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宗门,玄武殿。
    此刻所有国宗门的弟子正悉数等候于殿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却仍旧不得任何命令可以离开,有些人不慎穿得稀薄,在雪地中被冻得不太舒服。
    于是很快的,抱怨的声音也开始窸窸窣窣此起彼伏起来。
    正当众人皆交头接耳时,只见人群外不知是谁高喊了这么一声。
    “公孙师尊到!!!”
    公孙靖的到来成功地压下了所有小声的交谈,所有国宗门的弟子全部住了嘴,转而悉数弯了弯腰身,同时嘴里高喊着。
    “恭迎公孙师尊!”
    国宗门门规森严,纵然公孙靖毫无修为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在这里,也没有人敢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尊敬。
    接着,大家十分自觉地退到一边,皆为公孙靖让出了一条道路。
    公孙靖脸色阴沉,这次他并不是独自前来的,而是身后还压着一个人。
    这个人灰头土脸,但看得出来是个女子,她低着头,所以大家看不太清。
    公孙靖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悠思如今这样,大家一时半会还认不太出来,不然这里全部都是往昔的弟子,传了不好的名声出去,对悠思也不好。
    纵然事到如今,公孙靖还是下意识想去袒护自己的亲生女儿,即使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悠思,如今的名声也已好听不到哪里去了。
    “走吧。”他朝身后的悠思喊了一声,正想推开玄武殿的大门。
    谁知,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人。
    此人一上来便对低头不语的悠思非打即骂。
    “好你个疯子,你还敢回来!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说!快说,你把大师姐弄到哪里去了?!快说啊你这个蛇蝎毒妇!”
    公孙靖也被吓了一跳,待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个熟人。
    他连忙去拨开那人拽着悠思的手,说:“红袖,你这是做什么,先放手!”
    被喊了姓名的红袖愣了愣,随即松了松手,退了一步,但她仍旧对悠思怒目而视着。
    “悠思,公孙师尊护着你,我看在公孙师尊的面子上,先不对你动手,我且问你,你把我大师姐害到哪里去了,说!”
    一直低着头的悠思听到红袖的强烈质问,赫然抬起头,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也随即亮了出来,显得愈发不好看。
    “呵,地狱。”
    “你说什么?”红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了!”
    “说清楚又如何,怕你不成?!你给我听好了,殷童那贱蹄子,早就下地狱了,也就是她死了,死了,你现在听懂了吗?!像她那种贱人,死了就该下地狱。红袖,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寻常里总为殷童端茶倒水的下作弟子,到了我这里,你连给我提鞋你都不配!纵然今日没有我父亲,你又能奈我何?”
    悠思嘴里飘出一句接着一句恶毒的话语。
    “红袖,你忘了吗,当日九玄玲珑塔里,你不过是条任我践踏的野狗罢了!”
    红袖被她提及往事,脑海中顿时闪现出当日于九玄玲珑塔中的场景。
    红袖气得顿时脸色涨红,说:“当日,若不是你那般对我,又怎会激得大师姐为了救我而遭了你的算计,如今大师姐被迫离开,全拜你所赐,你竟还敢害死她!今日,我便杀了你,为大师姐报仇!”
    说罢,她双手凝结成掌,整个人朝着悠思直直冲了过去。
    “住手,住手!”公孙靖下意识便张开双臂,整个人硬生生挡在悠思面前。
    “父亲,你让开,今天,我便要将她彻底打死!”悠思眯着眼睛狠狠说道。
    红袖因为公孙靖的阻挡,不敢对他不敬,只能硬生生停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同时,他们也因为红袖而认出了悠思。
    于是议论四起。
    “天啊,那居然是悠思师姐!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就是啊,活像个乞讨的疯婆子。”
    “想不到她这么恶毒,早前竟对红袖暗中下毒手!”
    “这有什么啊,还不都是因为人家有一个师尊的爹呗。”
    “说得也是啊,不过如今她相貌丑陋,也实在贻笑大方。”
    “就是,竟敢迫害殷师姐,等会顾师尊定然饶不了她!”
    “又有好戏看咯。”
    ……
    一句一句,往昔原本阿谀奉承的嘴脸,在今时今日尽数换作了数不清的嘲讽和落井下石。
    悠思被他们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脑袋更是疼得厉害。
    她双目赤红,咬住下唇,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如此待她?
    悠思只觉得不公平,她的泪因为一颗心渐渐沉寂而再也流不出来。
    只觉得十分冰冷,她不是疯子,也不是囚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视她如敝履?
    “住嘴,住嘴!统统住嘴啊!!我如何,轮得到你们挑三拣四吗?我如今变成这样,全是你们的错!”
    悠思开始疯魔了,她的恨意似破了土的藤蔓,无边无际且肆意张狂地滋生着,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瞪着红袖,怒喊道:“待我杀了你这贱人,让你同殷童去作伴后,我再将其他人杀了!”
    说罢,悠思大力推开挡在面前的公孙靖,打算大开杀戒。
    公孙靖没有法力,脚下顿时踉跄着,他喊道:“悠思,你不可以这么做!”
    悠思此刻已然心魔助长,她全然无了理智,脖颈处快速攀爬着可怖的青筋和红色的纹理。
    “父亲,我不愿伤你,你休要阻止我!”
    大家见她变成这样,吓得顿时连连后退,却把红袖退了出去,打算让她去吸引悠思的注意力,以求自保。
    红袖见人心冷漠至此,咬唇说:“你,你们……”
    “红袖啊,她的目标是你,你还是乖乖受过去吧,省的连累我们。”
    “是啊是啊。”……
    众人齐声附和着,说得红袖握紧双拳,只觉得委屈。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声音响起,所到之处如洪钟般响亮,贯彻人心。
    “国宗门何时轮到你们擅作主张了?吵吵嚷嚷的,一个个大言不惭,是要反了天了吗?!你们眼里,可还有门规尊卑!简直放肆!”
    与此同时,一直紧闭着的玄武殿大门应声打开。
    发出了低沉的轰隆隆声,宛如雷霆降世,让所有人低下了头,皆不敢说话。
    公孙靖趁机将神志不清的悠思拽了过来,说道:“司马长老,您莫要动怒,一切皆是我的不是。”
    司马长老在听到公孙靖的话后,拄着龙头拐杖缓缓于黑暗中走出。
    他不怒自威的面容让周围的气氛冷得可怕。
    只听他说道:“公孙,你确实有错,在玄武殿前同弟子们胡闹至此,哪还有个师尊的样子?你还错在,教出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女儿,实在可气!事到如今,国宗门颜面尽失了,你说说,怎么办吧。”
    这番话,让公孙靖自责不已,他摇了摇头,说道:“如您所言,子不教,父之过,现在一切如何,我公孙靖无怨无悔,一切听凭师兄发落。”
    司马长老冷哼一声,转身朝玄武殿内鞠躬问道:“师尊,现在该如何?”
    他问候的功夫,玄武殿内顿时灯火通明。
    一盏盏烛火快速闪耀着,扑哧扑哧的火苗声总算是添了几分暖意。
    而火焰照射出的,正是已经就坐与玄武殿其余位置的国宗门高层,还有唯一主位之上的顾君酌。
    顾君酌一脸疲态,往昔清冷的面貌因眼底下一圈青色而显得愈发消瘦,便也衬得棱角愈发分明,五官更是精致。
    他挑了挑眉,说:“带进来吧。”
    他的意思,自然是让公孙靖和悠思一同进殿。
    想必正是因为方才殿外的胡闹,顾君酌才会因此而感到心烦意乱。
    他接着说:“至于其他弟子,身为国宗门的人,胡乱嚼舌根的本事,国宗门谁都教不起,悉数由司马长老领着去,挨点惩罚再说,全部退下吧。”
    顾君酌一旦发号施令,国宗门上下莫敢不从,于是只好闭上嘴巴,老老实实排好队,一个个跟在司马长老身后走着。
    司马长老的胡子气得差点就要翘起来了,只听他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群小崽子,一个两个的学了点本事,就都撺弄着要造反是吧?敢给师尊和国宗门添堵,等会非把你们的嘴巴一个个都缝了才是,在本长老这里,惩罚只增不减,小兔崽子们,给本长老翘起尾巴老老实实挨着,再敢同今日这般胡作非为,本长老就把你们的屁股毛都给秃噜平咯!”
    这番话引起的,又是一众弟子的怨声载道。
    顾君酌见老者如此袒护自己,心中的烦忧方才散去了几分。
    他嘴角总算是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暗自摇头着。
    红袖见状,不甘心地在底下喊道:“师尊,您这次若再不罚了这悠思,只怕人心不平!”
    顾君酌见她心心念念全是殷童,脑子里便又想起殷童往昔的一颦一笑,只觉得又开始心底不舒坦起来了。
    他挥了挥手,“红袖,念在你忠心护主的份儿上,这惩罚你便不必了,乖乖回房去吧,莫要再生事端了,本尊自会将此事妥善处理的。”
    红袖再想说什么,但顾君酌已然不悦,所有高层更是擦亮了眼睛阴沉沉盯着她,她吓得抖了抖身子,吞了吞口水,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红袖谨遵师尊之命,就此告退。”
    顾君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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