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之上,不该任由外人如此喧闹,忠烈侯当即皱眉:“何人擅闯?”
    郑煜堂先认出来人,是文渊书社,杭若的人。
    郑芸菡知道这是什么,激动的两眼发热。
    《鬼子母神图》,终于到了!
    郑煜澄恍若做梦般:“这是……《鬼子母神图》?”
    喜爱嬉闹的郑三公子郑煜星,此刻也没了玩笑嘴脸,紧盯着那幅图。
    “将此图与那副一并挂起来。”郑煜堂不容置喙,吩咐下人动手。
    忠烈侯不明所以,刘氏却皱了眉。
    她与侯爷并坐,然两人后头,忽然摆了一副画架,挂了两幅画上去。
    “今日终于能得见全图了!”郑芸菡激动不已,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图。
    府奴笑着挂起来,同时拉开系线,两幅画同时展开落下。
    郑芸菡的呼吸都快停滞,却在看到两幅图时,呆愣原地。
    杭若送来的那幅图上,只有一个身穿白底藕粉衫碧蓝裙的女仙。
    鬼子母神呢?
    堂上众人不知画的来历与意义,但见大房几兄妹前一刻的狂喜还未消散,又被失望占据,开始小声议论,
    “怎么了?”舒清桐察觉异样,轻轻扯夫君的袖子,低声问他。
    郑芸菡说不失望是假的。
    到底是哪个混蛋说,鬼子母神图被一分为二的!?
    眼下这两幅,根本还是残图!
    鬼子母神图,至少被分了三份!
    就在喜堂逐渐陷入莫名的寂静时,又有人来。
    “奴才奉怀章王之
    名,奉上贺礼,祝愿郑大人与夫人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怀章王府的贺礼到了,是一个长长的木匣子。
    谁都知道,贤太妃如今是新妇的义母,送这份礼并不唐突。
    郑煜堂搀扶着舒清桐接下,来人又道:“大人何不打开一看究竟?”
    郑煜堂轻轻点头,打开了盒子,不由得愣住。
    这里面,是一幅画。
    郑芸菡似乎意识到什么,心头猛地一震。
    怀章王送来的画被展开,身穿玄金华服的鬼子母神,神态安详,立于九天祥云之上,身绕女仙婴孩,竟是说不出的慈祥和蔼,又威严肃穆。
    郑煜堂的眼眶倏地红了。
    母亲,《鬼子母神图》终于全了。
    您……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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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下章……洞房!?洞房有惊喜,猜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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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洞房
    前朝书画大家怀尘子作《鬼子母神图》,成前朝宫廷珍藏,后于战乱中流落民间,被重利商贾一分为三,成了两幅神女卷与一副鬼子母神卷,多年以来,几乎无人见过这图的全貌,谁能想到,在舒家与郑家的婚宴上,能有此大幸得见完整的《鬼子母神图》!
    拜堂的吉时已至,礼官催促新人准备行礼。
    郑煜堂完全忽视座上等待新人叩拜的二人,只让人把完整的图重新挂好。
    他握住妻子的手,涩声道:“儿时母亲曾说,她会离去,是因为鬼子母神听到她的愿望,成全她不再以那样柔弱的姿态陪伴我们。她虽走了,但化作了鬼子母神守护我们。你可愿将它当做我的母亲,一并行礼?”
    父亲继室在堂,却要对画行礼,将画作人,鲜有先例。
    舒清桐掩在盖头下的唇轻轻弯起,她一并握住丈夫的手:“我猜,婆母若见到我,一定很喜欢我。”
    郑煜堂眼底水光闪动,想到了那个梦。
    梦里,母亲拉着她的手,与他的放在一处。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两人共持一条花球彩带,转身向外。
    “一拜天地——”
    拜完天地,转身朝内时,两人真正对着的,是正中座后整齐挂立的《鬼子母神图》。
    “二拜高堂——”
    面向彼此,郑煜堂眼中只剩她。
    “夫妻对拜——”
    不错,母亲的确很喜欢你。她早已穿过遥遥时间之海,看到了她儿心中欢喜,于那个看似荒诞的梦里,给了他提示。
    礼成,新妇被送入洞房,郑煜堂须得在外接待宾客,今日,郑煜澄和郑煜星都得为他挡酒,任重道远。
    侯府宴席一片喧哗热闹,郑芸菡还呆呆的站在喜堂里,看着那副终于完整的鬼子母神图。
    忽的,她听到有人要告辞。
    是怀章王府派来的人,送完画,观完礼,须得回府复命。
    郑煜堂与他客套,问到了怀章王,那人道:“安阴公主一事牵连甚广,数案并审,诸入益州昙州,五原郡等地皆起了不大不小的乱。尤其之前私放豢养的死囚,怕是还有遗留在外,王爷受命领军前往处理此事,今日便要启程,无法亲自前来观礼,望郑大人见谅。”
    对哦,安阴虽然被处置,但是那个烂摊子还要慢慢收拾,尤其是牵涉太多官员,又逢灾地重建,官员是撤是留,是严惩不贷还是以百姓为先秋后再算账,后续种种,都是麻烦。
    郑芸菡见怀章王府的人离开,那日卫元洲对她说的话不期然在脑海回荡,回过神时她已经追了出来。
    今日侯府大喜,外面在发喜饼与喜钱。
    郑芸菡拨开人群去找寻那人身影,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已是气喘吁吁。
    那人说,怀章王今日就
    会启程离开长安,现在赶到王府可还来得及?
    今日侯府人多,门口又堵,此刻回去套车牵马都不方便,郑芸菡打算先走出这一段拥堵,再弄匹马赶过去。她今日着一身水红及胸长裙,披帛挂缠绕臂中随风而动,飞仙髻因小跑松动轻晃,发间两排金链流苏坠着小巧的金叶子,铃铃撞响。
    忽然横来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到面前。
    郑芸菡轻呼一声,下意识挣脱反抗,却在看到男人的笑时呆愣住。
    卫元洲一身军服,已是启程状态,郑芸菡眼神一偏,看到他牵了一匹大黑马,俨然是天木庄那日他座下的黑色战马。
    卫元洲一手牵马,一手握她,将她带到人少的小巷口。
    郑芸菡看着男人高大的侧影,感受着他掌中的灼热与力量,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慌涌上心头。
    【天木庄那次,你在本王手中抢走紫檀木;舒家这次,你在本王手中抢走未婚妻。】
    【有句话,叫做事不过三,若再来一次,你猜会如何?嗯?】
    少女目露惊惶,顾不上将手臂解救出来,已慌忙解释:“《鬼子母神图》太过贵重,今日能于兄长新婚之礼上得见全图,想必兄长和母亲都不会遗憾了……王、王爷还是……收回吧……”
    男人的步子猛地一滞,缓缓转过头来看她。
    她不是来送他,也不是为了感激。
    她在害怕。
    怕《鬼子母神图》,是第三次。
    卫元洲眼底的笑意淡了一半,将她带到人少的地方站定,很快松开手。
    面前的少女眼帘轻垂,气息微喘,交握在身前的手因为用力,指尖发白。
    卫元洲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她全无察觉。
    嘈杂的街市,男人低沉的声音混在其中,竟然十分清晰,“这难道不就是你所求吗?”
    郑芸菡睫毛轻颤,慢慢抬起眼来,疑惑不解的样子。
    卫元洲不再看她,错开目光望向热闹的街道:“自认得你后,你就一直在替你兄长求一个圆满;人也是,图也是。本王连人都能成全,图又有何不可。《鬼子母神图》纵然珍贵稀罕,然一分为三,你已得其二,本王这形单影只的一副,愿给一个成全,也求一个圆满。”
    郑芸菡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人,也像是在重新理解这幅图的赠意。
    卫元洲终是忍不住,黑眸一动,迎上她的目光。少女眼神干净纯粹,仿佛纯粹为了将他看个清楚,他轻扯唇角,在她面前端正站好给她看。
    郑芸菡抿抿唇,终于小心翼翼的求证:“王爷的意思是,《鬼子母神图》是你所赠,并非被强求咯?”
    卫元洲失笑,忍下狠狠揉一揉这张粉嫩小脸的冲动,咽着喉头微微的苦:“是这个意思。”
    郑芸菡高悬的心得到解脱,
    喜悦和轻松溢出来,下意识捂着心口:“呼——”
    当着他的面松了一口气。
    卫元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嘴角垂下,双唇渐渐紧抿。他一扯缰绳,大黑马立刻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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