒泡了个香汤,换了身衣衫躺在炕头上。
    温彩坐在贵妃椅上吃着苹果,“这果儿是肃州产的,还挺甜,就是个头比京城的要小,我已让人嫁接苹果树,带来的枝条太少了,只够嫁接二十棵的。但多了,百姓们也不应,我只在官田附近的苹果树上嫁接了,这些官田现下是我们王府的了,翻了春就开始侍弄。
    我让二管家写了公告,在肃州各县招蓦学徒入雍王府田庄学习种植苞米、土豆的技术,最好是十五至三十岁的壮年男子,会种庄稼,勤快能吃苦,又聪明肯干者,皆可报名。一旦招入雍王府田庄为徒,由雍王府管吃住,学成之后每人赏五百文钱、两身葛布衣裳,另赏苞米种子五斤,土豆种子二十斤。”
    公告上还详细地写明,以镇为单位,由镇中人带领各镇的人前往县衙应选,又公告了雍王府将在各县应选的具体时间。
    慕容恒低声道:“你让我带石头回来,是石头里有岫玉,这可是制作玉杯、玉碗、玉砚的上好石材。”
    温彩笑问:“你知道了。”
    他知晓了原因,便不用她再作解释。这不是普通的石头,是里面藏有岫玉的石头,一旦打磨、雕琢成玉器,便价值不菲,可谓是无本万利。
    慕容恒道:“已令二管家在王府选人,后日由秦虎带人前往黄峰谷。父皇收到了密函,定会派人督促此事。”
    他便细细讲了自己在黄峰谷拣石头的事,而二安子无意间踹飞一枚石头,与另一个石头相撞,竟无意间发现了石头内的玉。
    温彩道:“石头运输麻烦,不如制成玉器,你与父皇讨一些制作玉器的匠人。”她倒吸了一口气,手落在腹部。
    慕容恒则是望着她的肚子,用手轻抚:“他又在拳打脚踢了?”
    “正在里头练武功。”
    慕容恒笑了起来。“我想在黄峰谷附近建一个镇子,我了解了一下,那地方离最近的镇子也要二十里路,太远了,还是在离谷口三里处建一个新镇子好,这样一来也方便。”
    夫妻一商量,各自忙开了。
    温彩忙着来年种苞米、土豆的事,西北的土壤不适合棉花生长,但她总得有一个证实这点的证据,所以明年还是要装作种种棉花,要是不成就放弃,但苞米、土豆是一定要种,这些作物原就适合西北,尤其是土豆更要大范围的推广。
    因慕容恒要试种田,肃州知州一口气给了五千亩,而这原因,温彩发出话,来年要招募二百名学徒,而他所需的种子也通过镖局从京城送来。因路途遥远,苞米种子好说,土豆运输却艰难了许多,路上又怕碰坏了,运了几个月,王府地窖也没装满,倒是苞米种子却已绰绰有余了。
    温彩带来的庄头已分派到田庄,开始各自忙碌,为明年的事做出预备。
    秦虎领着一支由小厮、护卫组成的二十多人队伍离开了肃州,他们要在黄峰谷外建一座小镇,而二管家会按时派人送去所需粮食、用度等。
    人多力量大,二十多人到了黄峰谷外,最难的就是水源,解决不了水源问题,就很难成功建立小镇,必须要在一个水源充足的地方才能建设小镇。
    年节前,秦虎终于在离黄峰谷四里外的地方挖掘出水井,虽井水略为苦涩,却是解决了吃水问题,之后又陆续挖掘了两口水井,决定将小镇建在此处,拿了王府幕僚设计的小镇草图,带着人修建房屋。
    而另一拨人则在黄峰谷内建起了房屋,在房屋里居住了下来,每日的吃水则要从四里外的镇上用马运过来。
    皇帝接到慕容恒的密函后,大喜,当即召了左右丞相、工部、户部、刑部尚书商议,户部尚书一听说朝廷找到了一个玉矿立时满脸喜色。又听皇帝说玉矿不小,眼睛透亮,出谋划策一番,甚至早早举荐了官员。
    户部是个油水部门,若国库没银子,这户部就等同虚设,现在听说有一处玉矿,那就意味着国库多了一笔银子。
    工部尚书则是选择工匠,而刑部则提议将一批朝廷囚犯送往玉矿做苦役,让他们给朝廷挖玉……
    转眼间,就到了年节。
    肃州雍王府一片忙碌,温彩在肃州开的百货行也开业了,不如京城的货物齐全,但却较其他杂货铺等品种齐全,开业第一天吸引了无数的宾客。
    正月初二一过,肃州城内的官太太们携着厚礼登门拜访,温彩因有孕在身,应酬上几句,官太太便告辞离去。
    正月初五有人来访。这次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肃州卫军所庞大人的妻子徐氏,没错,正是被温青休掉的徐氏。
    徐氏穿着一袭紫色茧绸,身后跟着一个丫头,人黑了,壮了,脸上抹了脂粉儿,头上插着几支金灿灿的钗子、银晃晃的簪花,那簪花制成了如纸片一般轻薄的碎片,似槐花状,由几十内细碎的槐花簇成酒蛊大小的一团的簪花,摇摇曳曳,给满是暴发户的头上增添了两分活泼,只是这金银相交,晃得人眼花,又多了几分俗气。
    与徐氏一起来的,还有另两位肃州卫军所武官的妻子。
    慕容恒封地肃州,他就是肃州的王,在这地界的文武官员,他都可以管。
    “肃州卫军所副将庞大山之妻徐氏(主将安长寿之妻白氏、副将谭大同之妻关氏)拜见雍王妃,给雍王妃请安!”
    温彩道:“三位太太请进!”
    三人身后跪着同来的的下人婆子。
    徐氏微愣:好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望,待看清是温彩时,更是吓了一跳,她昔日离开京城,那时温彩还未与慕容恒订亲,转眼已过两载余。
    温彩又道:“雪雁,带同来的下人去厢房花厅里吃茶用点心。”
    雪雁应声“是”,叫了陪太太们来的下人去了厢房。
    几个丫头鱼贯而入,摆上了茶点、饯果等物。
    徐氏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里见到温彩,她以为已经忘记的过去,似又被人惊醒。她有什么不安的,现在她也生了一个儿子。
    安太太道:“这是我家将军送给雍王府的礼物,还请殿下与王妃笑讷。”
    温彩微微点了一下头,双双接过锦盒,启开看了一眼,里头是一对翡翠镯子,又有几张银票。“安太太有心了。”
    谭太太道:“这是我家谭副将军孝敬雍王与王妃的礼物。”
    双双接过,依旧打开给温彩瞧了一眼。
    然后就是徐氏,她看到了安太太、谭太太备的礼物,略有些底气不足,“这是我家庞副将孝敬雍王与王妃的礼物,请笑讷。”
    温彩启开盒子,扫了一眼,依旧是微微点头。“安太太、谭太太可是西北人氏?”
    安太太笑道:“臣妇是肃州河畔县人氏,家父姓白。”
    河畔县白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族。
    温彩道:“明春,本王妃要在雍王府名下的良田里招募农技学徒,你们家可有后生应选?”
    安太太道:“此乃福泽肃州百姓的大事,族里有十几人报了名,只等明年雍王府的人前去挑选。”
    谭太太道:“臣妇与夫君皆不是肃州人氏,却已在肃州生活了十余年,家里也置了些田地庄子,从庄子上挑了三个小厮应选,还请王妃莫要嫌弃。”
    温彩颔首道:“不嫌弃,无论是家中下人还是寻常百姓,寻得种植技术,也是一件好事。”
    现在,整个肃州百姓都在议论这学种植苞米、土豆的事,今春的时候朝廷发了邸报,各地官员都颇是关注,这也是各地官员派人前去京城礼聘种植能人、能手的原因,谁都想在这当口表现出自己的政绩。
    徐氏在一边忍耐不住,接过话道:“臣妇在肃州置有八百亩良田庄子,也……也想派两名小厮学种植技术,还望王妃不弃。”
    双双见到徐氏,也先是微惊,很快就恢复神色。
    现在的徐氏,虽也是官太太,又哪里与京城的梁氏过的日子相比,但一个被休弃的妇人还能嫁得如此体面,也算是世间少有。
    徐氏照着安、谭二位太太的话说,虽是同样的,却不突兀,相较之下比二位官太太略显笨拙。
    温彩道:“只要他们通过应选,雍王府定会一视同仁。就算明春通不过,但后春、大后春还会有同样的机会。”
    寒喧了几句,麻嬷嬷进来道:“王妃,回礼备好了。”
    温彩一个眼神,双双会意,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回礼,拿了第一份道:“安太太,这是我们王妃的回礼,新年大吉大利。”
    安太太看着这是一个包裹精美,上头裹着红布,扎着绸花四四方方的东西,笑着谢了。
    双双给三位太太分发了回礼,又说了些吉祥话。
    她们知道,这是要告辞了。
    厢房里,下人们已经出来,个个脸皮漾着喜色,今儿来的下人个个都得了雍王府的打赏,每人一个封红,包的是“八宝联春”、“吉庆有余”的银坠子,椭圆形的,正面是佛、观音像,背后是“八宝联春”、“吉庆有余”等吉祥语,每枚银坠子重约二分,上头有一个小孔,孔上还系着红色的系线,这等东西是可以当作项链挂在脖子上的,下人们一瞧是这样的,心里大喜,这不比他们每人得了铜钱还欢喜。
    雪雁道:“这是我们王妃赏的,这些东西都请过肃州恩泽寺住持开过光,最是吉瑞的。”
    安太太、谭太太移步先行告辞。
    徐氏则有为难地立在一侧,她离开京城一年多,因她早前在北疆过的日子不算好,倒也适应得快,可是她却没有勇气给母亲、妹妹写信,她不挂念徐兰芝,却想着徐宜人和徐兰香一家,现在知温彩是从京城过来的,想向温彩打听一下家里的情况。
    她苦笑了一下,“安太太、谭太太先走,我……在京城有故人,想与王妃打听打听。”
    安太太轻啐一声,“当她是谁?不就是有妹妹在京城,就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京城了不起,她又不是京城人。
    徐氏垂首,忆起曾经自己对温彩的态度,谁能想到呢,温彩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家妇,“请问王妃,可知我母亲、二妹的情形。”
    温彩望向双双。
    双双会意,答道:“庞太太,徐宜人现在搬去了张家镇与卫奶奶同住,卫家的镖行已关掉,卫爷在别的镖行做镖师。去岁时,徐宜人要把徐三小姐许给张家镇一个张姓后生,谁曾想徐三小姐哭闹不应,一怒之下要逃婚离家,慌乱之中推了卫玉一把,这孩子也个命薄的,竟因此丢了性命。因徐三小姐执意要嫁富贵人家,徐宜人便将她许给了东军都督宋家的嫡次子宋三爷为侍妾。”
    徐氏咬牙切齿地道:“还真是祸害,她怎就害得卫玉没了命?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徐兰芝心狠,她呢?
    她就没想到自己,她曾与温青生过一个女儿,出生后徐氏就不曾看过温远远一眼。
    双双又补充道:“我们离京时,卫奶奶又生了一个儿子,这孩子过继在徐小将军名下,取名徐松,很得徐宜人疼爱。”
    徐氏轻声道:“他们过得好我就放心。”末了,她脸上扬出一丝满足的笑,“雍王妃,我与庞大山生了一个儿子,去年九月末生的,还未足百日,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可爱。”
    她终于生儿子了,她就喜欢儿子,儿子是希望,更能给她养老送踪。
    她曾想,如果她给温青生的孩子是儿子,也许温青就不会休她。
    她有子万事足,有了儿子就算坐稳了嫡妻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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