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日暖风,春意盎然。
    里仁巷,山海居。
    一大早,蝉衣就在大厅中来回踱步,催促道:“快点儿,时间要来不及了。”
    一楼房间中传来苍术的声音:“催什么催,急什么。”
    京墨摇着绘着流水桃花的团扇,模样悠闲,倚在柜台边,笑道:“时间还早呢,再等一会儿也无妨。”
    蝉衣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出个门磨磨蹭蹭的,姑娘家都没他这么讲究的,慢死了。”
    今日是上巳节,许多文人墨客,贵妇淑媛都会到洛水旁游玩踏青,常有赏花,赋诗等活动举行,皇帝、妃嫔在紫云楼上,大臣在彩舟上饮酒赋诗,百官择胜地近赏为乐,其中最令人期待的便是曲水流觞宴了。
    蝉衣对这个宴会向往已久,缠着京墨带她去,苍术见状也要跟着去,说要与文人探讨诗文,增长见识。
    蝉衣在大厅中等的心焦,苍术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但见苍术身着一袭月白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几株挺拔的青竹,腰上悬着一枚碧绿的玉佩,容颜俊美,眉眼高阔,颇有几分清贵俊朗之气。
    手上拿着一把折扇,折扇轻晃,腕脉有力,笑道:“走吧!”
    看上去风流自在,优雅贵气。
    蝉衣轻哼一声,率先跨出山海居大门。
    长乐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时有装潢华丽的马车朝城门驶去,留下阵阵香风。
    举办曲水流觞宴的地方是在洛水岸边,湖水澄碧,旁边有一座亭子,名为“流觞亭”,亭子周围木雕长窗,外面走廊环绕,还种了不少桃树,前些日子还桃红初泛,近日得了晴好天气,现已开花,桃花红艳,红白交映一望无垠,沐浴在春风里,清踏在散落的花瓣上,看着千姿百态,风情万种、娇艳欲滴的桃花,已然陶醉其中。
    蝉衣三人到来时,已有不少文人雅士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还有一些身着各色华服,束着如螺髻、鹦鹉髻、练垂髻,画着精致妆容的贵妇人和妙龄少女,广袖飘逸,闲适中透着雍容大气。
    苍术眼尖,看到了余逸,笑道:“致远。”
    余逸听到有人叫他,转过头来,看到苍术,也笑道:“自清也来参加曲水流觞宴,倒是好久不见了。”
    余逸穿着石青色儒衫,衣衫层层叠叠,乌发束得整齐,修长的身躯挺拔如松,疏朗大气,如山涧清风,古城月光。
    苍术笑得热情,道:“这里群贤集聚,自是要好好瞻仰学习一番。”
    余逸向蝉衣、京墨两人打了个招呼,两人回礼。
    余逸和苍术便相携离去,想是去同那群文人墨客吟诗探讨去了。
    宴会还未开始,蝉衣和京墨进入“流觞亭”中,亭内布置清幽雅致,墙上还挂了一幅“流觞曲水图”,图中描绘了当年王羲之等人修楔雅集的情景,人物形态各异,或举杯畅饮,或低头沉吟,或援笔而书,在惠风和畅、茂林修竹之间,或袒胸露臂,或醉意朦胧,将魏晋名士洒笑山林,旷达萧散的神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蝉衣一时便看痴了,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永和九年暮春之初,亲眼看到王羲之与当时众多名士雅集兰亭,设曲水之宴,临流赋诗。
    在一阵悠扬的古筝乐曲声中,修祓仪式结束,宴会的参加者们在流觞亭蜿蜒的流水边就坐,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案几,案几之上放置着许多的美酒佳肴,笔墨纸砚。
    乐曲声起,盛有美酒的酒杯就会被放入水中,酒杯通常为木制,小而体轻,底部有托,可浮与水中,也有陶制的,两边有耳,又称“羽觞”,因此比木杯重,玩时则放在荷叶上,使其浮水而行。
    宾客们需要在酒觞飘到自己跟前之前做好诗,酒觞停在谁面前,谁就即兴作诗,否则罚酒。
    丝竹悦耳,群贤毕至,其人如玉,满腹诗文。曲水流觞,桃花蔌蔌,高谈阔论,风流无双。
    聚会结束后,会有人将做好的诗编成一个集子,流传开来,若有幸,得了哪位大儒的眼缘,做其门下弟子也无不可。
    曲水流觞活动结束后,蝉衣与京墨就有些累了,准备回山海居,在人群中找到苍术,问道:“我们要回去了,你和我们一起吗?”
    苍术摆摆手,道:“我和致远已经约好,等会儿去洛水湖畔踏青游玩,你们先回去吧,我过会儿自己会回去的。”
    蝉衣点头,和京墨离开了流觞亭,回到山海居。
    还不时谈论曲水流觞中作出的好诗,仔细品鉴一番,蝉衣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叫齐己的公子描写桃花的诗:千株含露态,何处照人红。风暖仙源里,春和水国中。流莺应见落,舞蝶未知空。拟欲求图画,枝枝带竹丛。
    苍术是在傍晚时分回到山海居的,一进门没看到蝉衣与京墨两人,转过碧波垂柳屏风,看到两人正在品茶论道,笑道:“今日你们倒是好雅兴。”
    蝉衣道:“玩的如何?”
    一说起这件事,苍术一脸神秘道:“我们今天到洛水垂钓,你猜我们钓到了什么?”
    “鱼呗,还能钓到什么?王八么。”
    “嘁——王八有什么稀奇的,我们今天钓到了一条超级怪异的鱼。”
    “是吗?那鱼呢?”
    苍术讪讪道:“不是我钓到的,是致远钓到的,自然在他那里。”
    京墨笑问道:“什么鱼让你这副表情?”
    “那鱼可不寻常啊,一个脑袋下面居然有十个身子,而且还会叫,叫声如狗吠,可诡异了。”
    闻言,蝉衣惊讶道:“真的?”
    “千真万确,真的不能再真了。”
    “哇——余公子真是太幸运了。”
    苍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就幸运了。”
    “哎呦——你真笨,抓了这一条鱼就相当于抓了十条鱼,可以吃好久啊,而且只有一个鱼头,多方便呀。”
    蝉衣吃鱼从来不吃鱼头,还很讨厌看到鱼头在盘子里,所以她要求苍术做鱼必须把鱼头剁下来,否则她就会把那盘鱼倒掉。
    苍术:“……”我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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