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靠着车壁站着,目光灼灼看着许渺渺,说:“许渺渺,我保证以后我绝不在你面前抽烟。”
    他没办法说不抽烟。烟这个东西于男人来说,没有几个是完全一点不碰的。要么不碰,要么碰了就很难戒掉。
    “神经!”
    许渺渺白了他一眼。
    “呐,我是说真的。以后就算我抽烟,我也不会在你面前抽。我抽了,也一定会把烟味散去之后再亲你。”
    宁远越说越离谱了。说得好像两个人将来就一定是男女朋友一定是夫妻,一定要生活在一起似的。
    “宁远,你差不多得了,再说我就生气了。”
    许渺渺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
    三人到了目的地,时间张老师算得挺准的,只有半个小时的报道时间。
    两人签了名,领了牌就到各自的座位上去。
    进入赛场的时候,c市校园里的风光粗略赏过,确实不错。占地极广,绿化极好。
    但许渺渺还是向往锦城的冬天,漫天冰雪的场景。
    许渺渺并不知道,在他们隔壁的赛场里,正在进行低年级的物理比赛,作为初二年级的许立果,自然是来了。
    许立果许若蓝都是上的同一个私立贵族学校。
    这样的比赛,高绮却是很重视的。
    她觉得孩子出来多多跟同年人交流切磋不是坏事,可以让孩子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许立果呢,因为自幼聪明,又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世面见得也多。脑子活,人有点傲的。
    平常人一般都进不了他的眼。
    高绮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傲过头了,眼高于顶,看谁都是渣渣,这样也是不行的。
    今天周六,公司的事情也能放在一边。
    她带着许若蓝一起来看比赛。
    高绮真的是一个好母亲来着的,工作再忙,她和许开诚都很重视孩子的每一次的成长,每一次的家长会之类的,从未以工作忙为借口缺席过孩子的成长关键期。
    许若蓝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如果要她选,她宁愿在家吃着零食,舒舒服服的刷剧。
    可是她喜欢跟高绮在一起。看着日渐俊逸又聪颖的许立果,许若蓝是有过危机感的,怕爸爸妈妈更爱弟弟,现在总算放下心来。
    很多事情,高绮都是严格要求许立果。男孩子呢,就是不要太骄傲自满,男孩子呢,本来也该多让让女孩子。他虽然是弟弟,可是跟许若蓝也不过差了三岁。没有人规定非要姐姐让着弟弟的。
    许立果在低年级组拿了个第一,高绮眼里都是骄傲。
    儿子,我为你骄傲。
    许若蓝有点敏感的,自小生活在这个弟弟的光环之下,有一种叫自卑的东西藏得很深,在这样场合里,总是时不时出来刺一下。
    隔壁也是掌声雷动。今年真的是觉得后生可畏,一代比一代更强啊。
    许渺渺得了高年级组的第一。
    宁远没拿到名次,但他并不沮丧。倒是张老师有点失落,宁远只以一分之差落后第三名。
    才三个月,一个人能改变这么大,进步这么大。宁远的才智只要用在正道,未来指日可待。
    许渺渺拿着红本证书下来了,嘴角抽了抽。就说了,这样的比赛,有时她是真不太愿意的。
    应该有奖金才好嘛。就一个红本本,以后工作了你拿出来,别人只觉得好笑。过去的成绩能证明什么。
    张老师在这边有同学,同学读了博,留在了大学里任教。而他是去了高中部。
    “你们随便逛逛,十二点钟左右就在前面的钟楼那里集合。”张老师交待。集合之后,就打算请这两孩子在大学校园里吃一顿。提早感受校园生活嘛。这样也能省钱点,他算盘算得很精的。不是不舍得,而是最近张老师买了房,手头也紧。
    刚一出来,许渺渺就跟高绮打了一个照面。
    “小姑娘~”许渺渺一声高女士刚唤出,高绮就欢欢喜喜的叫出了小姑娘三个字。
    好像这样叫她,声音温柔含着母爱的情意,小姑娘,就像是她的小姑娘。
    “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你。”许渺渺也是欢喜的迎了上来,她看着高绮心都要醉了。
    好美呀,怎么有这么美的女人呢。
    宁远万万没想到,许渺渺不是不花痴的,只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花痴,给了一个女人,一个还有点年纪了的女人。
    看着许渺渺眼里的光,宁远真的觉得咬得牙帮子痒痒的,酸,好酸。
    幸亏高绮是个女的,如果高绮是个三十多岁的男的,宁远真的会觉得许渺渺是不是有恋父癖。
    他肯定得心慌慌了。
    许立果眼眸一转,他的眼睛也是男孩子中少有的杏眼,很圆。
    “你拿了名次了?”少年傲然的问,变声期的嗓子,真的说不上好听。
    许渺渺看向许立果,他手上也是拿着证书,还没有收起来。
    “嗯,第一。你呢。”
    许立果笑了:“我也第一。幸亏你是第一。我看了你暑假的比赛,还不错。”少年傲娇的说。
    许渺渺失笑,看了一眼宁远,宁远挑眉,看他做什么。
    许渺渺觉得自己认识的男孩子,怎么一个个的,嗯,都不是太正常。
    宁远自恋,李文昊逗逼,许立果傲娇。
    “要回去了吗?”高绮看了看他们身后,没看到老师。
    两个孩子虽然是读高中了,但还是孩子嘛,学校应该有老师跟着的。
    “还不准备回去,我们张老师跟同学叙旧去了,我们还不回,先在学校里逛逛。”
    宁远注意到许渺渺对着高绮,话明显多了一些。
    高绮说话声音很温柔,细声细语的,许渺渺也跟着放柔了声音,好像生怕惊动了美人。
    如果要回去的话,跟老师打了招呼,高绮不介意带许渺渺一起回去的。
    好像就上次见过之后,还是挺有缘的,这样都能遇见。
    许渺渺脸上就带着笑容,轻声回答高绮的话。
    高绮今天说好了,一会还带许立果去c市的科技馆,许立果就对这些感兴趣嘛。
    “见到你真高兴。小姑娘,我觉得我们还挺有缘的。”
    高绮打开手袋,愣了一下,她没有带名片。她为人比较低调,身边基本也很少带名片,平常也不会见人就发。
    “立果,你拿纸笔出来,我给渺渺写一下我的电话。”话音落,许若蓝愣住了。
    她也是冷眼旁观,见到许渺渺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就有一些移不开。
    长得好美好漂亮。许若蓝对自己的外表一直耿耿于怀。
    许家老少,颜值都高。就连许书巧相貌也是很出众的。
    可是偏偏轮到她时,跟美一点也不沾边。
    如果许渺渺的那张脸,长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许渺渺往前走了一步,跟高绮离得近了,两人的眉眼,细看的话,是有几分相像的,尤其是那双眼睛。
    许若蓝心里突突的猛的跳了一下,还没等自己想明白,她就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妈妈,我肚子好疼啊。”
    她害怕,高绮对许渺渺太好了,还愿意把自己的号码写给对方。
    她找不到别的理由了,只能这样。
    妈妈是她的,谁也别想夺走。
    果然,高绮是最疼她的,脸色都变了。
    许若蓝在自己的大腿处狠狠掐了一下,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高绮见状,十分心疼。
    高绮脸上的担忧不是作伪的。
    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对孩子的牵挂,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许渺渺愣住了,眼里染上了艳羡的目光。她从来不曾在梁会身上得到过这样的关爱。
    高绮弯下腰扶着许若蓝,急切地问:“若蓝,怎么突然肚子疼,是吃坏肚子了吗?还能走吗?立果,你马上给小张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开进来。蓝蓝,你再坚持一下。”
    许若蓝咬着唇,垂下眸子,对不起,妈妈,她只是害怕,不想失去妈妈的爱。
    高绮已顾不上许渺渺了,司机也来得很快,将许若蓝背出去了。
    高绮跟着跑了几步,才想起许渺渺。
    她回过头,看向许渺渺的眼里有点歉意:“抱歉啊,本来今天想跟你一起逛逛的,有缘再见了。”
    许渺渺点点头。她眼里染上了点点忧色,世界这样大,她们还能再遇见吗?
    两人的生活圈子本就不一样,也许再分开就是再不见。
    生命中就是这样,有些人跟你擦肩而过,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心里有点酸酸涩涩的感觉,说不出来。她想叫住高绮,可是叫住了又能怎样呢?她们只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手心一凉,不知何时,宁远已并肩站在她的身边,手伸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许渺渺这次没有抽出来,因为高绮的离开,心里有一瞬间,有莫名的难过。
    宁远的手真凉,可是现在还不冷,这样好像也挺舒适的。
    “人都走了。怎么,沉迷于她的美色了?许渺渺,你喜欢看美人,我不算吗?以后我可以让你看一辈子。”
    本来有点伤感的心情,被宁远这不正经的语调一打岔,淡了许多。
    许渺渺白了宁远一眼,把手抽出来,宁远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宁菠萝,你低调一点行不行,别这么自恋!”
    宁远无所谓的耸耸肩:“走吧,不是要逛逛校园吗?”
    今天天气很好,两人走在阳光下。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微风徐徐。
    宁远抬头看着天空,阳光很刺眼,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阳光的味道,有青草的香味,还有许渺渺的身上,总带了一种他喜欢的,像糖果一样,甜腻腻的味道。
    真的,遇到许渺渺真好。半年以前,他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他总以为自己就会像一团烂泥一样,一直活在黑暗之中。
    宁远摸出一颗棒棒糖,打开,给许渺渺:“菠萝味的。”
    许渺渺接过来,没所谓了。
    自那之后,许渺渺再也没有遇到过高绮,也没遇到过许宏厚。
    许渺渺渐渐把这事情淡忘了。
    高绮就如她最初的想法,只是一个过客,从此,她们的生命再无交集。
    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
    宁远的家里,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拆迁的日期已经定下。宁学海难得也变得上进,做着环卫工的工作,脚踏实地的,人晒黑了一些,也健壮了一些。
    关莲获得了所有人的心。她把这个家操持得井井有条。
    宁远每次回来,家里都有热饭吃。
    宁学海不再喝酒,不再打骂他,宁远学习也不受干扰。
    宁远咬着牙,心里憋足了一口气,每天都学到两点才睡。
    白天的课间十分钟,只要老师前脚一走,宁远头一挨着桌子就能秒睡。
    一些女生暗暗给宁远封了一个绰号,叫做睡王子。
    105班的睡王子,人长得美,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马寻呢,跟宁远同桌,感触是最深的。
    宁远跟他的交流,最多的就是:我要睡了。上课了叫醒我。
    或者是:别动,不要打扰我睡觉。
    今天宁远明显是太困了,上课铃声响了,马寻叫宁远,怎么都叫不醒。
    这节课正好是蒙建业的。
    说起这个蒙建业,真的太讨厌宁远了,两人上辈子一定是结了仇。
    宁远的语文成绩不算拖后腿了,蒙建业一样的不满意。
    见宁远还在呼呼大睡,蒙建业二话不说,拿着板擦就扔了过来。
    许渺渺伸出了手,将板擦接住。
    她站起来,挡住了宁远,对蒙建业说:“蒙老师,怎么手滑了呢?板擦都掉到这里来了。”
    同学们大气都不敢出。
    许渺渺是不是真的喜欢宁远啊?一次两次的替宁远出头。
    蒙建业眼里闪过恼色。这个许渺渺,以前他还挺喜欢的,现在觉得,也不过如此,肤浅!
    如果宁远不是美男子,许渺渺能替宁远说话吗?
    “我懒得管你了!”
    蒙建业转身在黑板上写起字来。
    许渺渺回过头看着宁远,眼里的无奈一闪而过。
    她觉得自己就是神经错乱了。
    刚刚蒙建业板擦扔过来,她接什么接啊。
    不过不接的话,扔到宁远的脸上,估计……
    她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手心擦破皮了。
    “宁远,上课了。”
    说来也奇怪,马寻今天怎么都叫不醒,许渺渺一声,宁远就醒过来了。
    他醒来时,还有点懵懵的,不在状态,脸上带着点孩子气的神情,见许渺渺在看他,宁远下意识就冲许渺渺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纯真又甜,不设防的,大男孩儿的,干净又温暖。
    许渺渺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心底不知道怎的,好像突然有什么触动了一下,莫名的情绪袭过来,来不及深究,耳边传来蒙建业气极败坏的声音:“许渺渺,宁远!你们两个是不是不想听了?现在出去罚站。”
    许渺渺拿起书,跟宁远一起走了出去。
    罚站就罚站吧,坐了这么久了,正好要活动活动筋骨。
    宁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碰了一下许渺渺的胳膊,不解的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蒙鸡肠连你都罚了?”
    蒙鸡肠是宁远给蒙建业取的名,他就是觉得蒙建业真的太小肚鸡肠了。
    许渺渺淡淡的答:“没什么。”
    宁远才不信,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蒙建业要吐血了,让他们罚站,两人还窃窃私语起来了。
    回到办公室说起这事,其他任课老师只是摇头,是蒙建业小题大作好吧。
    而教室里,许渺渺拿出笔记本,对宁远说:“宁远,这个是我给你定的各科的学习目标。你现在语文和英语要加强一下。我知道蒙老师讨厌你,你也讨厌他。可是不喜欢一个老师,最好的报复不是烂掉那门成绩,而是将他的成绩学到最好,狠狠的打脸。”
    许渺渺说得挺平静的,宁远心里猛然被触动了。
    笔记本上记着一些学习的心得,一些要配套的练习本,要参考的书。
    少女的字迹娟秀中又透着大气,跟许渺渺的人一样。
    宁远如获珍宝的抱在怀里,傻笑着,将它放在心口的位置。
    许渺渺,他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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