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岑儿!”
    迷迷糊糊中,又感觉到种猪牵着我的手。胳臂怎么抬不起来了?努力睁开眼睛,方才想起我被敖睚眦掐着肩胛骨,在空中乱甩。
    循声望去,种猪正抱住敖睚眦最后一排立着的右爪。
    “小种猪,快放手。”我冲他喊道,担心他被踩成肉酱。
    他不说话,抬头看我一眼,狠狠地咬了下去。真是个笨蛋,那么厚重坚硬的龙鳞,也不怕把牙齿给咬崩了。想到这里,我顿觉肉痛。
    “嗷!”敖睚眦居然惨叫起来!一股烧糊皮肉的味道弥漫着,薰得我有些作呕。趁他不备,种猪又来了一口。这一次,被敖老七甩开了,小秦和小罗子将他掺起来。
    怪事,为什么小秦它们接触种猪的手没有被烫糊呢?
    当我发现自己犯了兵家大忌,没趁机给敖睚眦右眼致命一击,反败为胜,还让思想旅游去了的后果是,他怒吼着将左前爪插进了我腹腔。
    我们不约而同的惨叫着。我被他甩到半空,抛了下来,几个地狱警察把我接住,“孟大人,没事吧?”
    我咬牙答道:“没事!”
    “女魔头,”种猪走到我面前,“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的肚子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啊?两次烧伤了小黑怪。”
    是哦,他将爪子挖进我肚子里了,还惨叫什么?我摸摸肚子,完好无损啊!肩胛骨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狼龙怪却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嗷嗷惨叫,样子很痛苦。咦,他的左前爪怎么不见了?
    “抓进你肚子里的时候突然好像黑炭一样,才几秒钟就不见了。”李清河解释道。
    呵呵,好在没把这个宝贝污秽咒给除了,要不然,我还对付不了他了!天下万物,一物降一物。
    哪知我稍微放松点警惕,他又跃到半空,朝我俯冲过来。我赶紧往后山飘去,看你又笨又重,能追我多久?
    我在北面的坟地里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疾忽慢,他在后面穷追不舍。就这样过了近半个小时,他累得气喘吁吁,重重落到从天使之爱搬来的泥堆里,半陷了进去。
    大概是避免他再次逃跑,小罗子立刻在他身上贴了十来张封印,他把头缩回身子里,像死了一样,不再动弹。小秦、李清河拿锁魅绳将他捆得结结实实,一行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了他回结界。
    车无非抱着宵宵,和张恋兰从房子里出来。“哎哟,难怪动静大得不得了,原来弄了只巨兽回来!可是敖睚眦不是传说中的狼头龙身啊?长成这么个熊样,看起来跟个王八似的,也好意思作威作福?”
    我从车无非手里抱来宵宵,走到敖睚眦身边,“宵宵,孟姐姐和叔叔们给你带回个玩具,你喜欢吗?”说着,密切关注它的眼神,毕竟,曾经它和敖睚眦有过交情,或者,能助我分辨出真假。
    它的小脑袋转来扭去,十分兴奋,“孟姐姐,他会唱歌吗?会写字吗?会在水里游吗?”
    “我也不知道。宵宵以前没见过他?”
    “没有。”它摇摇头,“孟姐姐,把它解开吧,绑着它怎么和我玩?”
    小罗子听罢,慌忙上前两步,低头劝道:“孟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我摆摆手,“宵宵,你再仔细看看,他像不像你哪个朋友?”
    现在才不会放他,这三间屋子有些年代了,怎么经得起他的折腾?再说了,宵宵年幼,伤了吓了都不好。
    见到狼龙怪的头从壳里探出来,它忽然拍着小手笑了,“妈妈,妈妈,我现在认得他了。它是小龟龟。”
    我和车无非对视了片刻,它是多么聪慧的魅?马上明了我的用意,走过来问道,“宵宵,为什么刚才说不认得他,现在又认得他了?小孩子不准说谎。”
    宵宵委曲地争辩,“刚才他的头藏起来了,我不认得。现在,他不是把头伸出来了,所以我认得了啊!”它摇着肉嘟嘟的小手,“哈罗,小龟龟,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宵宵啊,是猪八戒哥哥的朋友。你记不记得那次,你带我在热水里游来游去,可好玩了。”
    众魅大惊,费尽心思挖出来的,果真不是要找的他!我弯下腰,按住火辣辣的胸口,敖睚眦,我跟你没完!
    “哈哈!哈哈哈!”房屋上空飘来沙哑、惊悚的笑声,“你们大概是知道我这些年来太无聊,所以兴师动众表演些笑话逗我开心的吧?那我就不客气了,领受了,感谢各位啊,表演得太完美、太精彩了!”
    他的声音从不同方向传来,让我难以判断,“小黑怪,你好歹也是个龙太子,做事不能光明磊落一点吗?装神扮鬼,连个王八都不如。”
    “哈哈!孟婆,它们我就不说了,你在人间活了20年,又在地府活了上千年,怎么一点常识不懂,能把王八认成龙呢?呵呵!还是奈何庄的庄主,地狱的女强人、女英雄呢!怪不得教出了这么一大堆的废材。”
    小罗子指着天空骂道:“怪兽,快出来,好好的男人你不做,好好的龙你不做,偏偏要学人家当王八。敖王八,快出来,看你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你们喜欢就尽管骂吧!我只晓得大晚上的,一个人挖断了自家的风水,一个魅掘了自家的祖坟。多么好笑的笑话啊!哈哈!”
    种猪怒火中烧,“敖睚眦,我林森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诱导我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近日无冤,不代表前世无仇。世人都知晓,我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世偿不了,来世再偿。一百年报不了,一千年必报。”
    “那听你的口气,是一千年前,我们之间有仇喽?”种猪愤愤难平。
    “不错,一千年前,我们之间有大恨——夺妻之恨。”
    “笑话!一千年前的事,他怎么会记得?”我怒斥道,“什么理由还不是由着你杜撰!那你也该说,一千年前,我也与你有夺妻之恨吧?”
    “不,你于我有恩。”
    “既然我于你有恩,你就应该报恩啦!怎么三番五次想将我除之而后快不打紧,还要设计让我掘了自家祖坟?”我打开天眼四处搜寻,仍只看见遮天蔽日的黑雾,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
    “不不不,你误会了,你的祖辈跟我有怨,我们打了赌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的后代掘了他们所有人的坟,我敖睚眦必须兑现自己的承诺。至于报你的恩,我不是正在努力做铺垫吗?”
    “我的祖辈虽跟你有怨,我却对你有恩,为什么就不能功过相抵,一笔勾销呢?”以人的思维去衡量禽兽,实在是觉得不可理喻。
    “不不不,这是完全独立的两个问题,绝不能混为一谈。就比如说,父亲救过五个人,而儿子却杀了一个人,法官会说,他父亲曾经救了五个人,他只杀一个人,是很应该的,法律不予追究?”
    我彻底无语了!“我不知道上辈子于你有何恩,但现在很后悔施予了你这种没心没肺的畜生恩惠,如果能像小说里玩穿越的话,我一定想方设法穿回去杀了你。”
    “呵呵!即使穿回去,你也不会这么对我的。你看看你,在地府生活了一千年,脾气似乎变得不大好了。不过,我不在乎。你也不要心急,你不到走投无路,我没办法报恩,以后,相信你会明白我的心的。”
    活了千余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我不再说话。小罗子轻声问我:“孟大人,知道他在哪个位置吗?”
    “没有。”我压低嗓门答道。
    “估计一时半刻也想不出逼他现身的办法,”它朝天喊道:“小畜生,你爷爷我问你,茅山是与你有怨呢?还是有恩?以至于让你灭门。”
    “哼!这个问题亏你好意思问出口!茅山这些牛鼻子老道,上千年来,对我穷追不舍,特别是你师父壬长生,更是把我逼上绝路,不灭满门,怎么能泄千年之恨?唯一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壬长生设计放走了你,小道士你没死在我手上,我心里十分不爽。好在老天开眼,出了茅山,你便因病一命呜呼,变成野鬼游荡在人间,无依无靠,那种孓然一身的凄凉,我体会了上千年啊!哈哈!最记得那天,多么喜庆的晴天,春光无限好啊!你躲躲闪闪,悲痛欲绝,像只老鼠一样趴在围墙边瑟瑟痛哭,阳光穿透树叶,洒在你身上,灼得直冒青烟,你拱起的背一颤一颤的样子,和我当时的笑一模一样。真是要多谢你啊,那是我一千年来最开心的时刻。我的心,乐开了花,好大的一朵!”
    气得小罗子怒发冲冠,“禽兽,有胆量就出来,跟你爷爷我好好比划比划。”
    “不不不,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哪佩得上跟我七太子动手呢?你想得太多了。”
    我忽然有个大胆的设想,种猪不是在竭力找寻壬长生来对付敖睚眦吗?我们找不到他,不代表敖睚眦找不到啊,“小黑怪,既然你来了,我就送你个天大的秘密吧!想必你也怀疑了很多年,为什么茅山道士的尸体会少了一具吧?”
    “什么意思?”他语气里多了警惕。
    “看来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啊,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我慢慢的踱步,或者他会在上空尾随。
    他沉默了,似乎在揣测,在琢磨。过了好大一阵,才如梦方醒一般,“壬长生还活着?怎么可能?”
    种猪明白了我的用意,站到我旁边,“她说的没错,我师父确实活着。他老人家正筹划如何收拾你呢!”
    天空瞬间寂静了。我幻出地狱剪月剑,闪电般地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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