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歌身形微微一顿,回眸看了一眼卫瑞泽,示意他先避一避。
    卫瑞泽却是阴沉着脸看向门口,深邃的紫金色眼眸里划过一道凛冽的寒芒,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阴郁气息。
    林歌心下一紧,快速从书架旁撤离,走回卫瑞泽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卫瑞泽,压低嗓音提醒:“你先冷静点,我们得弄清楚他有什么目的,才能给予反击。”
    卫瑞泽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瞥了一眼方桌上的血玉碗,随之抬眸看向林歌,剑眉挑了挑,提示他快血玉碗收起来。
    林歌瞳孔微微一缩,立刻拿起方桌上的血玉碗,迅速放进大衣口袋。
    刚把血玉碗放回大衣口袋,御书房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清晰的足音,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往里推开。
    只见一个身穿金黄色龙袍的青年男子踏步而来,此人容貌俊朗清隽,身形欣长挺拔,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浑身散发着不明而喻的威严气息。
    紧随他身后的是身穿鹅黄色锦袍,年纪大概在十五岁左右俊秀少年。
    林歌之前在卫陵禁地已经见过这两人昏迷时候的样子,再次看到他们倒是没什么惊奇感了。
    皇帝才刚进入御书房,视线便已朝林歌所站的位置射来,他神色清冷从容,眸光深邃如墨,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喜怒。
    只不过,在他目光落在卫瑞泽身上的时候,眸光瞬间变得凌厉如刀,浓烈的肃杀之气自他身上四散开来,对于卫瑞泽不请自来的做法,他明显极为震怒。
    卫瑞泽听从林歌的劝诫,暂且忍住心里那股恨意,神色阴冷的盯着皇帝,身躯笔直的站在那不发一语。
    皇帝身后的太子对着林歌上下打两了一番,高抬起下巴,神情蔑视的看着林歌:“你就是沧溟阁少主?”
    林歌剑眉一簇,瞥了一眼太子,没有出声回应。
    他最烦这种傲慢无礼的富家少爷,毛都没长齐就如此嚣张,这要真成了下一任皇帝,还不知道残暴成什么样?
    他向来讨厌阿谀奉承,先不说他本身就不是林天宇,就算现在披着林天宇的身份,他也不可能昧着良心委屈自己去讨好一个毛头小子。
    太子见林歌不回话,脸色瞬间黑沉下来,眸里霎时燃起一道怒火,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区区一只蝼蚁,胆敢对本太子如此无礼?”
    林歌还没来得及出声回应,眼前突然黑色身影一晃,下一瞬,卫瑞泽已经出现在太子跟前,他伸手一把揪住太子的衣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气势逼人:“你说谁是蝼蚁?”
    皇帝见此情景,脸色一片铁青,冷声道:“怎么?你还想造反不成?”
    卫瑞泽看都不看皇帝一眼,紧了紧手中力道,周身气息压迫性十足,仿佛太子若是胆敢再说一句不敬之言,就将他就地解决。
    太子一见卫瑞泽那张阴云密布的脸,身躯就猛然一抖,刚才那股嚣张气势瞬时矮了一截,显然是被卫瑞泽折磨怕了。
    他侧头看向自己的父皇,这才稍微镇定了一些,硬着头皮回道:“我说的是他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
    卫瑞泽脸色却更加阴沉,嗓音森冷刺骨:“辱他便是辱我,当初若不是因为你一句童言,我卫家何故遭受灭顶之灾?”  太子瞬间有些涨红了脸,眸光微微闪烁,没敢直视卫瑞泽的眼睛。
    不过,就算他很心虚,却还是死撑着脸上那副傲慢的神情,故作不以为意道:“小时候的事本太子早已记不得,你如今秋后算账有意思吗?”
    卫瑞泽脸色刷的黑沉下来,眸光阴冷而骇然,如一尊煞神一般,周身戾气暴涨,将太子缓缓从地面上提起,咬牙切齿道:“一句不记得就想抵消卫府一百多条人命?”
    太子登时脸色发绿,伸手抓住卫瑞泽的手腕,不停地来回踢着悬空的双腿,气急败坏道:“你要做什么?你别忘了本宫可是太子,你若敢动本宫一根毛发,今天就别想出皇宫大门,本宫定然让你五马分尸。”
    卫瑞泽怒极反笑:“是吗?”
    随即他眯起眼睛,阴森森的看着太子:“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让本座五马分尸。”
    他话音刚落,一丝阴气便从他手腕位置悄无声息的渗入太子手掌心之中,随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弥漫至全身。
    太子身躯顷刻间僵硬得无法动弹,他吓得脸色煞白,极为惶恐的看向自己的父皇:“父皇,救救儿臣!他想杀了儿臣。”
    皇帝瞥了一眼太子,眸中的担忧一闪而过,目光如炬的射向卫瑞泽,嗓音冷沉:“这里是皇宫,不是任你撒野的地方。”
    卫瑞泽勾了勾唇角,嗤笑道:“皇宫又如何?你以为就凭那些御林军就能困住我吗?”
    皇帝面无波澜的扫了一眼卫瑞泽,双手交叠放于后腰位置,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林歌,随之缓步朝案几方位走去,边走边淡声回应:“他们的确是困不住你,但却能控制顶替你入朝为官的卫瑞铭。”
    卫瑞泽脸色一变,松开手中钳制太子的力道,太子跌落在地,僵硬的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虽是恶狠狠的盯着卫瑞泽,却也不敢再出言不逊。
    卫瑞泽不再搭理太子,目光犀利的看向立在案几旁的皇帝:“你若敢动他,我势必会让你整个皇室陪葬。”
    林歌清晰的感觉到卫瑞泽说这话的时候,周身隐隐缠绕着一层黑色的阴煞之气,浓浓的怨怒情绪在他紫金色的眼眸里波涛汹涌。
    身为一国之君,果然是城府够深,心机够重,他知道卫瑞铭顶替卫瑞泽入宫为官,却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必早就算计好了,要利用卫瑞铭来威胁卫瑞泽。
    卫瑞铭被单独请出御书房,这会应该已经被御林军控制住。
    卫瑞铭是卫瑞泽如今唯一的亲人,只要控制住卫瑞铭,就相当于抓住了卫瑞泽的命脉。
    难怪皇帝要用请的方式让卫瑞铭入宫,如果直接以谋反重罪抓捕代替卫瑞泽任职总督的卫瑞铭,那卫瑞铭一定会奋力反抗,朝廷与总督府之间将无法避免一场恶战。
    卫家在民间威望极高,一旦再次交战势必又会引起民怨,这对皇室来说极其不利,皇帝自然是要设法避免……
    皇帝其实早已运筹帷幄,暗地派遣身为血猎的林天宇接近卫瑞铭,再利用林天宇来对付不死之身的卫瑞泽,他一直等着将卫瑞泽一网打尽的这一天。
    选在卫陵被血猎袭击的时机包围总督府,不就是算到卫瑞泽已无暇顾及卫瑞铭,而此时下手才有最大的胜算。
    如今卫瑞泽的手下元气大伤,一时间很难予以反击。
    林歌心里跟明镜似的,皇帝刚才看自己的那一记眼光,可谓是意义颇深,这明显是对林天宇加以赞赏以及肯定的目光。
    因为从表面上看,的确是林天宇潜入卫陵,而他派去的徐晋与林天宇手下理应外合,才能成功攻破卫陵,并且将他和太子一并解救出来。
    想来沧溟阁的人应该还没将自己背离血猎一族的事情抖出来,否则皇帝态度不会这么友好,甚至不忘让御医帮自己处理伤口。
    难怪皇帝要让自己等这么长时间,一来是考验自己的耐力,二来是想试探自己,会不会因为深受他的器重变得恃宠而骄,从而不把整个皇室放在眼里。
    自古以来皇帝疑心病最重,况且林天宇还有一个沧溟阁少主的身份,他会对林天宇有所戒备也很正常。
    林歌这会已经理清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初太子说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早已视卫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不管是五岁孩子的一句话,还是奸佞小人的谗言,都能让皇帝对卫家的忌惮无限加深,但凡能成为构陷卫家的契机,皇帝自然不会放过打压卫府的机会。
    只要有心诬陷,要形成一些空穴来潮的罪名又有何难?抓住孩子一句无心之言,安一个残害皇家血脉,蓄意谋反的重罪,再予以处置。
    古代官场堪比现今的娱乐圈,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染缸,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做什么都好,千万别踏入官场以及娱乐圈。
    这也是他只愿做幕后配音,不愿出现在台前的原因。
    “林爱卿,你的伤可还好?”
    皇帝突然将注意力集中在林歌身上,出声打断了林歌翻涌的思绪。
    林歌似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卫瑞泽,示意他先去找卫瑞铭,皇帝这里交给自己来周旋。
    卫瑞泽眸光一动,显然看懂了林歌的眼神,但是他却摇了摇头,显然不放心林歌独自面对心思缜密的皇帝。
    林歌暗自叹息了一声,没再强制要求卫瑞泽离去,毕竟现在是大白天,卫瑞泽应该不能直面迎接阳光的照射。
    他抬眼直视坐在正前方案几前,低着头开始批阅奏折的皇帝,语气淡漠:“还好!”
    说完,林歌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皇帝等了片刻,没听到林歌再次出声,遂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料到林歌态度竟然如此冷淡。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林爱卿没有话要与朕说?”
    林歌不答反问:“皇上有何吩咐?”
    既然让他来皇宫,自然是有事让林天宇处理。
    皇帝明显没料到林歌说话如此直接,眸光晦暗不明的看了林歌半晌,随即扫了一眼卫瑞泽与太子,朗声道:“来人!”
    门口的公公应声而进,他朝前拱了拱手,弓着身躯回道:“奴才在!”
    皇帝淡声道:“送太子回寝宫!”
    “喳!”
    目送太子离去,皇帝眸光锐利的看向卫瑞泽,冷声问道:“朕的御书房可有特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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