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下诏,将贾谧、郭彰、韩寿等人免职,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
    贾谧目中无人,常常轻慢太子自不必说,韩寿虽没有太过嚣张,然他是贾南风的妹婿,就不可能被司马衷喜欢,随便找个借口,就将他给免职了。
    至于郭彰,那就更好办了,他之前就得贾充厚待,视若亲生,贾充死后,他当然一心支持贾南风,帮了她很多。
    之前有贾充庇护,郭彰官职升的很快,历任散骑常侍、尚书等要职,如今更是为卫将军,掌京城防卫。
    正因为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地位,他常以高门自诩,家中宾客迎门,对其极尽巴结,也养成了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甚至鄙视同族中人,在洛阳城中,口碑极差。
    此次有人在京城行刺掳走羊献容,消息一出,百姓们自是对郭彰极尽嘲讽,接着司马衷即免了他的职务,百姓们拍手称快,都言道他是活该,竟无一人同情。
    一朝之间,贾南风身边的亲信就去了七七八八,她虽有司马衷的一纸承诺,然而短时间内,她也无法有大的动作了。
    不过,为了平衡朝中形势,贾南风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太常张华升为司空,王戎升为司徒,好歹提拔了两个自己人,在朝中留了一线希望。
    羊献容回宫之后,一直昏迷,气息也十分微弱。
    司马衷一直陪着,看出她身上的衣服是换过的,心中的愤怒,就无以复加。
    如果她不是受了污辱,又何必换衣,贾南风手下的人肯定是为了掩去什么,才给她换了衣。
    不过幸亏贾南风见过贾谧之后,确定并没有将羊献容怎样,为了撇清自己,她提议道,“皇上,臣妾已经说过,妹妹并没有受任何伤害,应该只是受了惊吓,所以才会昏迷,皇上若是不放心,就传程据来,为妹妹检查一番。”
    司马衷冷声道,“何必你多说!程据很快会来,若容儿无事便罢,如若不然,
    朕绝不会饶了你!”
    贾南风没再言语。
    程据果然很快到来,施礼后即为羊献容诊脉,并带了一名女医来,为羊献容查看身体,是否受了污辱。
    检查过后,那女医道,“回皇上,贵嫔娘娘安然。”
    司马衷登时长松一口气,对羊献容即越加怜惜,握紧她的手,轻声道,“容儿,你没事就好,吓死朕了!”
    其实,就算是羊献容受了污辱,他也不会在乎,他还是会疼她宠她,然而他知道,她的性子太过刚烈,若受了污辱,必然死都不会愿意再留下来,到时他就算杀了贾南风,又有何用?
    程据接着道,“皇上,贵嫔娘娘胎象有些不稳,臣这就开些安胎药来。”
    司马衷怒道,“那还不快去,啰嗦什么?”
    程据知他心中有火,哪敢多言,“是,臣这就去。”
    贾南风少不得也有些担心,因贾谧与她说过,羊献容被人打过肚腹,还曾出血,极有可能小产。
    不过,现在情况暂时稳定,她就绝不能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就算羊献容会小产,也是她自己身子不争气,怨不得别人。
    司马衷冷声道,“你还不滚,留在这里做什么?”
    贾南风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是说她呢,不过这种时候,她自不会惹司马衷生气,温顺地道,“是,臣妾告退。”
    她才走没大会儿,羊献容忽然醒了过来,瞪大眼睛猛地坐起大叫,“走开!静儿,静儿!”
    “容儿!”司马衷忙扶住她,“莫要怕,你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啊!”羊献容大叫,本能反抗,“放开我!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是朕,容儿,你看清楚,是朕!”司马衷又气又心痛,抱住她道,“容儿,是朕不好,朕没有保护好你,别怕,没事了……”
    就算没有受到污辱,可容儿肯定也受多了委屈和惊吓,好不可怜!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羊献容恢复了些意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皇上,静儿,静儿她……”
    静儿被污辱时的画面,还不时闪现在她脑海,她受不了!
    是她害了静儿,如果她当时答应了贾谧的条件,静儿就不会受那样的屈辱!
    “静儿怎么了?”司马衷才想起来,当时是静儿和韩青陪着羊献容回府,韩青重伤昏迷,至今未醒,静儿却失了踪影,如今更没有跟羊献容一起回来。
    羊献容哭的声嘶力竭,“静儿她……啊!”她一下起身,“静儿呢?她没死是不是?她不会有事,我要救她,我要去救她!”
    说罢推开司马衷,几乎是滚下床来,没命地向外跑。
    “容儿!”司马衷只一个闪神,竟没能按住她,她已到了门口,他道一声不妙,忙忙去追。
    羊献容此时意识极为混乱,根本没注意脚下,被门槛一绊,重重摔了出去,没了声息。
    “容儿!”司马衷这一吓真是非同小可,也差点被门槛绊倒,就势跪坐到地上,急急抱起羊献容,“容儿!容——”
    眼角余光瞥到什么不对,定睛一瞧,登时魂飞天外:血!
    “来人,传太医!程据,程据!”
    常宁殿里里外外很快乱起来。
    程据才回去没大会儿,又被急急召了来,为羊献容诊脉,接着就惶恐万分地说出,羊献容这一胎,保不住了。
    司马衷登时大发雷霆,“保不住是何意?程据,你敢给朕保不住试试!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容儿的孩子,听到没有!”
    他以为是自己的疏忽,使的羊献容摔出去,才会保不住胎,其实他哪里知道,之前她就已经极度虚弱,即使没有这一摔,这一胎也是万万保不住的。
    程据冷汗如雨,“臣……臣定会尽力……”
    然而无用。
    即使程据再用药用针,羊献容还是出血不止,这一胎,到底没有保住。
    那一身的血,看着就触目惊心。
    司马衷呆呆看着面白如纸、气若游丝的她,悔恨的不知如何是好。
    若容儿醒来,知道孩子没了,她会有多伤心?
    漫漫长夜,悄然来临,又无声过去,羊献容却始终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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