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扫千军如卷席第五十六节侧击
    位于棱堡斜边上的炮垒是双方攻防最激烈的地带冬个炮垒外的壕沟也都较其他地方有着更多的死尸。大炮的后座力让它们不能摆放在墙上这样交在棱堡边墙上的炮垒的半圆型护墙就不能高于一米小半圆堡外挖掘的壕沟也不到两米深这些让炮垒的墙变得相对较低所以有更多的后金士兵试图从这里爬入明军的棱堡。
    对防守者来说炮垒探出棱边的小平台也很可以利用一番它也能消除棱堡射界死角的探出棱边的小半圆平台上能容纳几个火铳射手他们脚下的平台是悬空于壕沟之上而且又没才探出几米远所以也不会影响长达五十米的水平护墙的射界。
    在炮垒边上守卫大炮的几个长枪手一个个身执重甲站在大炮后面做着防御的准备他们的盔甲和脚边还落着不少羽箭。还有一两个火铳手半蹲在大炮侧面向下射击在这场战斗中不少后金兵拿同伴垫脚爬到了炮垒的护墙上企图于扰明军大炮的射击。但这些企图也都被保护炮组的长枪手挫败了保卫炮垒的长枪手居高临下地把攀上墙头的后金兵都扎了下去长生岛的八门大炮从始至终没落停止过轰鸣。
    火铳把总杨一凡单膝跪在大炮轮子子边把火铳支棍稳稳地在半圆平台上他一手扶着支棍一手托着火铳寻找着目标。杨把总的盔甲上搭着几根无精打采的箭支脚下还有几把甩刀和飞剑不过这些都没能对他构成伤害。今天他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一击是扔过来的重头标枪那标枪擦着杨把总的头盔飞过去把他身后的一个炮兵装填手刺了个穿。
    眼下后金军的士气已经开始瓦解但就是到了这个时刻仍然还是有人企图从炮垒壁上爬上来杨把总又完成了一次射击他转身接过装填好的火铳小心把火绳头夹紧。这时又有一双手攀上了墙边跟着就从双手中间地那段垒墙上露出一个人头。
    也不用麻烦长枪兵了杨把总轻轻一抡手中的火铳。沉重的硬木枪托就划出一个大圆弧砸在了那人的右下巴上。随着稀里哗啦的破碎声那颗头的下巴就生生被打得凹了进去人头消失在垒墙边的同时一片血沫和几颗碎牙迸向了半空。
    杨把总再次进行了射击正要转身换枪的时候他又看见一双手出现在垒墙边他左手单手向后把火铳交了出去。右手则从地上随便捡起了一把阔刃飞剑杨把总反手紧握着剑柄屈臂把剑尖瞄准了两只手之间。在那人眼睛才露出墙边的时候他就猛地一下子捅了进去……
    后金军的中央战线面临后退的窘境时鳌拜仍小心地猫腰在石头后面向前摸进他身边一共有三十个勇敢的后金武士这些人被精选出来偷袭长生军的侧后。
    皇太极交给领头地章京一个很明确的命令那就是要趁明军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中央时带着这一小队人绕过危险的冰层边缘。悄悄挺进到长生军侧面关宁军的阵地上。他们还需要杀散一段距离的守军并尽可能地制造混乱这三十个人身上还每人都背了一面旗帜准备用来制造声势并引导后继部队进攻。
    那个章京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他利用战场的硝烟和海边起伏的地势领着包括鳌拜在内的这五十个人交错前进。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明军的后侧纵深。以往后金几十个人就能追着大队的明军跑虽然这个规则对长生军并不适用但对关宁军却仍然有效。对于这点皇太极很有自信。
    章京躲在石头后面小心地窥探着悬崖上地动静指挥手下一个个地摸了过去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上面的明军一直没有现这一小股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中央激烈的战斗场面吸引过去了。
    和豺狼一样坚忍的鳌拜小口喘着气贴着岩石的缝隙一寸寸的挪到了悬崖下面。完全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匆忙因为他知道奇袭这事情最是急不得。慢慢的、慢慢的后金这小队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溜上了明军的防线。
    鳌拜趴在地上看着远处的明军他们一个个都翘朝着枪炮声大作的方向还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这队人马的动静。崖上真静啊每当远处枪炮声的间隙连明军低低的议论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鳌拜学着领头章京的模样用更缓慢的节拍小口吸着气留心听着自己的咚咚心跳声。
    只是……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尽可能的轻但上来二十个人以后终于还是有人碰了一块不稳的石头那石块翻滚着从悬崖上落下出一连串咚咚的碰撞声虽然生意并不是很大但在这平静的悬崖上却无异于电闪雷鸣。远处的明军全愕然回向这边看过来……
    “杀啊!”紧贴地面的章京一跃而起手一抖就把一柄甩刀飞了过去领头冲向明军的时候章京已经拔出长刀大吼着把长刀抡成一个满月。
    ……
    此时在长生岛官兵的防线前后金军的溃退已经变得无可逆转多隆阿抱头趴在地上呼啸而来的子弹在他身侧的尸体上打出一团团的血光他身前一个同伴的眼睛中充满了疯狂的光芒那人嘴里流着口水正用双手拼命的挖掘着冻土十根手指已经磨破了但他却似乎毫无感觉一样徒劳地试图在这冬季的硬地上挖出一个藏身洞来。
    明军的火铳手一刻不停地向下射击着棱堡的交叉火网把中间的大片宽阔地和壕沟变成了后金军的地狱火铳手趴在毫无危险的墙头看着下面的像老鼠一样的后金兵闹哄哄地在壕沟中乱钻乱冲然后再把他们如同老鼠一样地打死在沟里。
    趁着火力间隔多隆阿猛地抬头张望了一下周围的场景然后又紧紧趴在地面上苦思对策周围的友军都在挣扎着撤退留在这里不跑就算不被子弹打死也会被明军搜出来杀死。反正早晚也是一死那就是冒着再大的险也要拼一把走是一定要走了。
    “冷静。冷静。”多隆阿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冲动要好好把握机会心中地恐惧感越来越高涨了有几次他差点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来拔腿就跑。但这种情绪被多隆阿压制了下去他吞了一大口唾液等待着更好的机会。
    炮声不停地响着。多隆阿反复数了三遍数字基本确认了明军大炮的间隔时间后就地爬向了沟边刚才抬头地时候他已经看见明军是如何屠杀在通道上奔跑的伙伴的了。爬到壕沟边上之后多隆阿留心听着身后的炮声嘴里小声数着数和自己心里记下的数字加以比较。
    连续听到两声炮响后……
    “就是现在!”
    多隆阿一跃而起冲出壕沟后他一边跑着七扭八歪的大斜线一边大声数着数字。身体两侧前方不停地激起尘土。多隆阿继续向前奔跑嘴里还有节奏地念着数在最后一个数字被念出口的时候多隆阿一个鱼跃扑向矮墙。他重重落下矮墙前的壕沟时身后也几乎同时响起大炮的轰鸣声一转眼身旁就传来一片哀鸣声。
    “安全了。”多隆阿坐在壕沟里长出了一口大气。
    “没有什么老鼠了。”陈光已经趴在墙上搜索了半天目标但可打的敌人越来越少了。有几次在他开火前目标就被友军的火力打倒了。通道上倒是有不少后金的伤兵他们还挣扎着想从尸墙和血泊中爬出去对于这种目标陈光已经懒得补枪了。
    远处突然冲出了一个没带头盔的后金士兵陈光瞄准那敏捷的士兵射击了一次但没有能够打中。
    “好样的!”陈光小声骂了一句回身接过已经装填好半天了的火铳他回过身后看到那个后金士兵跑得飞快在炮声响起前的一瞬跃入了矮墙后的壕沟。
    波浪型的外墙和壕沟使得这些壕沟都和这个或者那个棱堡的堡墙垂直极大地消除了射击死角。随着这个后金士兵跳下壕沟陈光和周围的几个人就一起瞄准了那段和他们这面墙垂直地壕沟……这次开火后陈光没有立刻去换枪他周围的人也都没有换这些轻松的火铳手不耐烦地等着排枪的硝烟散去。
    好了硝烟终于散去陈光看见那个后金士兵躺在地上眼睛和嘴都张得大大的嘴里还不断的冒着血泡人已经死了。
    ……
    蓬、蓬……
    鳌拜双膝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对面无数的明军正喊叫着朝他们涌来带头的章京就倒在了他身前几米。刚才他们迅疾的冲锋确实把那批明军士兵吓得后退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周围成百上千的明军就像是一大群苍蝇闻着味向他们猛扑了过来。
    身上中了好几三眼火铳鳌拜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他看着一张张越来越近的明军士兵的脸那上面似乎……涌动着喜悦和兴奋?
    蓬、蓬
    又是几三眼火铳泼了过来还有几根雕翎箭也飞过来凑趣挨了这几下以后鳌拜壮实如牛的身体再也顶不住了他来不及看清明军的表情就扑面倒下脸扎进土里死去了一块长生岛银元从他身上滚落——这是鳌拜很重视的一件战利品。
    闹哄哄的大批明军一拥而上对着几十具尸体又是一通乱枪然后就纷纷拔出腰刀去扎尸身还有不少来晚了的人跑去悬崖边拼命扒头往下面四处张望还出悔恨不已的叹息声。最后这些寻找敌踪的明军官兵纷纷转了回来朝着鳌拜他们的尸体又打了几枪再拿腰刀反复扎他们的躯体尽力给刀刃上多染点血上去。
    早在今日开战前黄石就认为大股的后金军很难冒着火炮从边缘冰层地区迂回到自己的侧后但关宁军都是新兵他们面对小股军队偷袭或者强攻时的勇气很让人担心。所以黄石就定下悬赏但凡距敌十步内一矢皆赏银一两;但凡距敌十五步开一铳亦赏银一两;但凡与建奴白刃交锋者。无论有无斩皆赏银十两。
    觉华岛上有五十万两银子如果关宁军真敢站在悬崖上朝下方二、三十米距离的后金军射击上五十万次那黄石估计对面的人都不够死的。但关宁军将领还是觉得这个命令太粗糙了姚参将亲自规定白刃交锋需要刃上有血来证明朝建奴开火也要有旁人证明。
    从觉华的银库里搬出来的银箱就摆放在关宁军的防线后箱子也都敞开了盖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锭打死了鳌拜等人后那些士兵立刻就去领银子一火铳加一刀就是十一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简简单单地就把快一年的薪水挣到手了。这现银不用担心长官克扣不说而且银锭的成色也非常好。比平时下来的军饷要好没边了。
    “可算是等到了真不错啊。”这些士兵一边把白花花的银子揣进怀里一边兴致勃勃地走到悬崖边四下察看还有没有敌军的影子。一些友邻部队的军官看着眼红也纷纷夹着三眼火铳过来朝死尸打上一枪再把自己地腰刀也染上些血。最后去银子的军官兄弟那儿走后门拿些银两。
    ……
    中央战线上的战况渐渐降温了除了几门大炮还在轰鸣外明军地火铳渐渐地都停止了下来其实就是还在射击的大炮它们的目标也都已经转向了远方正在溃退的败兵。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百具士兵的尸体。还有铺了一地的无数死马墙边地壕沟里更是被堆积层叠的人、马尸体填满。
    冲入矮墙的几千后金前军官兵中绝大多数根本就没有找到机会和明军一战。他们不是被自己人挡住了就是止步于矮墙和壕沟之下无数的后金官兵就是在壕沟里钻来钻去徒劳地想寻找一个死角或是突破口出来。
    相反明军的火铳手和炮兵倒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射击交叉地火网不停地收割着人命直到再也没有目标好打为止。
    一匹满身是血的马漫无目的地在路中间走着它的身上也开出大血口子这孤零零的战马全身抖踱到壕沟边看了看跟着轻轻跳了下去一声不吭地又站了片刻后马儿打着哆嗦软倒在地四脚朝天地抽搐了几下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地死掉了。
    冲击拒马和木栅栏的后金士兵总是零零星星的从来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对明军防线构成威胁等到他们开始后退的时候防线后的长枪兵中不但没有几个出汗的更有不少觉得站得四肢都要冻僵了。
    从火铳声大作到渐渐平息站在指挥台上的赵引弓始终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战事平息了一会儿后他才僵硬地转动几下脖子用无法置信的惊讶语气向黄石低声探询道:“这仗就这么赢了?结束了?”
    赵通判的这句话一出口黄石还没来得及解释他身边的吴穆就哈哈大笑起来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以后吴公公又不着急说什么了他志得意满地作足了势以后才抚胸长笑道:“赢——那是早就赢了不过这仗——还没有打完啊。”
    卖完关子后吴公公也不搭理赵引弓看过来的疑问目光右手按在胸口上滑动几下自顾自地转身向黄石说道:“黄军门赶快把剩下的活儿办了吧。”
    黄石沉吟了一下侧头对姚与贤说道:“姚参将现在要清理战场了本将人手有些不足……”
    刚才黄石刚一侧脸向他的时候姚参将就立刻欠身全神贯注地恭候着黄石的命令。现在他忙不迭的连声应承道:“有有有黄军门放心末将早已经准备好了刀斧手敢问黄军门要多少?”
    “三百。”黄石简短的回答了声。割级这种累活他不想要自己的手下干他们的体力还是很宝贵的另外后金大军还在一炮之地外这个时候浪费长枪兵的体力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再说割级的问题事先已经和关宁军的几位将领说好了收上来统一算功不能谁割算谁的。黄石自然不怕关宁军抢走长生岛的那一份而关宁军众将觉得反正都是黄石的兵在正面长生岛的官兵不要求抢割级自然随他们的意思好了。
    “遵命。”姚参将点头哈腰地退开一步回过身把脸一板威风凛凛地命令自己的手下上前助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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