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唤了一早守候在外头的两名宫女,叫端盆清水来,又自己拧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帕子,帮乖乖坐在梳妆台前的卫清忧卸妆。
    不得不说,皇后这职务实在有些遭罪,光是那凤冠拿下来那一刻,卫清忧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重生了一般。
    却苦了小青,捧着那金灿灿的凤冠小心翼翼的,偏生她胳膊那样纤瘦,抖得手臂那没什么斤两的肉肉都突了出来。
    好不容易将凤冠和其他头上别着的一干珠宝玉翠都一并卸了下来,卫清忧忍不住左右扭了扭脖子,两声“啪啪!”的骨头响动骤然发出。
    小青这边连忙放下干净的帕子,吓了一跳:“娘娘,您没事儿吧?!”
    卫清忧只觉得好笑,“小青,你太可爱了。”
    “……啊?”小青有些搞不懂这位皇后娘娘的笑点。
    好半晌儿后,当原本一盆清水上浮满白面粉粉后,卫清忧总算在那铜镜里头重新看到自己的肌肤和五官。
    好家伙,那粉一盖,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卫清忧呼出一口气,又由着小青帮自己褪去身上那一套火红的嫁衣,而后,认真嘱咐道:“小青,帮本宫把这嫁衣好生收起来,这对本宫和皇上是十分重要的。”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的。”小青乖巧地点了点头,转头就小跑着去找适合放嫁衣的地方。
    小青一走,外头立刻有人进来把脏水端出去,又有两个伶俐的走进来,她们再出去时,桌子上赫然放了几盘外观精致可爱的糕饼。
    闻着糕饼的香气,卫清忧因为婚礼而饿了一天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卫清忧隔着纯白色的里衣轻轻拍了拍自己瘪了下去的肚皮,慢慢挪到桌前。
    她两指缓缓伸出,捏起一块糕饼往嘴里送,咬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卫清忧只觉得十分满足,越吃越欢快,顺带发起呆来。
    不知道她的好好郎君,那个还留在前殿的皇帝陛下此刻在干什么呢……
    凤宸殿前殿,宴席随着夜幕的降临,在一道载歌载舞之声中逐渐走入落幕。
    凌鹭皱了皱眉,在位置上悄然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他搓了搓鼻尖,不知是谁在数落自己。
    也许是某个不知死活的臣子,也许是顾君酌那小肚鸡肠的男人,也许是两位王爷其中一个。
    但是凌鹭此刻更希望是在婚房等着自己的卫清忧。
    一想起她,凌鹭眉眼瞬间放柔许多。
    随着皇帝宣布宴席结束,众人十分识趣地行礼,而后陆陆续续退下。
    该回家的回家,该找女人的找女人,该睡觉的睡觉。
    大家各怀鬼胎,载着一肚子的酒水和衣料上女子的各色香气出了宫门。
    顾君酌看着半醉半醒的小狐狸崽子,无奈将她打横抱起,临走前,他与凌鹭四目相对,互相都擦着警告的意味,而后分道扬镳。
    此刻出了殿门,一丝冷风迎面吹来,顾君酌不免搂紧怀中的小女子,心中充满爱意。
    如今夜色凝重,四下无人,未免殷童再度病于榻上,顾君酌使了乘风之术一路回了凤宸殿偏殿。
    房门被顾君酌用脚推开,殷童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
    “童儿,醒了。”顾君酌提醒着她,“你别装睡,我知道你没醉,起来,洗了澡再睡。”
    殷童确实是醉了,但是只不过醉了三分,剩下七分清醒的意识她却不想暴露。
    但是顾君酌下达最后通牒,殷童只好不情不愿睁开双眼。
    “那你放我下来吧。”殷童嘟着嘴巴。
    顾君酌闻言,松开双手,殷童身子灵活跳到地上。
    “洗的时候,顺便想想日后该称我什么。”顾君酌可没打算放过她。
    殷童背对着他,肩膀又耷拉三分。
    走到屏风后,一桶热水早已经热气腾腾等着她。
    殷童嘟囔一句,只道苍幽的宫人可真是伶俐,什么都不想,该什么时候送上来就什么时候送上来,包括掐着点的热洗澡水。
    她手指灵活翻转,腰带便脱落在地。
    不多时,衣裳褪去,曝露在外的嫩白肌肤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殷童光着身子急忙跳进澡桶里。
    泡着热水,头脑总算清醒几分,殷童叹息一声,难受极了。
    从前叫他师傅惯了,如今哪知道叫什么……
    顾郎?殷童想起话本里那些柔弱的小娘子总这样称呼男子。
    ……殷童摇了摇头,否定掉。
    官人?殷童记得民间的小妾总喜欢这样娇滴滴说话。
    ……殷童抖落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相公?殷童隐约得知公孙靖的妻子阿琦婶婶从前就这样叫唤。
    ……殷童恨不得捏一捏自己的大嘴巴子。
    想破了脑袋也没个主意,殷童索性闭上眼睛,任由热气将自己带入睡梦中。
    外头,顾君酌洗了一把脸,也换了干净的里衣,然而坐在床上翻着一本之前看到一半的古籍,好半晌儿,还是未见女子的身影,甚至都听不到那哗啦作响的水声。
    顾君酌隐约知道了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书籍,起身走到屏风后头。
    果不其然,入眼处,殷童光着后背趴在桶边呼呼大睡。
    顾君酌眯了眯眼,无视她如羊脂玉般的肤色,伸手一件自己的长袍就把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怀中女子玲珑的曲线贴紧他的手臂,迫使他青筋冒出。
    一张白皙小脸上,狭长的睫毛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颤颤巍巍,一张小嘴殷红似珍珠般圆润可爱。
    顾君酌面色不改,但耳根清晰可见的挂着一抹粉色。
    他把她放到床上,撇过头去艰难帮她穿着里衣,指尖无意间三番两次碰到一些不该触碰的地方,惹得男人抖了抖手腕,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帮她穿戴好,顾君酌回过头来,她仍是安逸地睡着。
    顾君酌深吸一口气,脱了鞋上床,将她搂入怀中,侧脸贴着她柔顺的发,他忍不住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一瞬间,殷童翻转过来,一张小脸埋入他半敞开的胸膛。
    呼吸贴着他的肌肤,顾君酌的心跳强而有力。
    “唔……”殷童皱了皱眉。
    顾君酌笑了,却听得她喃喃自语的梦话。
    “顾郎……”
    顾君酌挑了挑眉,有些满意,这个称呼不错。
    “官人……”
    顾君酌勾了勾嘴角,只觉得心窝处暖暖的。
    “相公……”
    顾君酌闻言,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啊。
    “都不要……”
    此话一出,就像寒冬里浇下一盆凉水,顾君酌从头到脚哇凉哇凉的。
    一张俊俏的脸庞黑沉沉的,他狠狠捏了一把她脸上的肉,愤愤地闭上眼睛。
    这一夜,殷童梦到一个妖兽朝自己扑过来,狠狠咬着自己脸上的肉,疼得她直皱眉。
    这一夜,顾君酌浅眠无梦,心里头憋屈的要命。
    ……
    与此同时,凤宸殿后殿,卫清忧将几盘糕饼一扫而空,肚子里总算有了饱腹感后,她心满意足坐到床榻上。
    抹去嘴边她贪吃的证据,卫清忧闲来无事抓起床榻上铺在喜被上的果子。
    手掌摊开来,她细细观察着。
    有枣、桂圆、核桃和杏仁……
    卫清忧笑了笑,下床好几回,总算把床上那些带着祝福意味的果子都捧到桌子上去。
    那些原先装糕饼的空盘子正好用来装它们。
    卫清忧擦去额间一抹薄汗,心里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只听得小青急忙忙赶过来:“娘娘,皇上来了!”
    卫清忧一听,连忙坐好,乖巧的样子我见犹怜。
    小青放下手中端着的合欢酒,悄然退了出去。
    换了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卫清忧知道是谁:“你来了。”
    “嗯。”男人带着酒气,应了一声,“我头疼。”
    他放下戒备的语气让卫清忧惊慌,连忙起身走去。
    一入眼,男子一身同样款式的橙红衣裳映入眼帘,卫清忧踮起脚尖揉捏他的太阳穴。
    “好点了吗?”
    凌鹭见她水波一般的双眸深情款款,担忧写在脸上,此刻二人近在咫尺,她认真的样子让他心生欢喜,忍不住捏住她的唇瓣。
    两唇紧贴,凌鹭也不着急,只是轻轻落下便分开。
    卫清忧呆愣片刻,随即适应过来,羞红了脸。
    “头疼?嗯?”
    “亲你一下就不会了。”凌鹭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卫清忧认栽一般替他解开衣带,两人早已不是第一次接触,与其说今日是洞房花烛夜,但对于两人来说,倒不如是老夫老妻模式,卫清忧就算被偷袭,也见怪不怪的。
    凌鹭闭着眼睛任由女子替自己宽衣解带。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凌鹭睁开双眼,将她忙碌的背影搂紧。
    “我帮你放衣服呢……”卫清忧的声音越来越小。
    凌鹭蹭了蹭她的发梢,难得的依赖,“今夜是我们的好日子,你别做无谓的事情浪费时间。”
    卫清忧脸色绯红似那盛开的石榴花。
    “起码要先喝了合欢酒……”
    凌鹭听话地松开她,抓起两个酒杯,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卫清忧浅眠一口就被又夺了过去。
    “你!”她着急,却看到凌鹭一双深沉的眼眸直愣愣盯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今夜饮酒却又清醒的凌鹭让她有些害怕。
    凌鹭大手一挥,龙凤花烛悄然熄灭,他打横抱起她朝床榻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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