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鼓掌,没想到独孤岚倒是能将靖节先生的诗背诵出来,她只记得其中几句,整篇诗却是记不得。“你倒是好记性。”
    独孤岚见她笑的开心,不免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从学习诗词古文,这些简单的诗词怎么能难的住他,只要能理解其中的意境,背诵并不是难事。
    “诗词的理解见仁见智,靖节先生他误落尘网,我倒是觉得除了佛家的婆娑世界,这天下都是尘网。”独孤岚浅谈诗句中的内容,起自己的理解。
    “你还没到那个返璞归真的年纪,所以你不理解他的心境。”靖节先生的生平与独孤岚是不同的,靖节先生做此诗时至少也有三十岁,而独孤岚才十九岁,他如何能理解中年人的想法,不定等独孤岚到了三十岁,也会想着过这样平淡的田园生活。
    独孤岚不满的噘嘴看她,抱怨道:“我怎么不理解,跟你在一起,我也有返璞归真的时候。”
    碧溪被他的话逗乐,别人的返璞归真是看破名利,独孤岚哪里有看破名利,跟自己在一起不过是常常撒娇罢了,他的返璞归真也不过是从大人变成孩。
    “你的想法,靖节先生也有回答,他过‘心远地自偏’,在不在红尘中,主要看心境。”,人不能改变环境,却能转变心境,只要心境好,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碧溪想了想,似乎有所感悟。如今她的情况也是如此,纵然这里贫瘠,可是只要她心境不变,照样能过的好。
    独孤岚头,突然看向碧溪,道:“姐姐的话倒像是在佛家偈语,姐姐的心还在红尘中吗?”,这便是变相的问碧溪有没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不是他。因为他昨晚听到碧溪她喜欢一个叫陈雨的男人,他不知道欧阳听了这话是什么心情。只知道他一夜没睡着。
    碧溪伸手戳他的额头。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故意气他道:“我的心早就装满佛法,哪里还在红尘中。”
    独孤岚伸手拉拉她的衣袖,知道她是气话。声道:“可我还在红尘中。姐姐要不将我一起度化了。”
    碧溪撇开他的手。起身往树林深处走去,独孤岚忙跟上,站在她身侧。低头打量着她,这里树木多,田地倒不是很多,大约是因为人丁单薄,没能力开垦更多的土地种植粮食。
    “树林里有蛇虫鼠蚁,你不怕吗?”独孤岚随她走在满是落叶的地上,听枯叶枯树枝发出“咔擦”的声音。
    碧溪笑笑,蛇虫鼠蚁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不过是人心,如果人都像蛇虫鼠蚁一般,那倒自在了。走了一会,见到前面有只鸡,长长的尾羽,高高的身子,正在枯叶里找虫吃。
    “野鸡,不如打来中午吃。”可是他没带弓箭,想要在不靠近野鸡的情况下抓住野鸡,也是不容易的。
    碧溪也想到这一,只怕独孤岚根本抓不住野鸡,于是笑道:“它怎么得罪你了,初次见面就喊打喊杀?我这满心装着佛法的人可见不得杀生。”
    独孤岚顺着她的话道:“好吧,这回就放过它。”,俩人慢慢往深处走,独孤岚轻笑道:“我想起靖节先生也曾写过‘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这样的诗句,这句诗比较适合当下的我。”
    碧溪笑笑,这首诗她似乎没看过,原来靖节先生也有志存四海、展翅高飞这样的心思,或许是他年轻时候过的话,而独孤岚如今正到了冲动有闯劲的年纪。
    “你有没有怪我?”独孤岚终于问出心中所想,这句话憋了很久,那件事虽然过去了,碧溪也待他如平常,可是他担心碧溪心中怨他、恨他,以前他没敢问,现在四下无人,他倒是壮着胆子了出来。
    碧溪心里一涩,她本想忘记此事,没想到总是有人跟她提起。
    “为什么不怪你?”碧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当初要不是用花瓶砸破了他的头,他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糊涂事,事后又跟尹氏那样胡,让人误会他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犯了错还不让人怪罪?”,怨气在心中已经憋了许久,只是她一直隐忍不发,没想到他还要提那件事,也罢,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俩人,就是打他骂他又如何,反正也没人看到、没人听到。
    “那日是我错了,我也很后悔,本来不该冒犯你,可是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的,做出了那样的糊涂事,平日里又总想着你能多陪陪我,总是拿身子不当回事要挟你们,遇到事情还推到母亲头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怪我,是你重情重义,怪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碧溪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感觉这会儿独孤岚倒像是突然长大了一般,知道承认错误,不像刚开始时,只知道将错都推到尹氏身上。
    “你若有心改过,后来又为何——”她过他们只是姐弟,可是后来他依然亲近她,可见他是根本没听进自己的话。
    “姐姐的话我都当圣旨,只是你要赶我走,我却是不依你。”他也唯有这一个心愿,希望天天能看到她。
    碧溪掩唇笑道:“等我出嫁了,你给我当陪嫁。”
    独孤岚知道她在开玩笑,伸手就要挠她的腰,惊的碧溪笑着逃开,独孤岚追着挠她,嘴里念叨着:“让你取笑我,看我不挠你——”
    碧溪正四处躲藏,突然猜到一些柔软的树枝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摔进一个坑里,坑还挺大,她侧躺在坑里也不觉得挤。独孤岚在上面看着她,让她站起来,好拉她上来,碧溪却笑道:让我躺一会吧。她昨晚没睡好,刚才又摔了一跤,如今只感觉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似的,哪里还站的起来。她得休息一会才能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
    独孤岚皱眉跳入坑里,蹲下身子扶起碧溪,碧溪伸手揉了揉头,笑道:“好在这土是软的,要是碰到石头,我今日岂不是要血溅五尺?”
    伸手让她揉头部,将她的头放到他腿上枕着,她的脸弄脏了,看上去十分滑稽好笑,独孤岚卷起衣袖,露出干净洁白的中衣衣袖,拿衣袖轻轻擦她脸上的泥土,碧溪伸手挡开,不让他擦。
    “看这样子,倒像是捕捉野兽的坑,没想到竟然把我们给逮住了。”独孤岚想象觉得有些奇怪,心想:莫不是这里还生有野兽不成,不然怎么会挖捕兽的坑呢?
    碧溪听他这样,忍不住打趣道:“是逮你这个禽兽,我不过是被连累的。”,独孤岚知道她还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怕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件事,便道:“你高兴怎么便怎么,我倒是觉得掉进坑里也不错,要是再有人给我们填土,把我们都埋了才好。”
    碧溪哼了一声,忍不住又笑。她本来是该生气的,无奈总是被他逗笑,想气也气不起来。歇了一会,便扶着独孤岚站了起来,独孤岚让她踩着他肩膀上去,碧溪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便踩着独孤岚的背,待他站起来了,再俩人一起用力爬上去。回到平地,碧溪解下腰带系在树上,将另一头放到坑里,独孤岚弓着身子、拉扯了几下腰带很快离开土坑。
    “这土坑的土也太松软了,你有没有觉得很怪?”碧溪一边系腰带一边问道。不还不觉得多奇怪,现在再看这片树林,这树木分明是人工栽培的,并非是野生的树木,可是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庄子,怎么会有人种树?有人砍树倒是正常现象。
    独孤岚摇头,问道:“哪里奇怪?”,坑是人工挖出来的,土被挖的松软不是很正常吗,哪有什么奇怪的。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可是一瞬即逝,她没能捕捉住,俩人都脏兮兮的不成样子,只好回去梳洗了再换身干净衣裳。
    回到土房,吴婶正坐在外面绣东西,见他们一身灰的回来,连忙让他们进屋歇着,她去烧水给他们梳洗。碧溪却叫住她,让她问问这里的长者,这里的年轻人为什么这么少。
    “年轻人自然是跑到别的地方谋生去了,你为什么这样问?”独孤岚端了冷水,拿帕子擦了脸上和手上的泥土,又换了干净的水让碧溪洗脸。
    “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碧溪将手帕扔进水中,丝帕本是十分轻柔的东西,可是落入水中竟然沉了下去。碧溪皱眉,让独孤岚将木盆里的水倒掉,恐怕冷水有什么不好,让独孤岚以后都尽量用热水。
    吴婶转了一圈回来,是让别人帮着烧水,有事急着禀告。
    “那老翁,这庄上有冤魂作祟,孩子总是一出生就死了,或者当时没死,过两年便死了,这冤魂就是专门害孩子的。”吴婶低声道。
    碧溪与独孤岚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冤魂这东西,你信则有,不信则无,哪来那么多害人的冤魂,还专门害孩子。想起刚才那盆冷水,碧溪心想:莫不是这庄子的环境不好,孩子本就身子弱,所以才养不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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