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能保证这几乎无可能。”颜瑜道。她在回京的时候对北燕的探子重新做了清理,不能清理的暂时放在那。她不能保证这朝中有哪些人是别国的,但她可以保证用的人绝对是可靠的。
    “皇儿有自信是好事。”皇帝笑道,递了一份名单过来,“皇儿先看看。”
    颜瑜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几乎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一个人名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
    “其实这些也没什么问题。”皇帝道,“只是朕在想,这朝中都没有什么问题,那会是哪出了问题呢?”
    皇帝意有所指,颜瑜瞬间明白过来,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日防夜防下她实在难以相信会是那个人。
    “皇儿对燕世子怎么看?”皇帝又道,“朕现在只是把他请在了宫中,可若是”皇帝手中的毛笔被他轻轻折断了,清脆的声响在空中格外响亮。
    颜瑜深知父皇现在一时半刻是不会动唐彧的,甚至是还要好好待着。可现在不代表以后,“儿臣想去看看他,若是的话”颜瑜的睫毛轻轻地眨了眨,话中不带犹豫,“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梅园
    飞鸿殿内,唐彧十分悠闲地坐在廊下赏着雪景,时不时还和身边的宫人说笑着。颜瑜悄无声息地禀退了守门的宫女,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皇宫里的雪景果然是别有洞天,”唐彧看到她过来感慨道,“比本世子在质子府里看到的好多了。”飞鸿殿本身就是宫中的较高处,站在这里看风景远比其他地方要美的多。
    茫茫天地,银装素裹。颜瑜笑道,“下了这么多天的雪,想必世子也看腻了雪景,不如去隔壁走走吧。”
    “那里有什么?”唐彧问道。
    “那里是梅园。”“既然如此,劳烦公主陪我走走了。”唐彧答应了下来。
    两人出门的时候,宫人拦在路中间,偷偷看了一眼唐彧,吞吞吐吐喊道,“公主。”
    “父皇说让世子欣赏一下宫中的景致,本宫想着这宫中的雪景莫过于梅园了,便想要给世子看看。”那宫人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挪脚退到了一旁。
    “走吧。”唐彧语气很轻松,真的就像一个游山玩水的人一样。梅园就和飞鸿殿隔了一座宫殿,走过去的时候,颜瑜道,“这里是画室。”这个时节却没有一个人。
    唐彧点点头,跟她走进了梅园。凌霜而开,梅花就这样绽放在这宫中的一隅,她的香气并不浓郁,只有阵阵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他们两个人刚踏入的这一片都是红梅,冰天雪地,这是大自然中独有的彩绘。
    “还是公主在这里待得久了,懂得多些。”唐彧看着这眼前的红梅笑道。
    “这些梅树种下好多年了,本宫冬日里偶尔会过来看看。”颜瑜道,“前面还有白梅,世子要过去吗?”
    “好啊!”唐彧欣然应下。红梅和白梅之间专门有一个隔道,相交于红梅看起来的热烈,白梅就含蓄内敛的多了。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偶尔说上三两句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的看梅花。
    唐彧突然道,“前面有个亭子,公主我们还是坐坐吧,再这样走下去,鞋袜都要湿了。”颜瑜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唐彧的鞋子是防水的,只有她来的时候比较匆忙,鞋边已经有些雪浸了进去,若再走下去……颜瑜自然答应了下来。
    “公主今日怎么进了宫,而且还有空找本世子说说话?”唐彧明知故问道。“日子到了,自然就该进宫了。”颜瑜道,“本宫进宫跟父皇母后请安。”
    “哦!”唐彧道,“本世子早上就进了宫,中午还在宫中用了膳,怎么没看到公主?”
    “本宫是下午过来的。”颜瑜道。
    “公主不会真的是找本世子赏梅的吧?”唐彧挑眉,望向外面的梅树道。他当然知道颜瑜是因何来找他的,而颜瑜也知道他知道,所以便
    道,“世子在这南夏待了快一年了,可有想回去吗?”
    唐彧笑道,“本世子纵然想回去,也没有办法啊!难不成公主要做个好心人送本世子回去?”
    “世子听说边疆的事情了吧?”颜瑜道。“听说了一点。”唐彧道,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他哪里有理由不知道,“本世子对贵国的遭遇也很同情,不知晋王现在可好?”
    “不知。”颜瑜实话实说道。“那公主还真是悠闲,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朝中,还有心情在这里关心本世子。”唐彧笑道。
    在来的路上,颜瑜就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这就是意外和唐彧没有关系,另一种就是唐彧和她做了同样的一件事,那就是到了南夏就是做探子。前者不必说,后者他也不会承认,有哪个探子会直接承认这事是他做的?退一步来说,就算唐彧承认了颜瑜也不信。
    颜瑜当初选择了认下,那是当证据都摆在了她面前的时候,而唐彧,这时和那时不同,就算他认下,父皇暂且也要好好保住他。唐彧的价值远远比当时她在北燕的价值高。
    颜瑜顿时觉得没意思了,自己执着的到底是结果,还是过程,亦或是别的什么?“天色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了,世子要是还要赏梅可在这里在看一会。”
    唐彧笑着看她离开,隐隐绰绰的梅花里颜瑜越走越远。他知道,颜瑜是自己动手去查了,比起来一句话,颜瑜从来相信的都是证据。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唐彧心里发笑:因为他真的没有做。
    御书房里,颜瑜跟皇上陈述了留唐彧在宫中的利弊后,皇帝又决定放他回府。颜瑜看的很真切,唐彧很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抖了抖衣袖,就直接走向了马车,头也不回地回了质子府。
    ☆、不同
    颜瑜回到府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里外外地把所有可疑人的资料都翻了一遍。期间欣儿敲了好几次门,颜瑜都让她下去了。东方渐白,颜瑜抬眼看了窗外,才察觉一夜的时光匆忙而逝。
    “公主。”欣儿端了早饭进来,看到颜瑜停笔这才劝道,“您还是吃完早饭歇息一下吧,就算不为了自己,等会儿还要面圣,而且暖公主还在宫中。”
    她知道如何说颜瑜才是最听劝的,但这次颜瑜却没应下,用完饭后就让欣儿上妆。
    “本宫不困。”颜瑜脸上没有一点睡意,甚至不用妆容遮盖的,她坚持道,“现在时辰就不早了,还是早点进宫,回来再歇吧。”冬日里的天亮的格外晚些,若在耽误上时辰是要迟了。欣儿见劝不动,也就不再说了。
    “皇儿昨天查的怎么样?”皇上又关切地问道,“恐怕是熬了一宿?”
    “劳父皇记挂了,不过儿臣无能,实在是一无所获。”颜瑜愧疚道。她完全没有查到任何关于这次战事泄露的消息。皇帝突然生起气来,这怒火却不是对着颜瑜的,“朕看是他能耐了,还是等这个不孝子回来才能查清楚!”
    颜瑜默然,边疆的消息传来了,晋王已经解围,但他带的几万兵马去了一半,这些兵马大多数还是经验丰富、常年驻守在边疆的人,毫无疑问,这次损失巨大。
    在进宫的路上颜瑜已经得知,父皇早朝发了好大的脾气,基本上全是冲着晋王的,原因是晋王这次没有听取老将的意见,一意孤行。
    “父皇,二皇兄不是这样的人。”颜瑜等着皇上静下心来才道,在她的认知里晋王做事称不上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但也不是个果决,丝毫不听别人意见的人。“父皇这么多年,应该比儿臣更了解二皇兄。”
    “朕刚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你看看他都给朕做了些什么事?”皇帝怒其不争,这是晋王第一次带兵,他原本是很看好这个儿子,太子一直是平平,挑不出什么错,也没有什么大的功绩。
    他早日立下太子是为了江山稳定,以免兄弟阋墙。可他也是一位父亲,谁家的老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都有出息?颜瑜没再说下去,当务之急还是边疆的事情要紧,早朝一并传来消息,调去的兵马远远比不上长期驻守边疆的人,现在基本上是陷入了僵局。
    皇帝又递了一个折子给颜瑜,颜瑜默默看完,这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朕刚得到消息,北燕暗暗在边界屯兵。”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北燕和南夏就安静了不到一年,留给他们修养生息的时间不多了。
    “你怎么看?”听到皇帝问他,颜瑜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儿臣觉得北燕不像是要打仗的意思。”
    “哦?皇儿何以见得?朕听太子也是这么认为的的。”皇帝道。
    “儿臣觉得若是北燕真想打仗,那就不是暗暗屯兵,应该直接攻过来了。”颜瑜不紧不慢道。要知道,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少见,北燕趁南夏乱,南夏也趁乱打过北燕。所谓的一纸合约,不过是比废纸还廉价。皇帝点点头表示同意。
    “况且北燕的世子在南夏。”颜瑜又说出了一点。多么相似的场景,唐彧在南夏就好比她在北燕,是和平的象征,更是人质。
    不同的是,唐彧会让北燕真的有所顾忌。而当初北燕和南夏发动战争的时候,她一个不得宠爱的公主,也只是得了北燕皇帝的一句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了。北燕不会放弃唐彧的。
    “燕世子是自愿来南夏做人质的不错,北燕的百姓却认为是世子逼迫的,他们认为上次战事之所以失败,一大部分都是任人不善的原因。”
    说起这点,颜瑜都有点佩服,百姓们不知道她是细作,却知道她是南夏和亲过来的公主。北燕的百姓好像都忘记了似了,颜瑜只能说唐彧在北燕百姓心中的地位,远远比她想象中的高多了。
    对于颜瑜的这些看法,皇帝笑道,“要不是朕知道你刚入宫,真是有点怀疑你和太子是商量好的了,连话都说的差不多。”
    听到这话颜瑜没有一丝慌乱,她很清晰地感知到父皇对此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淡定道:“儿臣比不得皇兄,对政事远不如皇兄了解。”
    皇帝道:“那是你一直都没有直接参加朝政,不过。”皇帝的话锋一转,“皇儿和太子对政事却少了一些了解。”
    皇帝不明所以地笑了,他坚定道,“朕觉得北燕肯定会出兵。”皇帝的话几乎不容一丝怀疑。颜瑜一时间没了话语。
    看着父皇并不打算解释,颜瑜把折子重新递给皇帝,皇帝接了折子,却把它随手往桌子上一扔。他坐了下来,拿起了一旁的奏折,颜瑜见此主动告辞。
    出了御书房,颜瑜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的拐角等着她的颜暖,“姐姐。”颜暖踩着雪跑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雪是停了,隐隐约约可以见些日光,可天气一如既往的冷。“这几天都没见到姐姐,姐姐是过来给父皇请安吗?”颜暖道。
    “恩。”颜瑜答道,“父皇这几天忙碌,我都没有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颜暖连连点头道,“我看太子妃嫂嫂在抄写经书给二皇兄祈福,我也到佛前拜了拜。”
    “太子妃嫂嫂可好?”颜瑜随口问了一句。
    “挺好的。”颜暖给颜瑜说着,“太子皇兄忙的很,可还是每日都嘱咐下人们仔细着太子妃嫂嫂。”说到这,颜暖又道,“最近去了太子妃嫂嫂那里,感觉嫂嫂过的真舒心,太子妃皇兄对她也太好了。”
    颜瑜牵着她的手往她宫里走着,听她用有些羡慕的语气谈着太子妃,道,“你这话要让叶公子听到了,他指不定要伤心了。”
    颜暖提到叶子攸就有些伤神,她已经很些天没见到叶哥哥了,宫里一连接的事情本就忙碌,现如今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和叶子攸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很忙?”颜暖看向四周没什么人才小声道。颜瑜轻松道,“姐姐能有什么事,我也就处理一下自己宫里的事情。”
    “哦!”颜暖闷着头应着。
    “怎么了?”
    “没事。”颜瑜想着大概是这几天变化莫测,再加上她和叶子攸都不在她身边,“暖儿,最近朝中特殊尽量在自己宫中待着,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姐姐在带你出宫,好不好?”
    “恩恩。”颜暖道,“姐姐有事,暖儿也有事,暖儿和姐姐一样,才不无聊呢!”颜瑜笑笑,没过多久就出了宫。
    唐彧回了质子府,质子府周围也是被围的水泄不通。对此唐彧没有半点反应,一如既往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朝中一连几天对边疆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对北燕的态度也是左右不定。一大部分人坚定北燕不会动,他们国家的战神可还在南夏。
    一小部分认为在国家面前一个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为了一个人让一个国畏畏缩缩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颜瑜又去了一趟质子府,唐彧正在练剑。颜瑜看了眼时辰才反应过来,他在南夏的作息规律几乎和北燕差不多,这个点是到了练武的时候了。
    “公主要和本世子比划比划吗?”唐彧看了她来了,话说着手中的剑却没停。颜瑜没问他如何知道自己会武,一口回绝了,“本宫好久没练了,早就生疏了。”
    唐彧收了剑,笑着走过来,“那公主可要勤加练习,你说这万一某一天要动起刀剑来,岂不是要吃亏了?”
    “世子说的有道理。”颜瑜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本宫觉得要是没有用到的一天更好。”
    “有道理。”唐彧把剑递给了身边的流风,“但可能性太低了。”
    “本宫也就是随口一提。”颜瑜道。她当然知道,在年年战争的情况下说出这话是多么的可笑,她以前也不会这么说,大概是最近真的有些忙碌吧。
    ☆、信任
    唐彧倒是没头嘲笑她的这点看法,反而迎了她进屋里,“外面有风,公主有事情找本世子的话还是去屋内坐坐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本宫只是恰好路过看看世子罢了。”颜瑜随着他进了屋,屋内的摆设一如那日她来过的那样,只不过,桌子前多了一束红梅。
    唐彧屋内的摆设大多都是不张扬的颜色,只有这红梅,大约是在打苞的时候摘下的,在水里养着,现在开的是这样烈,这么妖娆。唐彧也将目光移到了这束红梅上,“那日公主带本世子去赏梅,本世子随手折了几支。今日像是知道有人来似的,不早不晚地开了。”
    “很好看。”颜瑜移开了目光。“最近局势紧张,公主还能闲来无事到本世子这里坐一坐,真是”他说着摇了摇头。颜瑜坐了下来反问道,“世子不是也挺悠闲的吗?”
    “这不是实在没什么可做的吗?要是在北燕大概本世子还会有一点用武之地。”唐彧笑中带着苦涩。男儿本驰骋疆场,特别是对于他这种适合的男儿来说。
    北燕的消息应该也传到了唐彧这里,不过,对于父皇如此坚定北燕会和南夏打仗,颜瑜是有些迟疑的。眼前的这个人,北燕真的能放弃吗?颜瑜在心中暗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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