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是么?”他眼底的疑惑悉数落入她眼里。
    “譬如你一开始有预谋地出现在冷宫,譬如那场大火是你放的,再譬如......”
    修离墨大骇,惊惧地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谁告诉你的?”他脸色突变,唇瓣泛白,连以往引以为傲的沉着冷静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重要么?”弦歌敛住了嘴角的笑意,“你敢做,为什么怕我知道。偿”
    “不,不是那样的,我一开始是想利用你,可是后......”活了这么多年,修离墨第一次慌乱到手足无措。
    以往在朝堂上舌战群儒,镇定自若,谈笑间将敌方抨击得乱了阵脚撄。
    可现在,他脑子里乱成一团,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岂会听懂?
    “你先听我说完。”弦歌冷声打断他,“你和皇帝争权夺利,你们是高高在上、主宰生杀大权的王者,为什么偏偏将我一介无辜女子牵扯进你们的权利游戏里去?”
    浮沉俗世,不过一小小的生灵,在广漠的璀璨星河中,何故招惹祸端,害了他人,亦毁了自己。
    她清冷的脸庞,一如月色下碧湖中荷叶涟涟,修离墨心里的洞窟被砸出了巨大的空虚,他紧紧攫住她,试图以此填补沟壑深沉的寂落。
    红唇一张一合,轻轻蠕动,却吐出残冷的字眼,如冷风冰雕。
    说他冷血无情,那她呢?
    她有情,又怎会不顾他惶恐不安的眼神,自顾自揭开他封存的伤疤?
    一步错步步错,他引她入局,却在爱上她之后,夜夜难眠,生恐她有朝一日明了真相。
    今夜,往事一幕幕披露,他对她有愧,却将一腔惶恐化为***,交缠于她,身体贴合得无一丝细缝,以此驱逐胆颤。
    殊不知她将他看成笑话,何时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他的沉沦、痛苦挣扎?
    “你顶天立地男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皱一皱眉头朝堂都能震动,又岂会喜欢我这种声名狼藉的女人?我有自知之明,他们都说我心狠手辣、刁蛮任性,先前还瞎了眼,缠上白萧荞那样的伪君子。这样的我,堂堂琉玥王怎会喜欢?”
    “是我痴了,以为世间总会有一份真挚的感情在等我,我即使再烂,也会有人在乎我。”
    她的唇瓣牵出一抹笑,宛如即将凋零的花瓣,用尽力气散发最后一丝芳香。
    他面孔苍白,一条条深褐色的疤痕像藤蔓似的,一身膨胀溢满的痛,他攫住她的手死死贴在狂热跳动的心口上。
    “我在乎。”他急切地低头啃咬她的唇,生怕那柔美欲滴,含着露珠的玫瑰花瓣会吐出利刃,将他的丑恶不堪狠狠撕裂开,血淋林地横陈在冷夜里,在烛火之下散发着恶臭。
    她闭着眼睛承受他狂热窒息的吻,每一下,都带着决绝,似乎要携带着她一起走向毁灭。
    毁灭?
    她的人生已经毁灭了。
    唇还缱绻在她的唇瓣上,她面颊绯红,莹莹双眸抬起,如泛着水雾的冬日湖面,迷离地看着他。
    他痛苦地嘶吼,死寂的渴望又燃起,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汗水细细密密布满妖冶的面孔,精致的轮廓渐渐模糊。
    一个翻身,他覆在她身上,身体贴得毫无细缝,似乎她天生就为了配合他而存在。
    “对你,我到底算什么?”她的声音轻轻传来,如天籁之音。
    “你是我的妻,我唯一的女人。”他抬眸,妖冶的唇瓣轻轻在她脸颊上游离。
    “妻?”弦歌轻笑,“王爷就是这么对待妻子的?”
    “不顾妻子的意愿,强迫妻子欢爱?”她偏过眼,不去看那双瞬间盈满愧疚的眸子。
    修离墨是骄傲的男人,从小母亲教他杀人,教他权谋之策,可从未教他如何去爱,所以碰上弦歌,他注定像飞蛾扑火一般,飞向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歌儿!”他嘶哑地唤着她,起身替她整理好衣物,哪怕自己忍得多难受,她不愿,他不逼便是。
    “别恨我。”他的唇滑过耳际,双手将她紧紧环在臂弯里。
    被单里,他的热气源源不断贴着她的身子传来,精硕的身子像紧绷的弦,蓄满了力量,只待一声令下,便飞跃长空。
    若没有爱,怎会恨?
    可若爱,又怎会恨?
    “你道我为何应白萧荞之约?”柔软的身子叫他禁锢住,以柔克刚,采阴补阳,如此奥妙,究竟是谁窥探而出?
    一声娇柔,一句轻叹,如水一般缠绵,泥一样污浊的男人,怎经得起清澈纯洁的诱惑?
    “你说。”他艰难地蠕动嘴唇。
    “苏禅衣。”满头乌发铺陈在男人的胸膛,散发着光泽,钢铁般的胸膛随她一句轻语,上上下下,如水波般掀起狂浪。
    “你......”那一双凤眸尽是错愕,一寸一寸凝在女子的脸颊上,“你都知道了什么?”
    他突然烦躁,一贯凶狠得如同野狼的男人,死死盯着他的猎物。
    水眸潋滟,清润无波,“你和苏贵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家人为了你惨遭灭门,而她却不计前嫌和你在一起,奈何老天无眼,皇帝横刀夺爱,你痛失爱人。”
    “冷宫那场大火,我清楚地知道,绝非天灾,而苏贵妃却传来一句话,洗脱了我的罪名。我真是傻,后来才知道,是你授意她所为。”
    “我不爱她!”他冷声打断她,伸手挑起她的下颌,苍白的脸一寸一寸靠近她。
    她轻笑,“你们男人都这样,在正妻面前,谁会蠢到承认自己偷腥呢?旧情人嘛,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得不到的终究是最好的。”
    “闭嘴!”他不舍得用劲,恐伤了她,可又无法堵住她的嘴。
    在心爱的女人跟前,男人胆怯懦弱、小心翼翼,反而将事情越搞越糟。
    “怎么,恼羞成怒?”一双水眸里,看不到心疼,亦没有怨恨。
    “苏禅衣是我哥哥的女人,而你却和我哥哥的女人乱来,又将我娶进门。怎么,想享齐人之福?偷情的滋味,刺激么?”她笑得凉薄,心却在滴血。
    从来不知道,她有演戏的天赋。
    怎么办?她心里似乎扭曲了,看到他痛苦恼怒的眸色,她竟觉得畅快、酣畅淋漓。
    她是爱他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而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仇恨,她该找谁去报?
    “沐弦歌!你疯了是么?”眸光渐渐疏离,薄唇微抿,棱角似天边模糊的线条。
    “我疯了?”清零的眸子渐渐收回光线,从游离的远方移到男人冷硬妖冶的面庞上,垂眸,他的手在轻轻战栗。
    怕么?
    他也会害怕么?
    那她就不怕么?
    若非为了他,她早已疯了,现在撑着她的信念,便是他安好。
    “西陵墓室,从那时候看到你和苏禅衣互诉衷肠,将你的棋局一步一步揭露,而我像个傻子一样在疯狂落泪,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你们却在你侬我侬,拿刀狠狠剔除我的骨肉。那时起,我就已经疯了。”
    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掉眼泪,而值得你掉眼泪的人不会舍得让你流泪,为什么就没有人说过,为了那个人,你也可以将所有的泪水咽回去?
    她的泪在数个夜晚流干,而现在,她在笑,笑得月色失色,百花失彩。
    “西陵?”他的手颓然滑下,她的脸近在咫尺,他怎么也抬不起手,他恨自己的无能。
    早在西陵她已知晓一切,那后来的种种呢?
    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又算什么?
    他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还将她娶进门,她是不是很厌恶?
    “所以你恨我,从西陵回来,就想着怎么报复我?”他苍凉一笑。
    帘幔内,一柔一刚,一阴一阳,两人笑得诡异。
    “嫁给我,引我一步步沉沦,也是为了报复我?”
    “我拿你当棋子,你不甘心,也要拉我做垫背,是么?”
    他笑着笑着,人已松开她,一步步挪到床榻。
    “哇!”一口鲜红的血液从他苍白无色的唇瓣喷了出去,在空中划出清一色的彩虹,纯红色。
    如血雨一般,纷纷扬扬,零落在白色的石砌地板上。
    寒冬雪地里,红色腊梅绽放,妖艳十里,风华无双,带着谁的血泪。
    佝偻的身子,被风霜捶打的傲骨,抽丝的脊背,风华无双的男子,顷刻间,定格成了感情的失败者。
    情,让人生,亦可让人死。
    她瞳孔遽然一紧,嘴角的花瓣衰败凋零。
    “不甘心么?”枯木逢春,鲜花再开,她笑得没心没肺,“你和苏禅衣狼狈为奸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多么无辜?你想过我会伤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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