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东海王司马越果然回朝,受封司空、中书监,与赵王司马伦一起,辅佐朝政。
    成都王等人尽都调离洛阳,朝中大小事务,都由司马伦处理,贾氏倒了,众人心有戚戚,唯他之命是从,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司马臧从天牢中出来后,一直高烧不退,司马衷即将他也安置在了常宁殿,由羊献容一并照顾着。
    在太医全力救治下,司马臧总算是醒了过来,烧退了,病也慢慢好起来,司马衷与羊献容,才松了一口气。
    “敬文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羊献容抱着他哄睡了,才轻轻放回去,让奶娘好生照看着。
    “没事了就好,朕就是担心,他会像道文一样……”司马衷话说一半,又觉得说这些话太过伤神,便住口不言。
    羊献容叹息一声,“皇上莫要想那么多了,太子和皇长孙大仇已报,他们必会瞑目的。臣妾会照顾好道敬文与敬仁,皇上莫要担心。”
    “你照顾他们两个,朕自是放心,”司马衷脸色苍白的厉害,“可是朕这身体……敬文又这么小,若朕有什么不测,希望赵王能全力辅佐敬文,保我大晋之基业。”
    “皇上莫要如此!”羊献容心中酸楚,跪在他面前,仰脸看他,“皇上一定会没事的!皇上是大晋的皇上,是百姓们的倚仗,皇上一定要好好的……”
    说着说着上,眼泪成串落下,看的出来,她是真的难过,真的不希望司马衷有什么事。
    “傻容儿,快起来,”司马衷却笑起来,将她扶起,“人之寿命皆在天,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不过你也不必难过,朕已经想过了,要立你为皇后。”
    羊献容低头,没有作声,既没有表现得多么欢喜,也并不抗拒。
    司马衷早就想立她为后,先前是有贾南风百般阻挠,所以未能成事。
    贾南风一死,后位就空了出来,尽管司马伦野心勃勃,可现在司马衷到底还是大晋的皇帝,国不能一日无君,但也不能一直无后,故他在孙秀提议下,司马伦上书司马衷,立羊献容为皇后。
    孙秀有他的考量,皇后是自家人,行事自然方便,且这本来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司马伦也赞同此事,他们却不知道,羊献容已知道,是他们害死了羊玄之,就算她真的为后,又怎可能与他们一心。
    对羊献容来说,自从她毅然回宫,替父报仇,就没想过再与刘曜在一起,因她不能一直利用司马衷,利用完了就离开他,那种事,她做不出来。
    何况之前,她也已经想明白,除非自己做皇后,否则还是要被人欺,如今她为后,已经是水到渠成之事,若她再推荐反对,司马衷对她,恐怕也不会这样宽容了。
    “容儿,你怎么了?”司马衷见她不做声,皱了皱眉,“你不高兴吗?还是说你不肯做朕的皇后?”
    羊献容抬头,清浅笑道,“皇上言重了,臣妾怎么会不高兴?臣妾的一切都是皇上有吩咐,臣妾敢不从命。臣妾是担心,若臣妾做了皇后,后宫会有人不服,到时再生出事来,恐怕……”
    “谁敢?”司马衷脸色一沉,“朕早已让人警告过后宫妃嫔,不得生事,否则杀无赦!容儿,你且放心,你做了朕的皇后,就是后宫之主,谁若不听你吩咐,你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有朕替你做主!”
    如此,羊献容也不好再多说,起身跪倒,“臣妾谢皇上恩宠,臣妾定会打理好后宫,不负皇上信任。”
    “这就好,”司马衷扶起她,欣慰地道,“你做了朕的皇后,宫中也可稳定下来,将来敬文登基,你就是太皇太后,你聪明冷静,定能助敬文打理好朝政,再加上有赵王和东海王在,定能无虞。”
    羊献容沉默一会,道,“皇上恕臣妾多嘴,赵王此人,可值得信任吗?”
    她虽相信贾南风不可能无故乱说,赵王和孙秀定是害死她父亲之人,可是,她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不能让皇上捉拿赵王和孙秀,那仅凭她一人之力,又怎能为父报仇?
    可皇上却口口声声说朝政之事要交付给赵王,足见对其有多信任和重视,恐怕不会相信,赵王会做出卑鄙残忍之事吧。
    司马衷一怔,“容儿,你这话何意?你是说赵王曾听命于贾南风一事吗,这法这是世人误会,赵王是为了取信于贾南风,才不得而为之,他宁可承受羞辱与谩骂,也要助朕除掉贾南风,朕岂会不信他。”
    现在想想,当初赵王与贾南风苟且,他亦愤怒屈辱,恨不能将赵王处以凌迟,不过后来赵王暗中见他,与他说明一切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深觉对不起赵王。
    羊献容暗暗苦笑,但既然话说到这里,还是道,“皇上有所不知,贾南风被处死之前,曾经要臣妾去见她,她与臣妾说,当初家父在狱中,并非受刑不过而死,而是被人下毒。”
    司马衷一惊,“下毒?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给羊爱卿下毒?”
    羊献容道,“回皇上,据贾南风所说,毒害家父的,正是赵王。”
    “什么?”司马衷但觉好笑,“赵王?岂有此理,赵王与羊爱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毒害他?”
    “是……”
    “容儿,你上了贾南风的当了!”司马衷点一点她的额头,“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糊涂起来?贾南风是恨赵王出卖了她,自己报不了仇,才要借你之手,你还信她的话?”
    “可是皇上……”
    “当初羊爱卿不幸故去后,朕让仵作查过,他的确是受刑太重而死,并未中毒,容儿,你误会赵王了。”司马衷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因他绝不信,赵王有害羊玄之的理由。
    羊献容见他如此坚持,且已露出不悦之色来,即聪明地不再多说,“皇上说的是,想必是贾南风有意为之,想要挑拨的臣妾与赵王结怨,臣妾险些上了她的当,真是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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