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死了?”
    肖荃点点头,但是眼睛却没从敬十年的脸上移开过,像是要找出什么破绽:“因为当时救援出动了特勤,我当时以为是有人下命令开了枪……但是事后弹道对比发现是警方的枪,但是不是特勤的枪……特勤也说以为是市局下的命令。七扯八扯地扯了一天这才琢磨清楚,找狙击位……说实话挺不容易的,痕迹都被清的差不多了。不过总算还是有点蛛丝马迹。只是查到开枪的这个人……已经死在出租房里三天了。线索到这儿就全断了。”
    “所以肖队长是来告诉我们你努力了很多,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那你们真是好没用呢。”
    眼瞅着肖荃脸颊的肌肉抽了抽,这也难怪,十年怼起人来,能抗住的百万有一。
    肖荃像是调整了策略重新开口道:“那天挟持者在天台上喊的话你们难道不想知道真假么?”
    我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被十年握住了肩膀,这简单的动作使我意识到自己漏了马脚。
    “看来你们跟挟持者关系很微妙……”
    “肖队长有话可以直说,没必要藏着掖着。”
    肖荃小眼精光一闪,又转换了个悲伤的语气:“我当刑警这么多年了,当时在天台看见你们第一眼,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所以肖队长是来告诉我们发现了当时我们的小猫腻?是准备控告我们扰乱社会治安么?”
    “两位别误会,我直说了啊。关于你们不幸去世的那位朋友,我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是你们难道不想帮着一起查出凶手么?”
    我还是没忍住,攥紧了拳头道:“说重点。”
    肖荃表情突然正经起来:“我们之前已经掌握到一些涉及陈氏基金的情况,但是一直没有实据。当然我们也想更深入去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每次调查一开始,总能遇到各种阻力,来自各个方面的阻力。”
    “包括你们自己的方面?”
    “对,我不知道头上这势力究竟有多大,但实际上查到最后,只有我和省厅的一位副厅长在查了,是不是很滑稽?”他说着还自嘲地笑了笑,“一位厅级干部1天大的笑话么?这么说吧,我们专案组成立的时候有二十五个人,现在只剩五个了,被调职的调职,出事的出事……这也是为什么我来找你们,可以说是我走投无路,来寻求你们的帮助了。”
    我终于想起给肖荃倒杯水了,看着他为了不间断地说出这段话极力地稳住情绪,我有点动容。
    “谢谢。”他接过水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为什么选我们?”。
    “我媳妇儿选的,准确的说是选的你。”肖荃指了指我,我有点诧异,并不太明白自己身上难道打了tag?
    “当警察这么多年,见的人太多了,谁身上有戾气,谁存着害人的心,大部分几眼都能看出来。我媳妇儿说你气质特别干净,有时候好像在一些事儿上又很坚定,她以前跟我讲过你救陈家公子的事情,也说过你揍人的事情,所以觉得你很合适。这小伙子么,看着一切都以你为中心,但是肌肉线条还有眼神里的戾气,一看就是练家子,但是他看着你时候就特温柔,所有戾气都散尽了的感觉。所以……”
    我突然被他这些话暖到了,回头一看十年,果然这谈话的方式对他也很受用。
    他朝我点点头,我还是选择性隐瞒了一部分,毕竟合作还是要彼此有诚意,起码得观察下对方值不值得再说。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陈翰和陈氏的事情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二愣子少爷,你们不能动他。”
    “妹妹……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又不是黑道,不会冤枉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犯罪分子。”
    “那可不见得……”我小声嘀咕道。
    “什么?”
    我想了想,为了警民和谐,还是没有重复这句话。
    “你们……这是答应了?”
    我点点头,伸出手示好,他两只手紧紧握住我伸出的友好旗帜,激动地说:“为了b市的和平安定!为了b市五百万市民!辛苦二位了!”
    作为新晋的警方内应,其实肖荃布置的任务一点营养也没,无非是让我们搜集证据,怎么搜集也没说,搜集什么说的也不尽然清楚,还不如我们自己已有的思路来的清晰。但是十年说肖荃这主要是在观察我们。良好的合作无非是从互相考察开始,我只得一笑了之。该干嘛干嘛了。
    其实下周我们就要走了……能做的有限,既然陈鹏决定了把家产给陈翰,那就只能指望陈翰把这一切烂摊子收拾了。对于肖荃无非是抱着能赚一条信息是一条的心。
    我正盘算着怎么拖陈翰回家,眼前桌上就被甩了一份报纸:“姐……下周走不了了。”
    “啊?怎么着?”
    我扫了眼日报上大大的标题,科学家斯文森发现新彗星……
    “才发现,比之前晚了三个月。”
    我猛然惊坐起:“意思是撞地球还得三个月?”
    十年崩溃状:“撞不撞都不知道了……”他抓着头发十分崩溃,“我们改变了这个世界的磁场、电波……该死的蝴蝶效应。”
    我安慰他不要慌张,就是晚点而已,所有的除了我们刻意去阻止的,一切都还是发生了,只是早晚的不同。
    “万一我们走不了了怎么办……”这孩子可怜巴巴闪着双眼望着我,我险些被闪出母爱来。
    “走不了姐在这儿陪你一辈子,怕啥?”
    他终于镇定地点了点头,立刻给敬连凯打电话去了,非常难得诚心地拜托他请天文站的朋友时刻关注着斯文森,等到离地球近了立即通知我们。
    敬连凯虽然很诧异,但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奇怪事情也不是一两件了,而且似乎天文又触动了他的兴奋神经……所以他很快就应下了。
    于是我们重整旗鼓,下楼开始了每天一劝陈翰回去继承家产的日常。
    “不去!打死也不去!”
    十年冷笑一声道:“要让你去,连揍趴都不用,三下就能捆上了。所以再给你次机会,好好说!”
    陈翰还顽固的嚷嚷着,电话就响了,三哥忙喝止住我们接起电话。
    “您怎么知道……”三哥的表情从质疑到震惊,然后慌忙喊陈翰,“你快接电话,你周叔!”
    陈翰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懒洋洋的喂了声道:“周叔你要是……”
    紧接着话筒从他手里滑落……陈翰就像突然被这通电话抽了骨髓,愣愣地盯着前方,甚至找不到一个焦点……
    悼念的花圈排满了整个殡仪馆,似乎诉说着陈杨两家的风云历史,每个穿着黑色西装来悼念的人隐藏着自己心里或悲伤或窃喜的情绪。
    只有棺材边上目光空洞,紧紧攥着拳头的那个青年,心底才真正奔涌着极大的悲伤。
    陈丽靠在他肩上,平日的摩登女郎哭得像个泪人,杨旭完全看不出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丁点儿影子,无助地像个孩子。
    陈翀带着另外两人站在另一边,每个来吊唁的人都会在鞠躬后安慰他,并小声嘀咕着陈翰的不孝,在他们看来果然还是陈翀更像一家之主,该如何站队,是要在这场葬礼上就定下来的问题。三人与三人间隔了不到一米,可他们相隔的何止是距离,更是逾越不了的血和仇。陈翰身后只站了我和周叔,陈翀背后却陪着闫杰、程国富还有最不可思议的安启天和苑堂。
    我心里冷笑,沉痛的挽联,似乎是嘲笑我们的天真无知。
    “这不是沈家老二么,怎么会亲自来了?他们和陈家关系到亲自来的地步了?”沈双河频繁出现在报纸和当地新闻中的身影,已经引起了b市所有原生贵族的警惕,但是低调的沈家,却从没给他们攻击破绽的机会,于是他们转变策略,越来越多的人,想要结识这个家族。我出来想打点水给陈翰,正遇上二哥过来,引得周围一群人窃窃私语。
    转头看了眼正装模作样扶灵痛哭的陈翀,只见他听闻沈家来人时瞬间表情一滞,随即立刻殷勤地迎了上来。但是二哥只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便欠身掠过了他,径直上前拍了拍陈翰的肩膀道:“节哀……小翰,以后有什么困难,跟哥哥说。”
    二哥完全无视陈翀伸出的手,引得周围更多人开始窃窃私语。
    陈翰感激地点点头,朝二哥还了礼,二哥虽然表情如常,可眼里透着真切的担忧,让我心里划过一湾暖流。
    二哥看了眼站在人群里的三哥,皱了皱眉,三哥赶忙灰溜溜地跟了出去,我也跟了出来,担心二哥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三哥回去……
    “老三,跟哥回家吧,陈家的水又浑又深,我不能看着你往里趟。”
    我心道果不其然只听三哥道:“哥……我不能让陈翰一个人在水里挣扎……我……我怕他自己上不来……我就算拉不上来他,也得陪着他……”
    二哥愣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啊你!”他指着三哥的脑门,“你真是从来不让人省心!都是我们从小给你惯的这些臭毛病!”
    “谁让你们惯了,没辙!你们得认!”
    三哥笑着抓住了二哥的手,二哥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老三,爸妈和大哥不会不管你的,你……别连累家里。”
    三哥点点头,这句貌似冷血无情的话,却听着无比温暖。
    见二哥也不是诚心要拉三哥回去,我也就定了心,可刚没安心多久,就听见厅内一阵骚动。我和三哥赶忙回去,只见陈翰揪着安启天的脖领,气得满脸通红,全靠周叔和十年拉着陈翰,他才没直接上拳头招呼。杨旭和陈丽也在边上瞪着安启天满眼的怨恨,简直要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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