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一道谕旨,他也是不容易,刚一登基,也不担心惹得百官怨声载道。”
    “嗐,有什么可怨的?自古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道谕旨罢了,各地阳奉阴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法不责众,他能怎么样?”
    八阿哥摇了摇头,端起炕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眉头皱了皱。
    “怎么了,八哥,又头疼了?”
    “没有,”八阿哥喝了半盏茶,放下了茶碗,“福晋怕我饮常茶会解药性,特意管叶天士要的苦茶,喝起来涩的很。”
    胤禟嘴角动了动,却是一笑,“八嫂对八哥真是一片痴心,您病的那段日子,多亏八嫂一个女人家,府里府外的支撑着。”
    八阿哥没有说话,只眉眼略低了些,“听说,胤禵离了青海了?”
    “可不是,我正要跟八哥说这事儿呢,”胤禟压了些嗓音,“胤禵离了木鲁乌苏,原本应是直接回京的,谁知他怎么想的,突然转去四川了?眼下跟年羹尧碰到一处去了。”
    “年羹尧……”
    八阿哥的手在榻上轻轻敲了敲,“胤禵那儿怕是靠不住了,咱们得往其他地方想想办法了。”
    “王爷,鄂伦岱大人求见!”
    门外传来太监荣平的声音,有些急切,这边鄂伦岱竟也不顾下人通报,径直走进来了。
    “王爷,九爷。”
    “大人为何如此急躁?”胤禟问了一句。
    “宫里刚传来的消息,皇上因李煦上折奏请替王修德挖参一事大怒,下旨废了李煦的官,革了李煦苏州织造之职!”
    “什么?”胤禟腾地站了起来,“李煦可是皇阿玛的宠臣,他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
    八阿哥沉声一笑,“你别又忘了,皇阿玛已然仙去,他现在才是九五之尊!”
    十一道谕旨刚颁下不过三天,雍正爷就对康熙朝宠眷一时的曹李两家动手了。
    李煦如今已垂垂老矣,当初因亏空被人参奏,康熙爷特地给开了后门,又让他监管巡盐,以补亏欠。
    曹李两家是姻亲,康熙爷五次南巡,有四次住在曹寅府上。曹寅去世后,李煦奏请曹寅之子曹颙袭任江宁织造,并监管盐务。曹颙死后,又奏请曹寅嗣子曹頫继续袭任江宁织造,硬是保住了两家在江南的地位与富贵荣华。
    这次,雍正爷拿李家开刀,夺官去职,勒令当地巡抚严查其所欠钱粮,并将李煦之子并其家所有在案人,以及李煦衙门亲信人等俱行逮捕。同时,令当地巡抚等查明其家产、店铺、放债银两等,所有账目另行陈奏。
    这一举动,不言而喻,是打算抄家了。
    对于曹家,雍正爷倒是并没有赶尽杀绝,只勒令其迅速补齐欠银。
    不过,从前因为康熙爷照顾,允许用两淮盐课代赔江宁织造的亏空。但这次李煦案发,曹家不止没了两淮盐课的帮助,还得将往年从盐政得到的八万多两退还回去。加上之前就未还清的欠银,也是一个难以负担的窟窿。
    正月十六,
    内务府员外郎鄂尔泰,一大清早就等在了皇宫门口,他被雍正爷任命为云南乡试副主考,今日来辞行谢恩,明日就要启程上任了。
    赶上朝会的时间,宫门口等了不少大臣,鄂尔泰本来以为要四处寒暄一下,谁知道众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鄂尔泰大人吧?”
    正在鄂尔泰发愣的时候,身边突然走来一个人。
    鄂尔泰定睛一看,连忙行礼,“尚书大人。”
    “诶,不必如此,”张廷玉扶起了鄂尔泰,笑的很是亲和,“大人行事风范端正,怪不得万岁爷对您赞赏有加。”
    “嗐,大人谬赞,小生只是一个郎官,与万岁爷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就足以,相信大人必不会辜负圣恩的。”
    “那是自然,”鄂尔泰态度诚恳。
    张廷玉一笑,冲鄂尔泰扬了扬头,“大人是不是奇怪,为何朝臣们尚在宫外,就如此沉闷?”
    鄂尔泰点了点头,“请尚书大人赐教。”
    “万岁爷登基不过月余,就下旨申饬吏治,处置前朝老臣。原本心存侥幸,认为新朝不稳,必要承继旧朝习制的,此时都惶惶然不知所以了。咱们身为人臣,原本就是戴着镣铐为君行差,如今镣铐拆的久了,很多人都忘了。这乍一要重新戴上,自然不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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