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光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深山老林的,出事可不得了!”老黑有些担心。龚箭看着苍茫的群山:“这对我们是个考验,对他们,更是考验……”
    黑暗中,三个新兵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不远处的山头上,特战队员们借着夜色潜伏着,虎视眈眈。军犬趴在灌木丛中,跃跃欲试。训导员低语:“不叫,凯迪!不叫!”军犬凯迪被压制着,发出“呜呜”的叫声。
    “你能不能让它闭嘴啊?”陈善明低吼。
    “它是狗,又不是人!它看见目标了,就想上!”训导员一脸委曲。
    “这样下去,肯定会暴露的!”陈善明又压低声音。
    最终,凯迪还是克制不住,低吠了一声。山林里,何晨光一个激灵。王艳兵看他:“怎么了?”
    “有狗叫。”何晨光停下步子。
    “这深山老林里,有个把野狗很正常啊。再说,也可能是猎人的猎犬啊。”王艳兵说。
    “不是土狗,是狼狗!”李二牛很紧张。
    “你怎么知道?”王艳兵问。
    “俺村家家养狗,俺从小就熟悉狗。这是狼狗,错不了的!”李二牛肯定。
    “往回走!前面不太平!”何晨光转身往回走。
    “不至于吧,我们都走这么远了,还要回去……”王艳兵不乐意。
    突然,前面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声音雄壮。王艳兵脸色突变:“是狼狗!”
    “军犬!快走!”何晨光领着两人转身就跑。凯迪克制不住,开始狂吠。陈善明愤愤:“暴露了!放狗追!”
    “凯迪,上!”训导员一松手,凯迪噌地一下子冲了出去。一群潜伏着的特战队员也起身飞奔,追逐着逃窜的三个狙击手。
    “别跑了!解放军优待俘虏!——”陈善明在后面大喊,“快!分头包抄,抓住他们——”
    三个人根本顾不上听,夺命狂奔。凯迪的速度超快,不断跃起。三个人滑下一处陡坡,李二牛呼哧带喘:“咱……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的狗啊!”王艳兵拔出匕首:“实在不行,弄死它!”
    “别胡闹!那是军犬!是人家军犬训导员的战友!”何晨光的脚下不敢停。
    “那咱们就这么被狗追?!”王艳兵跟上。
    “分头跑,能出去就在091点会和!走了!”何晨光说着,三个人飞快地分头跑开。凯迪朝着一个方向死追过去。李二牛转头,跑得更快了:“天爷啊!咋就追俺啊?啊——”凯迪噌噌地跳过去,狂追不已。
    清晨,天空泛着鱼肚白,太阳刚刚露出山头,朝霞就从这里洒下来。山上有几间旧房子,看样子是一个山林承包人的临时住所,很偏僻。房子外有几只草鸡正在觅食,一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睡觉。
    老黑悄悄摸上来,靠在边上观察。稍倾,他一挥手,龚箭等人在他身后蹲下。老黑低声:“没什么动静。”
    “散开,老黑跟我进去,其余的人警戒。”龚箭命令。
    “是!”战士们散开,持枪警戒。
    老黑跟着龚箭站起身,两个人都将枪口放低,警戒性十足。龚箭看看四周,没有异常,上前礼貌地敲门。门开了,露出一个老农的脸。
    “老乡,您好,我们是解放军……”龚箭还没说完,发现老农脸色不对。龚箭突然反应过来,迅速伸手摸枪。老农被一把拽开,露出黑洞洞的枪口,范天雷看着他笑:“小兔崽子,哪里跑?”龚箭呆住了。
    “老子跟你们拼了!”老黑在身后端起机枪想射击。
    “放下武器!”龚箭说
    “指导员?!”老黑急了。
    “放下武器,这是命令!”龚箭平静地说。老黑一咬牙,放下机枪。两个特战队员上来按住他,反绑起来。
    “指导员!”后面的战士高喊着,拿起步枪。龚箭转过身:“放下武器,放下!”战士们含恨,但还是执行了命令。特战队员从周围蹿出来,抓住了他们。
    “不错,你不愧是我的学生。”范天雷带着笑。
    “指导员,我们为什么不抵抗?”老黑心有不甘。
    “没看见他们有人质吗?”龚箭看了看屋里,“屋里面都是老乡,开枪会误伤他们!我们是红军,任何时候都要以老百姓的利益为重!”
    “哎!人算不如天算啊!”老黑懊恼不已。
    范天雷清点着被俘的红军士兵——他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怎么?范教,您在找谁?”龚箭看着他问。范天雷笑笑:“你知道。”
    “他们三个,没跟我在一起。”龚箭淡淡地说。
    “你让新兵单独编组,去执行任务?”范天雷看他。
    “你觉得以他们三个的战斗力,是新兵吗?”龚箭高傲地看着他。
    “兔崽子,还用问我吗?”范天雷笑,“他们三个都是我亲自选的。你以为老天爷给你空降了三个宝贝兵?”
    “我猜到了,您是把他们送到我这儿来完成入伍锻炼的。”龚箭早就想到了。
    “不错,我还是会带走他们的。”范天雷看着他。
    “范教,在您带他们三个走以前,他们还是我神枪手四连的兵。”龚箭脸色冷峻。
    “我明白。”范天雷也变得严肃,“演习还在继续,你的神枪手四连还在战斗,对吧?”
    “您说得很对,范教。现在你知道,神枪手四连多难啃了吧?”龚箭很骄傲。
    “别得意得太早。现在山里面不过是三个漏网的小狗崽子,我可是一只老狐狸。”范天雷笑,“带走吧,这可是个危险人物,要看管好。”
    “是!”特战队员跑过来,“上尉,不好意思了。”
    “没事,按规矩来。”龚箭伸出手,被绑住了。
    范天雷转身向惊魂未定的老乡道歉:“对不起啊,老乡,我也是没办法。这点钱您拿着,算我们赔偿您的损失吧!”老乡瞪大了眼:“你们到底谁是解放军啊?”范天雷笑笑:“都是。”说完一个敬礼,转身走了。留下老乡还站在门口纳闷:“咋解放军还抓解放军呢?”
    6
    清晨,091高地。阳光透过密林间的缝隙投射在地上,斑斑驳驳。
    王艳兵一路摸索着过来,身上的迷彩服被刮烂不少,看上去更像吉利服了。他左顾右盼,一声清脆的布谷鸟叫传来,王艳兵看过去,何晨光从树林中探出一张迷彩大脸。他急忙跑过去:“二牛呢?”
    “还没看见。”何晨光说。
    “他不会被抓了吧?”王艳兵担心。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狗叫。王艳兵快哭了:“完蛋了!跑了二百里地,这该死的军犬还是追来了!”何晨光拿起武器:“什么也别说了,准备继续跑路吧!”
    “别叫!别叫!”
    何晨光和王艳兵都愣住了——是李二牛的声音。两人拔腿跑开,隐藏在草丛里观察,都愣住了——军犬的脖子上拴着一条草绳子,李二牛正牵着狗过来:“别叫!好好的!”凯迪很听话,不叫了,埋头往前走,刚走几步就狂吠不止。
    “别叫了!”李二牛低吼,凯迪还在狂吠。
    前面的草丛一动,李二牛急忙持枪:“真的有人啊?出来!不出来开枪了!”王艳兵冒出头:“你怎么把它给牵来了?”何晨光从上面跳下来:“二牛,这是怎么回事?”李二牛牵着狗,喜不自胜:“俺说过,俺村人人养狗!对付狗,俺有绝招!”
    “军犬不是都受过训练吗?不跟陌生人接近的。”王艳兵说。
    “俺从小就养狗,俺村的狗都喜欢俺!可能俺身上都有狗味了吧!”
    王艳兵看看凯迪,凯迪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看他。
    “反正它追上俺却没咬,扑上来就跟俺亲热。俺就给牵来了!”李二牛一脸得意。
    “蓝军这买卖赔本了啊!军犬都叛变了!”何晨光笑。
    “可不是咋的?”李二牛看看凯迪,“居然放狗咬俺!这下他们该哭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去找指导员?”王艳兵问。
    “下不去山了,到处都是封锁线!俺刚才试过了。”李二牛说。
    何晨光没吭声,看着凯迪。李二牛紧张道:“你看它干啥?”站在旁边的王艳兵嘿嘿笑:“肚子饿了呗!好几天没吃热乎东西了!要不……我做狗肉可是一绝啊!”说着拔出匕首。李二牛一把抱住狗:“别胡闹!艳兵,你要杀狗,先杀了俺吧!”
    “我们不能杀狗!军犬也是战士!你能杀战友吗?”何晨光说。
    “那你看狗干什么?”王艳兵看着他。
    “我们有道具了,可以演戏了。”何晨光笑。
    “我们本来就在演习啊!”王艳兵不明白。
    “这可是蓝军做梦也想不到的。”何晨光看着凯迪笑,凯迪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王艳兵和李二牛看着他,不明所以。
    公路上,几个蓝军在哨卡前百无聊赖地站着。三个红军在路边趴着,悄然摸了上去,蓝军们浑然不觉。几分钟后,哨兵左右张望,发现其他蓝军都不见了,他一转脸吓一跳——一只军犬虎视眈眈地对着他吐舌头。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军犬一声怒吼,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冒出来:“班长,你被俘了。”哨兵拿着枪还在发呆。
    “班长,不行俺就放狗了。”李二牛松了松绳子。哨兵赶忙摆手:“别别别!我从小就怕狗,被狗咬过!”急忙放下武器。
    公路下坐着一串哨兵。三个新兵拿着武器,凯迪吐着鲜红的舌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按照演习规则,除了被俘的班长,你们都牺牲了,希望你们能遵守。”何晨光说。
    哨兵们被狗看着,都不敢吭声。
    “摘臂章。”王艳兵说。哨兵们面面相觑,都没动手。王艳兵盯着他们:“看什么看?摘臂章啊!难道真的要我们动手,从死人身上摘臂章?!”哨兵互相看看,无奈地动手,撕下了迷彩服上的蓝军臂章和军区臂章。
    公路上,李二牛牵着凯迪,凯迪吐着舌头在前面走,何晨光和王艳兵跟在后面。三人的臂上贴着蓝军的标志,大摇大摆地走在公路上。不时有蓝军的车辆和部队呼啸而过,对他们都没察觉。
    “我们往哪儿走?”李二牛低声说。
    “往前,找辆车。”何晨光说。
    前面,一辆吉普车停在路边,一个干部和一个兵正在换车胎。
    “开车去哪儿?”王艳兵问。
    “蓝军司令部。”何晨光面色冷静。
    “天爷啊,咱们去自首吗?”李二牛惊呼。
    “我们得到了天赐良机!忘记指导员给我们的任务了吗?狙杀蓝军司令!”何晨光说。
    “我们三个,不找指导员了吗?”王艳兵问。
    这时,一列敞篷猛士车队从身边开过——被俘的龚箭、老黑等人在车上,范天雷坐在旁边闭目养神。龚箭和老黑看着车下的三人愣了,那三人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只有凯迪好奇地左右看看。
    “看来是不用找了……”王艳兵低声说。何晨光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
    蓝军战俘营里,帐篷和哨楼林立,警戒森严,不时有巡逻队带着军犬走过。铁丝网里面,被俘的红军战士们沮丧地坐在地上,或者站着聊天。蔡小心站在铁丝网跟前,正跟蓝军看守攀谈着,两人都认了老乡。蓝军看守递给他一支烟,蔡小心伸手又要了一支,跑回去。黄班长敌意地看着他。
    “班长,好不容易找到个老乡!”蔡小心把烟递过去,黄班长一把打掉。蔡小心急忙捡起来:“干啥啊,班长?又不是真的敌人,也是咱们自己人。”
    “演习就是战争,你懂不懂?这次铁拳团丢人丢大发了,你还好意思去认老乡?”黄班长气急。
    “班长,这你就不懂了吧?咱是去了解情况!咱铁拳团没完呢!“蔡小心擦着烟。
    “咋?”
    “刚才我那老乡说了,铁拳团没完蛋!”蔡小心凑过去,小声说,“神枪手四连化整为零,在山里跟蓝军打游击呢!蓝军被搞得很难受,到处损兵折将!现在的局势跟当年苏区的反围剿似的,红军游击队神出鬼没,蓝军机械化兵团一筹莫展!”黄班长眼一亮:“不愧是神枪手四连啊!”
    “有啥典故吗?”蔡小心问。
    “这你都不知道?神枪手四连就是从红军游击队发展起来的,现在又捡回老传统了!”
    “咱班的王艳兵还没来报到,是不是跟他们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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