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有些自嘲道:“也许真是这样吧,我就是小气的人,我总是不想委屈着过一辈子的。是喜是厌,我不想违心与她交好。”
    说到这,想起上辈子,她眼圈忍不住一红。上辈子她便说过,她讨厌崔颜。可是大家都只说她心胸狭窄,说什么讨厌,不过是嫉妒她比自己好,容不下人罢了。
    不过她也的确是嫉妒,嫉妒崔颜的好运,嫉妒大家都喜欢她!这也是让她最后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的原因,她求得太多,也便被*遮蔽了双眼,看不清自己。
    所以,这辈子,她只想轻松肆意的活着,多的,她不会再强求了。
    崔李氏揽着她,也跟着她跪下来,道:“母亲,您别生容姐儿的气,她只是小孩子脾气,不懂得什么弯弯绕绕的……”
    “难道你是慈母?我就是那等凶恶祖母吗?”
    老太太猛的打断她的话,神色复杂的看着崔容,看她仰着头,一副我便是如此的表情,真是,果然是个小孩子,不知道这世上为人处世并不是你讨厌便能不搭理的。
    叹了口气,老太太看了一眼垂着头不语的崔颜,道:“既然不喜,那就罢了!”
    难道她能说崔容错了?崔颜夺了她十二年的富贵荣华,父母姐妹,崔容讨厌她那才是很正常的。这就像是拧不开的结,只能看时光能将这疙瘩消减不。
    只是……
    “容姐儿,日后我不强求你与颜姐儿多么的手足情深。不过我希望,出了崔府的门,你们都要知道,你们是姐妹,是手足,要互相爱护,你们可是明白?”
    她扫视了崔容和崔颜一眼,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崔容道:“祖母放心,我会记得您的话的。”
    老太太面露倦色,站起身来,道:“我就先回去了。”
    走到崔瑾身边,她低头看了一眼,沉声道:“瑾哥儿,我希望你能记住。颜姐儿是你的姐姐,可是容姐儿同样也是,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亲生的弟弟,竟然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险些害了自己的性命。
    看了一眼对崔瑾狼狈模样无动于衷的崔容,老太太心里忍不住叹息,也难怪崔容越来越尖酸了。
    第一次,老太太在想,她对崔容,以往是不是太严厉了?
    *
    早上这么闹了一场,崔容连早饭都没吃,见崔李氏面露倦色,她扶着她让她躺下歇息,这才回来自己的揽容院。
    昨夜刚下了一层雨,青石小路上却已经被下边的婆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不见水迹。
    崔容身上裹了一件鹅黄色绣红梅的披风,脖子那里还围了一圈软绒绒的白兔皮毛,衬得一张瓜子脸更显小巧。唇红齿白的,在这萧肃的冬日里就像是探出头的春枝儿,俏生生的。
    崔容很怕冷,以前大冷天的为了生计她就要做豆腐,俗话说人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崔容便占了这最后一苦。大概是操劳过度,她的身子也坏了,极为怕冷,一到冬天整个身体都是冰冷的。
    回到自己的揽容院,屋里伺候的秀丽和秀春还有月牙和月清四个二等丫头急忙捧了热茶,拿了熏热的衣裳,端了热水过来。
    添香摸了摸她的手,有些担心的道:“姑娘的手怎么这么冰?”
    待她在热水里边净了手,又塞了一个赤铜螭纹手炉在她手里。
    屋里地下烧了地龙,四周还摆着三个火盆,崔容捂了一会儿便觉得手脚都热了起来。
    崔容卸了钗环,只在发间别了一朵白色雪莲绢花,在花瓣上饰以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崔容踢掉鞋子盘着腿坐在榻上,舒服的舒了口气。
    “姑娘,奴婢立刻就让人把早饭摆了,是在屋里用还是外间?”
    昨夜崔容虽说没有做噩梦,不过睡得也不甚安稳,如今放松下来,便觉得疲倦了,靠着引枕歪在榻上。为了透气,软榻靠着的窗户被打开小小的一条缝,墙角种了几株黄色的腊梅,正伸着枝头往屋里来。
    崔容伸手戳着那娇嫩的腊梅花瓣,随口道:“别麻烦了,就在榻上支了桌子,就这么吃便是!你们几个也别伺候我了,不是也没进食?快些下去填饱肚子吧。”
    以前即使是对着这些丫头,崔容也不甚亲近的,俗话说高门丫鬟不逊外边小家碧玉,崔容心里的自卑总让她对上几个丫头也不甚开心,总觉得她们怕也是瞧不起自己的。不过走了一遭,她却能看得清了。
    就算自己以往有多么不堪,可是她是姑娘,便是能掌控她们生死自由的人,添香她们始终只是丫头,与她们相比,那是掉价了。
    早饭不过一碗枣儿碧粳粥,熬得浓稠,并一碟蒸得白白胖胖的豆腐皮包子,再配小菜,一张不大的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
    崔容是真有些饿了,拿着勺子先吃了两口粥,粥里的枣儿去了核,吃起来带着几分枣的甜香。吃了几口热粥,便觉得空荡荡的胃里服帖了许多。
    虽然崔容说让她们不用伺候了,不过添香等人又怎敢放肆,只静静侍立在一旁,瞧着崔容的神色,为她布菜。
    崔容虽然想再多吃一些,不过总归肚子就这么大,剩下的菜便让添香她们拿下去分了。
    吃了早饭,云珠给她捧了一碗杏仁茶,崔容让她下去吃饭,屋里只留了四个二等丫头伺候。
    在榻上歪了一会儿,崔容站起身来往卧室走,丫头月牙忙给她打起紫竹圆珠串门帘。
    卧室里用一扇五开的蜻蜓荷花图屏风遮住了外边的视线。
    “姑娘可要小憩片刻?”
    秀春问。
    崔容打了个呵欠,点点头。
    秀丽忙去铺床,秀春便伺候她解了头发,月牙去检查了窗户,若是打开必要关上的,还不能关紧了,等下要移过火盆进来,可不能捂着。
    月清则下去灌了一个汤婆子塞被窝里,等崔容解了头发,脱了衣裳钻进被窝的时候,被窝里边已经被汤婆子热得暖乎乎的了。
    真舒服!
    崔容舒服的喟叹了一声,秀春将四层的粉色轻纱帐子放下来,抬了一个杌子在床下,坐在那里守着。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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