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
    这回的感谢可是发自真心的。
    “光用嘴巴说说,可不算谢。”
    “那……”徐幼宁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道谢的东西啊,她的东西,他哪里看得上。
    徐幼宁正在思索间,便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凑近。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太子用仅剩的一只手搂着她,缠着她。
    耳鬓厮磨片刻,他终究放开了她。
    他有伤,她有孕,怎么都不能逞心如意,靠得越近,便越难受。
    徐幼宁在他怀里睡了一晚,自然晓得他早上起来是什么状况。
    “殿下,今晚,我们还是各盖各的被子吧。”徐幼宁小声道。
    太子不想答应,可又不得不答应。
    搂着她,全身跟火烧一样,偏偏自己的手不能动,偏偏她怀着身孕不能碰。对他而言,简直是世上最严酷的刑罚。
    等,他只能等。
    等着自己的伤养好,等着徐幼宁生下孩子。
    ……
    太子进宫的那一天,徐幼宁在东宫提心吊胆的,好在他两个时辰后他就回来了。
    回是回了,一张脸却苍白得吓人,比那日取暗器的时候还要怕人。
    好在他在宫里晃悠了一圈,那么多人就看到他安然无虞,总算是平息了谣言。
    之后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
    皇帝醉心修道,极少开朝会,太子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东宫,内阁把奏折送过来批阅,隔上几日太子会亲自去一趟内阁,跟阁老们碰面。
    如此过了一个月,徐幼宁终于可以“养好了伤”,得以出门。
    对徐幼宁而言,最重要的事当然还是回家去探望祖母。
    相较于前两次回莲花巷,徐幼宁这一次摆得阵仗极大。
    除了她乘坐的马车,外头还有三十名骑马的侍从护卫。
    毕竟,太子才被行刺,对方很有可能对徐幼宁下手。
    徐幼宁自宵禁后出发,到莲花巷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徐启平和陈氏出门迎接,一见到这阵仗,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宵禁后还能这么浩浩荡荡的出门,对方的权势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大。
    徐幼宁自然不会同他们说太子的身份,同徐启平夫妇简单的寒暄过后,便直奔祖母的屋子。
    老人家都是睡得早,知她要来,徐老太太便先睡了一觉,这会儿徐幼宁过来,便是精神奕奕的。
    桌子上摆了点心水果,也有徐幼宁喜欢喝的酸梅汤。
    “祖母。”一见到祖母慈祥的面庞,徐幼宁的鼻子顿时酸了起来,顾不得说别的话,扑倒祖母怀里哭了一场。
    徐老太太抱着孙女,亦是忍不住垂泪。
    “阿宁,难得回家一趟,就别哭,啊?”
    徐幼宁擦了眼泪,坐直了身子。
    徐老太太看着她的肚子,伸手摸了摸,“瞧你的怀相,像是个小子。”
    “我倒盼着是个闺女。”徐幼宁撅了嘴。
    在东宫呆了这么些日子,徐幼宁懂了不少人情世故。
    她不是太子的正妻,若是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儿子,必然会为太子妃忌惮,生个女儿,便威胁不了太子妃的地位,方能保得平安。
    就好比庄敬公主,她虽不是慧贵妃亲生,但她身为公主,不能跟太子争夺皇位,因此慧贵妃也能容得下她。
    徐老太太不知道徐幼宁为什么这么说,拍着她的手道:“儿子也好,闺女也罢,只要母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嗯,”徐幼宁点头,“祖母放心,我知道的,我瞧我气色多好。”
    “是比从前养得水润了。”徐老太太斟酌了一下,方才小心问,“将来如何,那家人跟你说过吗?”
    当初徐幼宁被带走的时候,对方说得明白,不会给名分。
    虽然老太太也舍不得让徐幼宁给人做妾,但事已至此,徐幼宁都要给人生儿育女了,做个过明路的妾总好过做外室。
    徐幼宁想了想,脸庞微微变红。
    “算是吧。”
    徐老太太大喜过望,“他们应诺了?”
    徐幼宁点头。
    “太好了,幼宁,你总算是熬出头了。”
    太子在承乾宫养伤的这一个月,徐幼宁的确都过得很踏实。
    不知不觉之间,徐幼宁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也习惯了枕着他的胳膊。
    只不过,他将来是要娶太子妃的,她搬出承乾宫是早晚的事。
    等到搬出承乾宫的那一天,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心境。
    这个念头只是在她的脑中一晃而过。
    她向来不是深谋远虑的人,更何况,她没有在东宫深谋远虑的能力。
    “祖母,这酸梅汤是你亲自熬的吧?”
    徐老太太笑眯了眼;“就你的嘴巴会吃。”
    “那当然,祖母熬酸梅汤哪里是别人熬得出来的味道。”
    徐老太太又问起徐幼宁的身子,徐幼宁有素心和孟夏的精心照料,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等到这些说的差不多了,徐老太太方肃了神情,“正好今日你回来了,你爹爹有点事想同你商量。”
    有事商量?
    徐幼宁有些诧异:“什么事?”
    “你且听听,不想答应便不答应。”
    徐老太太说完,朝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退出去,很快便带了徐启平、陈氏和徐幼姝进来。
    见到他们三个,徐幼宁立马涌起了不好的语感。
    只是今日是祖母开了口,她只得暂且忍耐。
    “阿宁,你在那边还好吗?”徐启平问道。
    “他们待我挺好的,劳爹爹费心了。”徐幼宁语声淡淡。
    陈氏着急地问:“要你的人到底什么什么?怎么……怎么外头来了那么多人?”
    三十几个侍卫,便是国子监的祭酒大人出行也带不了这么多人,何况,徐幼宁连妾都不是。
    “不是我有意瞒着,只是我不能说,说出来,反而会给家里惹麻烦。”徐幼宁不想跟陈氏多说,望向徐老太太道,“祖母,到底是什么事?”
    自打徐启平三人进来,徐老太太的脸色明显差了些。
    “启平,既然是你们的主意,你们就自己跟幼宁说。”
    徐幼宁望向徐启平,徐启平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陈氏一脸着急,伸手拉了一下徐启平的袖子,可徐启平就是不出声。
    憋了一会儿,徐启平道:“幼宁,其实也没什么事,本来说同你商议,想想还是作罢,你早些回去吧。”
    “什么作罢,这事不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吗?”无奈之下,陈氏只好自己开口道,“幼宁,你是知道的,卫家跟咱们徐家是通家之好,两家人从你爷爷那一辈起就熟识了,虽然你跟承远这孩子没有缘分,但两家的情谊还在。”
    徐幼宁明白陈氏要说什么,只是听着她这些托辞,心里不禁难受起来。
    “太太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你跟姝儿年纪差不多,如今你有了人家,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我跟你爹爹就想着,是不是让姝儿嫁到卫家。承远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的,姝儿嫁过去,我们也放心。”
    徐幼宁在心里为卫承远鸣不平。
    当初老太太要给徐幼宁定亲事的时候,陈氏是立马就赞同,觉得徐幼宁嫁去卫家那样的没落家族十分合适。
    如今卫承远中了进士,又说知根知底的放心。
    “既然是幼姝的婚事,爹爹和太太做主便成,哪有我说话的份。”
    这话一出,陈氏的脸面再也挂不住了,没法再说下去。
    “够了,幼宁如今是双身子,别再跟她说这些事。”徐启平拿定了主意,对徐幼宁道,“走吧,爹送你出门。”
    一旁的徐幼姝见状,上前拦住徐幼宁的路:“等等。”
    “姝儿。”徐启平出言训斥道。
    徐幼姝不肯让步,气呼呼道:“你先别走,爹娘的话还没说完呢。”
    说罢,她望向陈氏:“娘,你这回不说,下回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您快说呀。”
    徐幼宁望向陈氏。
    “幼宁,”陈氏终于开了口,“姝儿和承远的婚事,咱们家跟卫家长辈都已经说定了。不过承远这孩子是个重诺的人,他说如果要退婚,得等你当面跟他说。幼宁,今儿你既然回来了,我让人把承远叫过来,你把退婚的事跟他说一声。”
    徐幼宁惊愕地看向陈氏,又看向徐启平。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承远哥哥不肯娶徐幼姝吧?”
    卫承远的心意,那日在侯府便说得很明白了。他心志坚定,有的时候的确很固执。
    徐幼姝听到这话,顿时急了,“不是不肯娶,承远哥哥只是想当面跟你说一声,好叫你死心。”
    徐幼宁的目光从徐幼姝和陈氏的脸上扫过,内心亦是无比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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