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诓我,你现在就去死!”
    握在他手上的那把匕首,高高的举起,然后重重的落下,快准狠的直直捅向了她的心房。
    然后,那一双枯槁苍老的手握着匕首,忽然间就出现在了她视野里,那一双手,就好像是被
    安可儿被吓了一跳!
    她的那个师傅,究竟遭受过多大的罪,才会有这样一双像是是被雷电烧焦了一般的手?偿!
    就在那双手握着匕首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师父的那一双手。
    辣眼睛。
    其实挨一刀也没什么,反正她也没少挨刀子,眼睛一闭,再一睁就好了。不过是身上多一个窟窿……
    可是,那柄匕首并没有落下。
    她听到了衣袂飘飞,猎猎作响的声音,然后一片质地极好的衣角擦到了安可儿的脸上,竟然比丝滑的肌肤的触感也相差不了多少。十分的舒服……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大片的白衣挡在她的眼前,晃得她一下子看不清东西。
    然后,温热粘稠的血,一滴一滴的砸到她的脸上。
    她微微的怔住了,流血的竟然不是她,而是生生的握住了那把匕首的那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她蓦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墨玉那张俊美无俦的侧颜,冰冷的绑紧。
    墨玉看着父亲道:“父亲,你不能杀她。”
    墨行天冷哼一声,狠狠的将匕首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哼!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我墨庄唯一的后代。我只是病了,并不是死了!这个女人搞得天下大乱,没有去了,现在又来祸害我们墨家。她该死!”
    花桤冷笑着,默不作声的在一旁看好戏。
    安可儿解释道:“师父,你误会了。那些事情并不是我干的,是心思阴险之人冤枉我的。”
    墨行天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冰冷锋利的注视着安可儿:“冤枉?如果那些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会冤枉你?!这个世界的人千千万,就偏偏冤枉你一个人?!所有不详的事情都与你有关,你居然还能这么理所当然!”
    安可儿忽然默不作声,她确实是个特别容易被人黑的不详之人,几乎所有的动/乱都被扣到她的头上,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她此刻十分的消沉,难道,陛下之前就已经帮她设想过了她现在的下场吗?这一切都是他所希望的吗?
    墨玉道:“父亲,不管安安是个什么样的人,您现在都不能动她分毫。”
    墨行天冷声讥诮道:“难道你认为,你现在还能跟我对抗?虽然我老朽已经是半截黄土埋骨,但是现在你功力尽失,我要是拼出全部的功力,跟她同归于尽,你以为你还能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我?”
    墨玉抬起眸子,目光极其冷静且坚毅的看着父亲:“就是你的固执,狭隘,冥顽不灵,逼走了母亲,然后也逼走了我。你这样做,会让墨家绝后。”
    墨行天的一张老脸憋得青红交错,他的出逃的妻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但是,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墨家有没有后代。他危危的眯起了双眸:“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杀了这个害人精,你这一辈子都不在娶妻生子了?!”
    墨玉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道:“是的。父亲,我是您的亲儿子,从你那里也继承到了固执。所以,您最好不要触怒到我的逆鳞。”
    墨行天冷眸眯起,看了一下安可儿,这个小丫头,就是他的逆鳞:“看来,除了这个丫头,你是谁都不愿意讲究,好,你让我放过她也可以,除非,她能为你生一个孩子。这样,我就原谅她害死我孙儿的罪过。”
    安可儿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她连上善霖玲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凭什么要把帐全都算到她的头上?!、
    安可儿美目圆瞪,刚刚想开口反驳,忽然就被墨玉伸出一只手来拦下了,然后他只听见墨玉说道:“父亲,事实上,安安已经怀了我的骨肉。”
    安可儿惊讶的看着墨玉,她漂亮的脸颊蓦地绯红了。她知道墨玉是不想让墨老头伤害她,可是,这个谎撒得太过了。
    这样说谎下去,她估计这个孩子将来出生了之后,都要不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了。
    只听见“啪”的一声,花桤掌下撑着的红木桌角,瞬间被拍烂。
    安可儿看着花桤猩红仇视她的双眸,不禁啧啧叹道:“师姐,好内力。”
    花桤气得脸色苍白,都说不出话来,就是站在那里,干瞪眼。
    墨玉什么也没有多解释,他一颗都不想让安可儿在栖梧楼里多待,他抓住了安可儿的手,就要将她带走。
    “父亲,这一辈子,我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你想杀她,我拦不住你。可是,你也绝对改变不了我的决心。"
    安可儿的手落入他掌心的那一刻,男人的掌心是温热的,腥甜粘稠的血液黏在他们的双手之间,让她感到无比的烫人。
    她宾利很清楚,烫人的并不是他手上流出来的血,而是,他的心。
    墨玉带走了安可儿之后,花桤又不死心的走到了师父的面前,竭尽全力的抹黑安可儿:“师父,你听我说。小师妹流落在外的时候,十分的不检点,跟许多的男人都发生关系。就算她肚子里真的怀上了孩子,那也说不定是谁的!”
    墨行天想都不想,一巴掌扇到了花桤的脸上:“你还敢说!咳咳咳——咳咳!枉费你长得一副美艳的皮囊,连个男人的心都勾不住。我儿可曾有正眼看过你一眼?!之后还负气去了青/楼当了名妓,就算你没有让任何男人碰,墨庄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真是你就是蠢!我儿永远都看不上你!”
    花桤捂着被扇得火辣辣的脸,满眼都是不甘心,她咬咬牙,跪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师父哭诉:“师父,我是真心的喜欢师哥!可是师哥眼里只有那只騒狐狸精!师父,您想想她的娘亲吧,是如何毒害师娘的,我们这些善良的女儿家,哪里能使她的对手?!师父,徒儿真的不是跟您开玩笑的,小师妹肚子里的未必就师哥的种,说不定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肚子里的小杂种是谁的,难道,您要眼睁睁的看着师哥稀里糊涂的带着绿帽子,帮别人养儿子吗?!”
    “咳咳——咳咳咳——滚出去,以后不再在在我的面前说这种话。只要我儿愿意将她生得儿子当成亲生儿子来疼,那就是亲生的。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女人,就算怀着他的亲骨肉,都会被他打掉。就算这个孩子不是墨家的骨肉,只要他们在一起,以后终有一天,我墨家会有后……”
    花桤呆呆的跌坐在地上,心底确实在咬牙切齿: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得到这么多!
    她心里真的好气!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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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可儿被拖出了栖梧楼。
    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这里竟然种了一片被大火烧焦过的梧桐树。高大的梧桐树在寒风之中呼啸着,好似弥留在天际的悲鸣。
    总觉得,她的这位师父,还有墨庄的上上下下,肯定是经历过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她不禁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跟上了墨玉的步伐。
    “师哥,你……”
    安可儿欲言又止,话刚刚到嘴边,但是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依旧迈着步子,快步的走着,没有回头:“安安,你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道谢。这一切,都是我自愿……一厢情愿为你做的,让你为难了,抱歉。”
    安可儿低下了头,意志有些消沉:“哥哥,你这样说,我就更加的无地自容了。可是,我不得不跟你说清楚……”
    墨玉握着她的手,手上的力道忽然一僵:“你想说什么。”
    她感到很抱歉,但是却不得不说清楚:“哥哥,在我的心里,你一直就是我的亲哥哥。不!比亲哥哥还要亲!我是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的,况且,我现在还怀了……怀了他的宝宝,我不可能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缓缓道:“是这样,我很疼你,很爱你,在你的身上寄托了我对娘亲所有的情感。所以,有时候,我……我会表现得有些过了。因为,你知道了我们并没有真正的血缘,所以你这么警惕,小心,也是应该的。但是,我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意,我确实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永远无私的去关心你,爱护你。”
    安可儿听到了墨玉这样说,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哥,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说这种话了。对不起,我居然误会你了,我真是该死。”
    他暗暗的咬着牙,唇角微微的抽搐了下,声线冰冷,低沉:“无妨,因为你是妹妹。我不会当真责怪你的。”
    忽然,男人的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一道伤痕上,他的眸子里略过了一丝的疼惜:“安安,脸上疼不疼?”
    安可儿看到他修长优美的手,都快要触碰到她的脸颊上来了,不禁的躲了一下:“不……我没事,这点小伤,抹了药就好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女孩子的脸上,不能留疤,太过分了……”
    安可儿无所谓的用手擦了把脸上已经干涸的血痕道:“没事的。大不了就破个像嘛,哥哥你肯定不会因为我破相而嫌弃我的奥?”
    墨玉微微一笑,破天荒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沉声道:“当然不会。”
    安可儿这会儿想起了正事儿,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哥哥!我其实今天出来找你,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
    “就是,帝都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我是说,陛下他现在好不好,他的眼睛能看见了吗?我在墨庄里,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所以,我只好来麻烦哥哥了。”
    墨玉道:“安安,你不要着急。哥哥并不是可以的隐瞒你。只是我们墨庄,与世无争,从来不会刻意的去打探这些消息,不管说是皇帝,都与我们无关。”
    安可儿听到墨玉这么安慰她,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哦,这样啊。那我,那我知道了。哥哥,那你能不能让人去帮我打探一下帝都那边的消息。”
    男人苍白的脸色,勉强在唇畔扯出了一丝的微凉的笑意:“可以的。”
    他幽邃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她,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快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主人,三小姐——”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小白深情的呼唤,安可儿转过头去就看到小白狂奔而来,那一头漂亮的雪白的头发,瞬间飘到了安可儿的面前。
    小白眼泪汪汪的看着安可儿:“三小姐,你,你的脸怎么回事?!”
    安可儿随意的笑了下:“没事啊,就是刚刚我练剑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自己把自己给弄伤了。”
    “呀呀!主人你的手也流血了!”
    墨玉凉凉的道:“无妨。”
    小白这下反倒是手足无措了,他们两个都是他最爱的人,他不知道先关心哪一个:“我,我这就去给你们找金疮药。
    “咻”的一声,小白瞬间消失了。
    然后,从小白的袖间,翩翩跹跹的掉了一张名帖。
    安可儿眼尖,不自觉的瞟了一眼,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官紫熙?!
    安可儿指着那张请柬道,哆嗦的牙齿上下打架:“这个人……这个人不是死了吗?”
    墨玉默不作声的捡起了地上那张名帖,大略的瞟了一眼,就看到了慕容家的族徽:“这个人是,慕容家的家臣。慕容家最近一直想拉拢我们墨庄,时常派说客过来。”
    安可儿越听越迷茫:“上官家是贵族,上官家的姓氏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现的。可是上次上官家被屠杀了满门,似乎并没有活口。”
    墨玉温温淡淡的目光望着安可儿:“帝都发生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安安,你这么关心这件事情,难道是,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安可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有关。那个时候,凤家的那两个老鬼,因为想抓我,所以,把上官家的人都杀光了。之后,没抓到我,凤老鬼还用上官家的人……用他们尸体摆成路标,引陛下去猎苑,想谋杀陛下……”
    墨玉寂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好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就不要去想这么多。安安,你现在已经和帝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你只是我墨庄的三小姐。”
    安可儿的脸蛋,微微一红。她知道,墨玉是极其温柔、细致、深沉的一个男人,就连劝她不要自作自受的往火坑里跳,都劝得这么的委婉。
    “哥哥,你说的我都懂。可是,这件事情非同一般。上官紫熙原来是陛下身边的内阁辅丞相,而且,在帝都的时候,是已经确定他死亡的。如果他的死亡是假的,然后又偷偷的投靠了慕容家,那我怀疑,他有可能会对陛下十分的不利。”
    墨玉沉默的看着安可儿:“安安,你就真的这么放不下那个男人吗?到现在,还处处都为他着想。帝王无情,哥哥不想看到你受伤。”
    安可儿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唇瓣:“也许,正是因为我没有被真正的伤过。让陛下狠狠的伤我一次,我才能够死心,不然,哥哥你在这里说什么,我都是听不进的。因为我爱他……不能看着他受苦受难。哥哥,你……你没有心爱的人,你可能不能理解,你觉得我盲目不理智,可是,这就是爱啊。”
    他笔挺的站着,伫立在寒风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许久之后,优美的唇角,温温淡淡的轻吐出了两个字:“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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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庄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上官紫熙一身单薄的衣裳,站在客厅里,站得笔直,容色恭敬严肃、年级轻轻,就已经谨慎的想一个小老头了。
    墨玉淡淡的瞟了一眼这个年轻的男人,说不出他哪里优秀,却能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上官兄台,让您久等了。来人,上座。”
    安可儿没有跟进去,而是躲在了屏风的外面,然后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时间已经过去快大半年了,她对上官紫熙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不过她还是勉强能确定,眼前的这个上官紫熙,大概就是那个曾经收容她的上官紫熙。
    印象中的上官紫熙,纤细,斯文,谨慎,不苟言笑,不爱晒太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问他为什么他的皮肤这么白,是不是不爱晒太阳。
    她默默的确定,上官紫熙……这个男人,差不多就是了!
    墨玉之前就受了安可儿嘱托,所以一定要问出,这个上官紫熙是不是投靠了慕容家,是不是打算对陛下不利。否则,对于这种目的不纯的‘说客’,他是从来就不屑于接见的。
    墨玉并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截了当的说道:“上官兄,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不是帝都的上官世家的后人。”
    上官紫熙微微一愣,然后赶紧回答:“正是。”
    墨玉毫不客气的说道:“本庄可是听到了小喜,听说,上官世家早在半年前,在凤后的那场叛乱中,满门被屠杀殆尽,上官兄,你似乎也在罹难者之中。上官兄,您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
    上官紫熙道:“墨庄主,往事惨痛,历历在目。在下是逃过一劫,幸免于难。”
    墨玉又道:“那上官兄为何不会帝都,反而投奔了慕容氏?”
    上官紫熙回答得坦然:“良禽择木而栖。陛下独断专横,手段残忍,必不可成器。”
    躲在暗处的安可儿,这个时候,拳头攥的紧紧的,恨不得一拳打到他的脸上!、
    哼,什么内阁内阁辅丞相?!不过是一条墙头草两边倒的狗,反口就要咬主人!
    忽然,安可儿看到跟在上官紫熙旁边的那个丫鬟十分的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被轩辕殊珺赶出了皇宫的小喜!
    哦,不。应该说,她是上官家的丫鬟,香兰。上官家被灭了之后,香兰就流落街头,刚好被安可儿捡到了,改名叫小喜。
    小喜跟平时呆萌的样子不太一样,她看起来收了很多的苦,成熟了不少,看起来也精明了许多,甚至都精明过头了,有些鬼头鬼脑的。
    安可儿凭着直觉,发现了,小喜不动声色的走出门去,借口上茅厕,似乎想要需找什么。
    安可儿想了下,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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