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村长族老气得都想把这人逐出村子,却半点用都没有,这混账出去呆几个月想回来还是照样回来,因为大家总不能守着他吧,大晚上的悄悄回来谁都不知道,无赖啊。
    早就料到张狗头会回来翻东西,所以张阿婆硬是咬牙花了她舍不得用的银子请人跟着回来。
    两个汉子是码头做工的,住在别的村,生面孔,打了人不怕被报复,收了银子自然用心干活。
    更何况现在情形一看就是不孝子的事儿,老太太看着粗布衣裳面容风霜瘦不拉几,那翻东西的中年人肚子却是胖的肚子都圆了,这种不孝子谁看了都抱不平,下手就更重了。
    “嗷嗷嗷啊啊,娘你快叫他们住手!住手!儿子要被打死了……”
    张狗头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干不过两个汉子,只能双手抱头受打,扯着嗓子直嚎叫。
    张阿婆半点没心疼,他越叫得厉害,人心里那口气才吐得越顺畅,
    “打死才活该!你这个混账就是来讨债的,你咋不死在外面,祸害你那些狐朋狗友去啊,就知道祸害我跟石蛋儿祖孙,呜呜,我们是上辈子欠了你还是咋的,你死了老娘心里舒坦,呜呜……”
    平日对着外人张阿婆从不说自家的事情,因为说出来又如何,可怜又如何,日子还不那样没半点改变嘛,人被折腾得麻木了。
    但现在她有了希望,在私塾干活每个月都有好些工钱,孙子不仅能吃饱,还能跟着学几个字,以后长大成人肯定有出息。
    她还想活得久一点,给孙子多存点钱,看着孙子娶媳妇生曾孙,这么美好的未来生活怎么能够容忍被人破坏。
    不管张狗头犯了什么事情,总之没好事就对了!总之肯定又得连累她们祖孙就对了!
    张阿婆真恨不得自己没生过这种儿子,这种没良心的死了还真干净。
    可两个雇来的汉子却不敢真把人打死,否则可就得摊上事儿了,感觉揍得差不多了,两人就收了拳头,把人松开退到旁边。
    张阿婆发泄哭够了,这才有精力审问儿子到底又闯了什么祸。
    “说吧,你这回到底又干了啥?”
    “没,没干什么,就是,就是赌钱输了点银子……”
    张狗头被狠揍了一顿,什么底气都灭了个感干净,捂着青肿的脸哆嗦摇头,不敢说出欠债的真相。
    往日他是不怕他娘的,但今天他娘竟然喊了人来收拾他,刚才那样子颇有弄死他的模样,他怕他说了实话现在当场毙命,因为那借钱的契约上他可是写了还不上债就拿儿子抵债的。
    本来他也没想过卖儿子,可当时他觉得自己能赚到钱,写什么都无所谓,脑子发热就给按了手印。
    谁知道最后生意失败赔得这么惨,他娘现在就指望孙子,若是知道那契约上写了什么,绝对会气到真砍死他的。
    “又欠了多少?”
    张阿婆大概也料到了,并不意外,儿子好赌,欠赌债太正常了,只不过她并未想到这次却不是。
    听这口气似乎有帮忙的意思。
    张狗头看着他娘眼睛忽然有点亮,想到这几天村里都在说去林泽手里干活工钱高,他知道他娘都在林泽那里干了好几个月的活儿了,说不定真存了不少。
    思及此,他来了精神,“娘,你有多少?”
    “啪!”
    张阿婆气到实在没忍住亲自动手给了一巴掌,这混账,听着话是她有多少要多少啊,半点没想过要给她们祖孙留一个铜板的意思。
    抹掉眼角的泪,张阿婆心里发凉,死了心,
    “丧尽良心的东西,你是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你听着,十两银子,只有十两!你跟我去村长那里写个断亲书,写完你拿着银子滚,以后我没你这个儿子,石蛋儿也没你这个爹,你不要再祸害我们祖孙了,以后你死在外面我都不会再管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种话,以前怎么骂都没说出过不管的话,这次还要写断亲书,可见是真绝望了。
    张狗头听着要断亲脸色变了。
    他是没指望张石蛋儿以后养他,可有个亲生儿子在就有个退路在,若真断了亲,他以后可就真没指望了。
    张狗头不干,“不行,我就石蛋儿这么个儿子,断了亲以后谁给我送终啊,娘你不指望我,那是有石蛋儿给您老送终,我要是现在就没了石蛋儿,我以后咋办……”
    这个吸血虫还真有自知之明,好意思说。
    张阿婆气得也没办法。
    “那你欠钱的时候你咋不想想你还有个儿子呢!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到时候收债的来了我就让他们随便砍你的手脚,反正我这么个老婆子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着,石蛋儿在私塾那些人也不敢找过去惹林先生……”
    “我告诉你,反正断亲你不同意我自己也能干,给你银子我就是图个良心,图我以后做梦梦见你变成鬼我自个儿不会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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