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似乎生来便理所当然的站在阳光中。
    就像许阳。
    他的出生,承载着两个家庭的喜悦,一路的成长过程中,更伴随着无尽的鲜花与掌声。
    这种从未经受过波折与磨难的人,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考试没有进入前三名,或者想买的名牌限量运动鞋,在专柜已经售尽。
    然而有谁能注意到,在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将世界装点的同时,某些阴暗的角落里亦有生命在拼命吸收养分,从污泥中将身躯拔出,他们拼尽全力,也不过只为了能好好活下去。
    郑斌记忆中最深刻的场面,是自己的母亲,被另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人狠狠推搡,重重跌倒在地,磕破的额角流出大片鲜血,看起来凄凄非常,四周站着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向着她们母子的,没有一个伸出援助之手。
    “就你这样的破烂货,还想着勾引别人家的男人呢,那是你前夫你懂不懂哎,真以为给人家生了个儿子就了不起了啊?”
    “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大小姐了呢,真是笑死人了,醒醒吧,你家破产了!”
    “沈姐大方,都给你们俩一笔钱了,识相就快点走吧!别再来纠缠了。”
    “破烂货就是破烂货,一点自尊心都没有呢,外面的野男人不要你了,你就死皮赖脸讹诈前夫,呵呵!”
    ……
    破产,前夫,破烂货。
    这是郑斌,儿时听得最多的三个词。
    在西城贫民居女人们的讥讽嘲笑声中,他逐渐长大,也从那些不怀好意的只言片语中,渐渐拼凑出了这个算不上新鲜的故事。
    无非是心野出轨的妻子,在家道中落后,被一直弱势的丈夫,一脚踢开,结局大快人心,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他们说,母亲在自己五岁时出的轨,也正是在那一年恰好家里破了产。
    更是恰好,父亲留学多年的前女友,从国外回来了。
    事情发生的这样理所当然,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自然,一个五岁稚童大吼着说,我妈妈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野男人,这样的话也不会被哪个大人记在心里了。
    母亲是一个精神坚强的女人,但有哪个女人能长年累月的经受住来自周围人的白眼与嘲笑,哪个女人能长期受着不怀好意的男人们的包围与骚扰。
    五年以后,母亲在重度抑郁中郁郁而终。
    十岁的郑斌,就这样成为了许家一个甩不掉的油瓶子。
    “吃什么吃?那是留给你许阳哥哥的,你许阳哥哥都还没动筷子,你个小野种倒是知道抢!”
    坐在长长饭桌那头的,是那个郑斌本该叫一声奶奶的人。
    而在她的下首,紧挨着一个小男孩。
    穿着光鲜,面容精致,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高贵。
    反观郑斌,穿着前两年的不合身的旧衣服,局促的坐在下方,伸出的筷子僵硬在空中,半晌不知道手应该往哪里放。
    “保姆,保姆!把这个小野种带回房间里去,看着就心烦。”
    转过那扇厚重的木门时,他忍不住又将头探了回去,看着桌上样式丰富的菜品,还散发着腾腾热气,他咕嘟了一口口水。
    “快走了,小少爷!”
    是的,小少爷,他比许阳还要小了两个月。
    ……
    “小野种,谁让你来读书的,你这种人也配跟我们一块读书吗?”
    “就是,还说什么,你跟许阳是兄弟,谁信啊?”
    “大家都说你妈就是个知道勾引人的表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小就知道偷人家东西,长大了肯定是个惯犯!”
    一堆大男孩推推搡搡之间,郑斌被推倒在地,更加逗乐了欺负他的几个男孩,拳打脚踢落在他身上,很快他就鼻青脸肿。
    然而他不敢辩解什么,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争辩只会引来更多的殴打,但只要忍完了这顿皮肉之苦,回家去擦药,两三天就好了。
    “喂,你们应该停手了吧!”
    天籁一样的声音落在身边,郑斌抬起青肿不堪的眼睛,眼前的似乎是许阳。
    “许阳,你怎么帮这个小野种?”
    “难道你们真是亲兄弟,打抱不平啊你?”
    许阳白眼一翻。
    “谁跟他是兄弟,我只是看不惯你们欺负同学而已。你们再不走我告老师了。”
    几个人倍感无趣的走了,许阳对郑斌伸出了一只手,郑斌以为他要拉他,也伸出一只手,许阳却不耐烦的说了声,“这次我帮了你,把你作业借我抄。”
    “还有,你跟你妈姓郑,我姓许,以后别在学校说我们是兄弟了,很烦的。”
    那之后,郑斌便成了许阳的跟屁虫,一晃已经过去了六七年,连郑斌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还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了。
    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当下的生活。
    甚至有些窃喜,正因为跟在许阳这样耀眼的人身边,才让旁人的眼光多少也会落在他身上一点。
    十八岁的少年,迎着风掉下几滴眼泪来。
    母亲临死前合不拢的双眼,佝偻的身影,在许家受到的轻视与虐待,都忘了吗?
    直至今天,他才又醒了过来,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徐画笙看着摇摇欲坠的郑斌,脑壳有点疼,旁人或许会觉得,这人的心里怎么脆弱成这个样子,不就是跟同桌起了点小矛盾么,不至于这样,不过他却敏锐的感觉到,这其中或许有着点什么故事。
    否则不会变成眼下的局面。
    只是他要怎么才能解了这个局,了解一个人心理最好的办法...有了!
    “猫再借我用一下。”徐画笙不由分说,从裴央手里把小黑猫抱了过来,也不顾它的挣扎,发动大力神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揉了揉眼睛是错觉吗?人怎么能跑这么快?还是徐画笙这个人天生就大长腿啊。
    转过一个弯融入阴影,徐画笙啊呜一口咬在黑猫腿上,惨叫声里,他如愿获得了一项新的技能。
    “叮,恭喜获得新技能——肉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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