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想必姑母已经知道朕下的旨意,朕待会派人送皇后成婚所用的婚仪,姑母一定别忘了收下,你央求朕亲笔写下的圣旨。”
    长懿一听,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带着昔昔就出了殿门,直接备辇回到了公主府,
    重光殿内,荀澈脸色凌冽骇人,凤眸微眯,“姑母可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您求什么旨意?”
    长懿淡然视之,难得柔声细语对荀澈道,
    “澈儿,姑母没办法信你,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的一辈子顺遂不顺遂,可以说我身为母亲,不能卸掉一点责任。你身为天子,更无法保证,会不会有天厌烦了昔昔,姑母只有活得久些,才能顾着她。”
    长懿美眸直视荀澈,坚毅决然,“你倘若哪天不喜欢她了,我要你废掉她的皇后之位,放她走,剩下全由姑母安排。不准你再见她一面。否则,我绝不会接旨。”
    荀澈闻言冷嗤,薄唇似嘲非嘲,背向龙椅一仰,
    “那朕也有条件,朕迎娶了昔昔进来仪殿后,你和驸马送嫁后,要暂且离开盛京,不到昔昔有孕,不能踏进盛京一步。”
    长懿气得打颤,直道,“欺人太甚,你欺人太甚。”
    长懿简直不敢想象,她倘若和孟源不在盛京,昔昔新婚燕尔,现在连太皇太后都靠不住了,女儿到时候怕是荀澈被吃的骨头渣都没了。
    荀澈凤眸微垂,把玩手上的玉扳指,慢悠悠道,
    “姑母不会天真以为,朕娶进来的皇后是摆在那看。晚些圆房是姑母和皇祖母提的,朕可从未应过。姑母答应朕,朕给你写下这道用不到的圣旨,平等交换。”
    长懿美眸当即落下泪水,素指狠狠擦过眼角,咬牙道,“行,本宫应下。”
    第65章
    时间飞逝,转至七月底。元景帝登基以后,既然要迎娶元后,自然声势浩大,全盛京每处坊间路边,兵卫重重把守内外三层。
    最外是京郊大营的士兵,中间是守备盛京巡逻的府卫,最里面是天子宫城的禁卫军,层层刀戈相交,把卫森严,惹得众多百姓也只敢远远观看,这一绝世难寻的盛况。
    红毯从来仪宫铺到,宫城正宣门,端阳门,泰清门,崇和门及宸门等重重宫门。又至铺到长懿大长公主府前。
    钟鼓齐鸣的仪乐与金织锦缎凤纹华盖开道,万计轻甲骑兵头戴红花,挺骑高马之上,护卫在后,
    几千数身披红帛的宫娥,或执扇,或执凤伞,或捧凤谕宝册,还有数以千计身着彩衣,发挽高髻的宫内女官手捧玉如意,宝瓶等吉祥之物,随在凤辇两侧。
    凤辇明耀华丽,明黄锦缎当车壁,绣有五爪金龙口衔日月,九尾锦凤绕旋山河图,间接缀有彩石明珠。
    外是叠叠柔软的红色银织曜文鲛纱遮盖,车顶傲然屹立,雕刻龙身盘凤戏宝珠的样式,辇门垂下蕴蕴生辉的浅金南珠当为车帘,威然不凡,令人叹为观止。
    队伍有几万之众,延至数十里,个个面目沉肃宁然,随着司乐监在城门之上,重重奏起钟磬,和着下方的鼓声,沉雅肃穆的乐声响起。
    众人步子不疾不徐,井然有序,缓缓在红毯上行进,连带远处观看的百姓都不禁屏住呼吸,不敢说一句话。
    本朝开国以来,从高祖至先帝,来仪宫是用于册封皇后。
    说到迎娶元后,还真是头一遭,元景帝召礼部官员和太常寺等人,几月熬夜翻阅古籍图册,务必把迎娶皇后的礼仪,整出详备礼册,一样不能缺,否则下司狱论处。
    大长公主府,长懿大长公主穿着绣鸾凤牡丹拖地宫裙,发束起蓬松的高髻,头戴累丝金凤凰衔珠串的牡丹花冠,眉间的红宝石珠串来回晃动,似乎召示主人的心绪不宁,端艳明丽的玉容沉肃不语。
    站在身旁数以百计的诰命夫人,面面相觑,看大长公主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吱声,只端身挺胸,等迎亲凤辇过来。
    永玉郡主微不可查蹙眉,手肘顶了一下正在发呆的长懿,看长懿回神,眉眼弯弯,
    “长懿姐姐,昔昔快要出阁,想必此时已经梳好妆了,咱们快去看看,待会钦天监还要过来算吉时,可千万不要误了时辰。”
    长懿红唇挤出笑意,便转身带着众人去了乔南阁。看到女孩已梳妆打扮好,坐到妆台前,玉指轻轻扯着衣摆,情绪颇为紧张。
    长懿近前看着镜中的女孩,盛装嫁衣,凤冠垂下缕缕的金色流苏,也遮不住女孩此时的芳华。
    女孩眉目芳色尽绽,想让人把她拘在手心不放,似乎真的倾绝世间,长懿素手执梳帮女儿梳理青发丝欣慰一笑,安抚女孩,
    “你嫁人之日,娘亲只会高兴,欣喜昔昔觅得如意郎君,以后定会百年好合,携君到老。娘亲和父亲一直看着,陪着我们的昔昔,你要记住了。”
    昔昔闻言抬眸,看到长懿喜极而泣,女孩似有所感,站起身来,葱白的指尖去擦拭长懿的眼泪,清眸暼向窗外的宫城,眉间凛沉,樱唇微启,
    “娘亲安心,我和陛下会像你和父亲一样,携手到老,恩爱不疑。”
    母女两个心知肚明,她们所说都是在宽慰对方,也是告诉自己。
    昔昔既然扔出了这种话,知道女儿的性子的长懿,女儿有已经把天子看做夫君的意思,这样也好,只要荀澈真的喜欢昔昔,女儿愿意接受敞开心扉,百益无一害。
    外面礼乐响起,钦天监礼官喊吉时已到,昔昔忍了这么久的泪水,才缓缓滑落,被女官和兰姑姑扶着的女孩,半天迟迟未动。
    女孩看母亲面带不舍,强挤出三分笑意给自己盖上盖头,玉指打颤掀来盖头,拨开凤冠的金色流苏,柔荑急忙扯住长懿的袖口,柔声哽咽,
    “娘亲,可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送昔昔每次进宫的时候,再亲女儿一次。”
    长懿身子怔了一下,女儿幼时因为自己之故,最怕进宫小住,她为了安慰女儿,亲触女儿额头以表安抚之意,昔昔还是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长懿美眸难掩爱怜,手轻捧起女儿泪流不止的小脸,无奈一笑,红唇碰了女儿的额头,
    “昔昔不慌,只要陛下肯善待你,为娘就心满意足了。宫里还有你的外祖母,母后怕你不适应,把盼兰和盼芳给你做随侍女官,风嬷嬷做管事嬷嬷,所以别怕。”
    话落长懿眉目一凝,将女儿掀起流苏的手放在兰姑姑手里,侧过脸狠心合上盖头,她做完几乎站不直身子,孟源上前赶紧扶住长懿。
    两人目送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孩,昔昔身后跟着一批女官,踩着红毯,款款走到辇车前。
    昔昔上凤辇前,似乎还舍不得,不由向公主府,回了一下头,兰姑姑望到女孩胸前晕染的水渍,上前攥住女孩的手,劝道,
    “娘娘不要哭了,再哭妆都花了。待会进政心殿,要行册封礼,领宝册后印,百官和诰命还要参拜。之后还要进奉先殿拜祭先祖,可不要哭坏了身子。”
    昔昔含糊应下,扶着女官的手便上了凤辇。凤辇行驶起来,礼部官员跪地,带头送至皇后凤驾进宫,随即凤辇所过之处,军士百姓都膝跪地垂首恭送。
    凤辇刚到宫门,身着玄重绣龙戏山河星辰图礼服,头戴十二五彩垂缨珠冕冠的天子已携众人在候着。
    荀澈凤眸含笑,大步流星移到辇车前,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昔昔从车内拦膝抱起,鼻间嗅到女孩的体香,
    “这离政心殿有些远,嫁衣凤冠又厚重,昔昔走路过去怕是颇费力气,澈哥哥抱你过去。”
    龙凤呈祥的盖头晃动了一下,女孩轻轻颔首,出乎荀澈预料的举止,女孩手臂主动伸出来,紧紧搂住了男人的脖子,荀澈见状薄唇笑意更深。
    荀澈带昔昔在政心殿受过册封,行过重重大礼,转至到奉先殿拜祭先祖,最后才去拜了太皇太后,好一番折腾过后,才将昔昔送到来仪宫。
    来仪宫内布置得红霞照人,金边绒毯铺地,龙凤呈祥的红烛轻燃,红纱漫漫垂地,绘百子嬉戏图的宫灯,高高垂于壁梁之上,床上帐子用的也是彩衣百儿图,意义不言而喻。
    安坐在床上的昔昔累极,凤冠下清眸微阖,手支起脑袋昏昏沉沉,纤背不由倚在钿螺漆彩雕花床屏上,小憩一会儿。
    凡月又端来一碗垫腹的百合莲子粥,怕女孩饿着,可是昔昔根本无心情用,折腾一天,她全身都是汗,只想好好沐浴换更衣。
    等女官唱过庆辞,荀澈拿过金镶玉祥云细如意,上前扶着累坏的女孩,挑开昔昔的盖头,看女孩小脸发白,满脸汗意,羽睫轻颤不停,清眸微阖,似醒非醒,吩咐兰姑姑给女孩取下凤冠。
    兰姑姑虽然惊诧,但还是照办了,拿起玉凤钗又帮昔昔半挽起青丝。
    荀澈凤眸微挑,长指伸到女孩压酸的后颈,给她揉捏几个穴道,让人拿来薄荷膏,放到昔昔鼻间前,女孩被凉意一冲,神智回笼,清眸慢慢睁开,樱唇微抿,
    “澈哥哥,多谢了。我累得不行,什么时候礼成。想快些沐浴换身衣服。”
    女孩柔声细语,话中虽然亲昵不多,但手扯着男人袖口,不知不觉带了撒娇的意味。
    荀澈闻言薄唇上翘,弯下腰,凤眸凝视女孩,“别急,等喝完合卺酒。昔昔该改口了,以后要喊夫君。”
    第66章
    昔昔思量片刻,声音尚且微小,语调清晰而沉静,还是喊了出来,“夫君。”
    荀澈闻到喉结不禁一动,让宫娥呈上来合卺酒,大掌递过去鸳鸯白玉酒杯,他知道昔昔从来滴酒未沾,所以酒让人备得是后劲不大的酒。
    昔昔玉指接过白玉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浮起圈圈涟漪,抿了半口,唇瓣微微润泽,和荀澈臂弯相交,互相交换过酒杯,一饮而尽。
    女孩玉颊随即飞上粉霞,清眸浮起层水雾,樱唇微张,玉手轻扇,想要去除口中的辛辣之气。
    昔昔体弱,口味一向清淡,乍然饮酒,她确实有些受不住,这酒对昔昔影响不小。
    荀澈见状长指捏住白玉酒杯,眸色翻动暗涌,如噬人心魂的深渊,他已经看到女孩唇内无意识伸出微粉的丁香,昔昔根本不知道此举对男人有暗自引诱之意。
    女官见合卺酒毕,又按照古俗撒完帐子,执着小铜剪,在昔昔微诧的目光下,剪下了她和荀澈的一缕青丝,女官说过福语,将系着红绳的青丝呈给昔昔,行礼道,
    “娘娘,这是结发夫妻,恩爱两不疑之意,要您亲自打如意结,您才和陛下事事如如意,世世顺心如意。”
    荀澈凤眸神采奕奕。勾人摄魂,静看着昔昔抿紧樱唇,一脸认真之色,纤细的玉指灵巧快速穿过两人青丝,少顷,一个小小的如意结出来。
    荀澈看女孩动作娴熟,丝毫不见停滞,薄唇勾起,低头凑近女孩耳边,
    “昔昔是不是颇为精通女工,朕看你平时未动过什么针线?”
    昔昔闻言,小脸一懵,清眸飞快瞄了男人的神色,玉指轻轻绞在一起,“兰姑姑教的,平时用不到……娘亲觉得伤眼睛,还是少碰为妙。”
    女孩三言两语说出缘由,荀澈明白过来,兰姑姑教了昔昔刺绣针线,但皇亲贵胄的衣饰,自有专精此道的司制女官来做,无需费心思,亲自动手。
    礼成后,女孩迫不及待去牵男人的大掌,皆因礼服太厚重,昔昔现在受不住,身体粘粘一层汗意,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都要泛一层酸味出来,“能不能快些让女官退下,澈哥哥,我想沐浴更衣。”
    男人挺拔如玉的身姿,大掌一撩下摆,坐在女孩身边,凤眸如炬扫过女孩拘谨的神色,大掌拨开面前的五彩垂珠。
    男人薄唇贴近女孩小巧白洁的耳垂,有意摩挲了几下,声音低沉,带了几分难言的暧昧之意,“昔昔是想快些行夫妻敦伦之事,所以要迫不及待沐浴更衣。”
    男人的话响在女孩耳边,昔昔霎时凝白如脂的雪肤泛起绯色,玉指挑开男人不小心挂到她耳朵上的红色垂缨。
    昔昔现在像只被煮红的虾子,上下如沸水滚过一样,娇躯向后退了一下,纤背紧紧贴着床栏,玉齿轻咬唇瓣,头摇得比像拨浪鼓还快。
    长懿教女孩圆房的时候,生怕女孩受罪,她深深料到,荀澈看女儿如狼似虎的眼神,洞房花烛怎么对女儿不言而喻,依着昔昔的身子,第二天怕是下榻都难。
    长懿当即给女儿比个手势,她模模糊糊描摹了半天,快手握空拳,一松一紧,告诉女孩,不想受罪,只能这样做。可是长懿说得含糊不清,昔昔也只是一知半解。
    荀澈站起身子,抬手避退伺候的女官,昔昔看人退去大半,她现在只想赶紧换身轻便的衣服。
    兰姑姑带着凡月四人,加数十个宫娥,捧着洗漱所用的香脂和寝衣,来仪宫建有个沐浴所用的方池,兰姑姑特意带人好好打扫过,整治一番,她已经让人备好热水。
    荀澈慢慢挪步拦住众人,他的冕冠还未换下,穿得是皇帝大婚专用的冕服,上玄衣下纁裳,大单将腰勒得劲痩,身姿挺立如山玉翠石清朔,眉宇也不似平常的冰寒,柔和慵然,兰姑姑看到心叹,她可从未看过陛下这种神态。
    男人走到托盘前,看到兰姑姑给女孩备的抹胸,清一色的浅蓝,水碧,在众人惊愣之下,手指唯一的朱红锦缎绣并蒂牡丹花抹胸,薄唇轻启,“给皇后换成这个。”
    兰姑姑愣怔半天,反应过来行礼,手拍拍自己的脑袋,“陛下赎罪,忙昏了头,奴婢失责,都是按照娘娘平时的穿戴备得。”
    昔昔听闻,也顾不得羞态,急忙出声叫住荀澈,“澈哥哥!”
    荀澈挑眉,负手转身离开,“昔昔先去沐浴,朕待会回来。”
    凡月凡星上前扶着昔昔进了浴池,昔昔沐浴更衣完毕,兰姑姑这次回过神来,让人给昔昔穿得是绣凤纹牡丹的帛绫红裙,发也松松挽起发髻,斜钗一支累丝嵌红宝偏凤步摇。
    兰姑姑又央人端来碗燕窝粥,上些小点,递给女孩裹腹。
    这边荀澈进来之时已经换了一身浅紫绣龙腾瑞云常服,披着一头湿发,也是刚刚沐浴更衣,他不是没心想和昔昔共浴,只是怕忍不住,提前要了昔昔。
    眼看兰姑姑带人铺床叠被,将床上的桂圆枣子都处理干净,女孩知道下一步就是圆房,盈然的眉间惶惶不安,直直坐在梳妆台前,玉手绞紧衣袖,不肯挪动半步。
    荀澈似有所料,拿出一壶温酒和小玉杯,悠悠递给女孩,语调诱哄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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