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南风虽早料到他会怀疑,却没想到他竟这样不给她颜面,上来就要“滴血认亲”,委屈道,“皇上为何要……难道皇上还怀疑臣妾不成?”
    “不错。”司马衷非常干脆地承认。
    贾南风登时被噎的没了话,心中冷笑,任你怎样厌恶我,我却已有万全准备,你既这样对我,就别怪我算计你!“皇上……”
    夏公公很快取了水和银针来,董猛上前要接,“我来。”
    “不必,”司马衷将董猛推到一旁,“朕来。”
    贾南风身边的人,他怎信得过。
    董猛自个儿站稳了,低眉垂目,毫无怨愤之意。
    事实上,贾南风早料到司马衷不会信任她的人,故在水里没办法动手脚,她早让人在孩子的手上抹了明矾,只要刺破手指,滴下血来,就会带入明矾,只需一点点就够了。
    羊献容发现他们几个都十分镇定,并不怕“滴血认亲”,心中疑惑,难道皇后真的能肯定,小皇子是皇上骨肉?
    司马衷将小皇子手指拿起,刺了一滴血进碗里。
    羊献容看的真真儿的,这次是真的刺破了小皇子的手指,绝不是作假,足见皇上根本就不会维护贾南风。
    小皇子痛的咧嘴,哭声十分微弱。
    要知道,他双腿是并在一起的,并不能分辨性别,且不能如厕,吃奶之后,肚子会慢慢胀起来,不吃奶,他就会慢慢饿死,御医也毫无办法。
    司马衷再刺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入碗中。
    少顷,两滴血溶到了一起。
    贾南风虽坐在床上,看不到碗里的情形,但看司马衷的表情,就知道两滴血溶了,还十分小心地道,“皇上,如何?熙仲可是皇上骨肉吗?”
    司马衷将银针扔在托盘上,不做表示,“你既生了熙仲,就好好歇息吧,容儿,我们回去。”
    “是,妾身告退。”羊献容向贾南风行了礼,随司马衷退了出来,总觉得不大对劲。
    依常理推断,皇上并没有宠幸皇后,她为何如此肯定,孩子就是皇上的?
    方才她也看的很真切,那两滴血很快相溶了,并无不妥。
    “朕那晚竟真的喝醉,宠幸了贾南风。”司马衷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
    最要紧的是,小皇子真是他所出,一方面是自己的骨肉,另一方面,却是贾南风所生,他都不知要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小皇子。
    “皇上别多想了,总算熙仲是皇上的骨肉,皇上子孙多了,是皇上之福,臣妾要恭喜皇上呢。”羊献容到了此时,也只能说好听的。
    司马衷失笑,捏捏她的脸颊,“容儿,你怎就这样会说话,任何不好的事到了你嘴里,都成了好事,朕想不高兴都难。”
    “臣妾是实话实说,皇上别嫌臣妾啰嗦才好。”羊献容娇羞道。
    “又说这话!”
    “是,臣妾不敢啦。”
    董猛在门口瞧着,直到他两人身影完全不见了,这才进去,擦着冷汗道,“皇后娘娘放心,皇上与容贵嫔走了,没有起疑心。”
    “如此最好,”贾南风也放下心来,“叫本宫妹妹来,将熙仲抱走,记住,以后对任何人,都不得再提此事。”
    “娘娘放心,老奴明白。”
    此事就这样过去,没过几天之后,贾午声称所生孩子夭折,大大“悲痛”了一番,贾南风虽在月子里,出不了宫,却让人送去大量礼品,以示安慰。
    孩子满月之后,与才下生时,已经完全不同,就算司马衷和羊献容再看到,也决然看不出不对。
    后宫得知皇后产子,都不约而同地替太子担心起来,皇后之前就容不下太子,如今自己有了儿子,岂不更加要置太子于死地?
    废后风波才过去,太子地位又受到威胁,无论朝堂还是后宫,永远都不会有平静的时候。
    不过因贾南风一直安静地抚育熙仲(其实是韩慰祖),并没有对太子露出丝毫恶意,朝堂上的事,她仍是帮着司马衷,处理的井井有条,故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是很平静的……
    ——
    元康四年四月,匈奴人郝散起兵反叛,攻打上党。
    司马衷接受羊献容提议,命司马遹率军前往平叛,以立声威。
    八月,司马遹大败匈奴军,郝散率军诈降,被他识破,杀之,其部下全部投降,大晋大获全胜,司马遹率军凯旋而归,声望果然大增。
    司马衷龙颜大悦,于太极殿设宴,为司马遹庆功。
    宴席开始之前,羊献容正为司马衷穿戴打扮,看到他这样高兴,她与有荣焉,“皇上这回可放心了,太子殿下这两年成熟稳重不少,如今更是声望大增,大晋后继有人,必将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司马衷哈哈大笑,“容儿,还是你会说话!不错,熙祖一点没让朕失望,日后有他在,朕也可放心了!”
    “皇上放心吧,太子殿下定会不负皇上所望,不过,”羊献容话锋一转,“有件事,不知皇上可曾想过?”
    “何事?”司马衷不以为意,“熙仲吗?算不得什么,他无法与熙祖相比。”
    就算皇后生了儿子又如何,毕竟年幼,如今才两岁,熙祖却正值意气风发时,且有一群老臣全力辅佐他,如今他又立了军功,声望大增,更加如日中天,待到熙仲长大,熙祖说不定早已坐拥天下,谁还能与他抢。
    “回皇上,臣妾知道,臣妾所说不是小皇子,是……谢婕妤。”羊献容坦然道。
    司马衷愣住,眼神有些茫然,“哪个?”
    谢婕妤何许人?
    “……”羊献容哽了一下,差点不知这话要如何接,“皇上怎的还忘了?太子殿下的生母,谢婕妤啊,不是被送到金墉城了吗?”
    司马衷拍了下脑门,“哦,是她,朕竟忘了。”
    也难怪他想不起来,谢婕妤虽是太子的生母,可因他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后来她更是因谋害羊献容,而被送往金墉城软禁,几年过去,他早已忘了她。
    若非羊献容今日提起,他根本记不起,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太子殿下却是时时记着谢婕妤的,皇上却把她忘的一干二净,太子殿下若是知道,又要伤心了。”羊献容故意道。
    事实上若只是她的话,她并没有原谅谢婕妤,毕竟当初大姐是代她受过,失去了孩子,否则她又要承受一次失子之痛。
    然而当初太子找上她,苦苦哀求,她也知道孩子失去母亲有多痛苦,才会替谢婕妤求情,保其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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