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罕,我说那个赫连烬来了,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五月的天气有些像是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明明昨日还阳光灿烂,今天就大雨倾盆了。上天似乎是故意的,像是要用那哗哗的大雨冲刷掉多日前发生的罪恶证据。
    城主府中,位于大堂议事宴客之处,主座上坐着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身着兽皮大衣的中年男人。这人不是别人,乃是蒙巴部族首领康钦。他粗狂的脸上是草原汉子们多见的棕黑颜色,配上那骇人的胡子,仿佛勾魂的夜叉般。
    粗糙的大手抚摸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大刀,用心而专注的模样,像是对待深深爱慕的爱人。旁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块上等的丝绸,他抬手接过埋首擦拭着。这把刀陪伴他的岁月,可是说是所有人和物中最长久的,他对它亦是有着别样的感情。
    “可罕!”康钦没有任何表现,却让手下那帮人都着急了。要知道在广大的屈轶平原延伸的大草原上,哪怕是住在山村野地的牧羊人都知道赫连烬的名字。那个人少年成名,向来铁血冷酷,他手中的黑甲精骑更是当世难逢敌手的铁甲军队。
    他们不过是因为春旱的缘故,趁着帝月太后党和烬王党相争之混乱,出来打打秋风而已,可不是守在这里不要命地瞪着赫连烬前来。他们草原的汉子个性最是直爽和粗狂,但也非蠢蛋,赫连烬那边兵强马壮,而他们这里情况可没有那么好。
    下相是被他们洗劫了,霍家也被控制在手中,可春旱对下相的影响也不小。他们缺少粮食,缺少人马。跟赫连烬硬碰硬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可罕那么执着地下令不准他们离开下相,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罕,你如此是对勇士们不负责!”几天苦劝无果,有人再也沉不住气了,拍桌而起怒喝道。
    “可罕,你要我们跟着你去拼杀去夺取我们毫无怨言地跟着,但是面对着强敌你都没考虑过勇士们的死活,你……”
    “够了,巴巴鲁,你这是对可罕不敬!”距离康钦最近的心腹娿杜站出来,拔刀对上了满面怒火的巴巴鲁,严厉指责着他的行为。
    “娿杜,你就是一条狗,凭什么在这里嚎?”巴巴鲁向来就是个不怕死的角色,现在火气正大,根本把平日里对康钦的畏惧都忘记了,恶狠狠地瞪着娿杜。
    “你竟敢说我是狗!”因为尴尬和耻辱,他的脸涨得通红,握着刀的手不觉地收紧了好几分。
    巴巴鲁见状,极为不屑地道:“说你是狗,简直侮辱了我们草原上只是比狼稍微逊色点的野狗了。要我说,你就是天诀那些酸人口中的婊子!”
    这娿杜年纪不大,不似其他蒙巴部族的男子般长得五大三粗,反而是俊秀清逸骨骼纤小,幼年时候时常被人误认为是女子。康钦在统领部族的时候,无意中遇见了沦为俘虏的娿杜,出人意外地将他救下带在身边。
    那些常年跟随康钦的人都不知道一直都杀人如麻的男人怎么突然那么好心了,去救一个俘虏。直到后来,众人才发现他们敬重的可罕竟然是喜欢上了那个长的像女人的男人,甚至连可敦都给冷待了。
    从此,娿杜在众人心中不再是那个可怜无依的少年,而是个靠屁股获得可罕宠爱的小人。喜好男风的不是没有,但是在很多部族里,都是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还别说,这其中一人是康钦。
    康钦和娿杜的“丑事”部族里没有不知道的,可摄于他的权势谁敢去说道。巴巴鲁也是被气得脑子发热,一股脑儿地就把这件事给捅破了。
    这下,全场是死一般可怕的沉寂!
    窗外喧哗的雨声突然大了起来,像是要把那寂静给驱散,可偏偏给人种吵得人心惊胆战的感觉。
    娿杜瞬间面色死灰,双眸无神,手中的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金属和坚硬地板的碰撞,那清晰的震动声响彻每个人的心底,让他们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果然,下一秒一声嘶吼如野兽般的叫声霎时充斥在整个大厅中,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原本坐着不问事情的康钦突然起身来,擦刀的丝绸卷起飞上半空,手中的大刀宛如闪电般穿过一丝丝绸布下落的间隙,轻快利落地一刀砍在巴巴鲁的左肩膀上。顿时血水喷涌,如柱的血水溅出,康钦伸手将呆愣的娿杜拉走,目光冷得如冬天苍龙雪原上飞散的雪花。
    感受着剧烈到有些撕心裂肺99999的疼痛,巴巴鲁才如梦初醒地想起自己刚才的话。要说赫连烬是三国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那他们的可罕康钦可是天地下最难缠的恶魔。
    而他,竟然敢对恶魔的事指指点点!
    沾染了他鲜血的大刀宛如个饥渴的人想要一口气饮尽天下的水,粘稠的血液划过银白的刀刃,凛凛反射的光芒,那是足以让人心肝俱裂的恐惧。
    “……”剧痛折磨加上心底蔓延起来的惧意,面对面无表情的康钦,巴巴鲁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仿佛他再一开口,对面的那个恶鬼就会将他打入地狱万劫不复。
    “可罕,可罕,出事了,出事了。”顶着瓢泼大雨冲进大堂中,浑身都被淋湿了的副将神色惊慌地跑来,急匆匆地禀报道:“可罕,咱们的勇士们都生病了,好多人现在都病得起不来了。”
    “怎么回事?”乍一听说,康钦手下的人都担忧地询问起详情来。
    康钦眼神一厉,扬手招进来两人下令将巴巴鲁拖走,才问道:“勇士们昨晚都好好的,怎么才一天就生病了?军医看过没有?”
    两军对峙,战事一触即发,此刻若是他们的勇士病得不能出战,那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
    “回可罕,今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有不少勇士拉肚子,后来就莫名其妙地没有力气。属下找军医去看了,都说是感染上了一种叫做瘟疫的病。”副将一副“很可怕”的模样,继续说:“不仅是咱们的勇士,就是城里的人都染上了这种怪病。”
    “听说,是因为前些日死的尸体没处理好,被晒了之后有尸毒散发,加上天气热蚊虫又多,才会被感染上。可罕,现在有些人已经全身发红发肿的,军医也不知道要怎么治这个怪病。咱们要怎么办?”
    “我听过一些走马商人说过,瘟疫好像是治不好的,而且传染很快。”知道自己此刻说话有不妥,娿杜还是小心翼翼地支吾出一句话。
    军队对于王者来说是什么他太清楚了,要是所有人的感染上瘟疫,别说跟赫连烬较劲了,就是其他臣服的部族也会趁机反抗,届时他们就自身难保了。
    康钦是他的倚靠,他绝对不允许他倒下了!
    康钦回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娿杜,眼色中透着丝丝缕缕的凌厉,骇得他面色更加惨白,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儿般慌里慌张地垂下脑袋。
    “可罕,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抱住勇士们的命!”他们在草原也发生过其他类似于瘟疫传染的病,可是那都能被治愈的。这瘟疫说起来是非常凶险的病,要是控制不住他们所有人都要玩完了。
    “说起来容易,瘟疫那么好控制的吗?”一圆脸汉子闷声闷气地嘟囔着。
    康钦冷着脸,本就有些骇人的脸被此时的气势一称,更加让人惧怕。见众人吵嚷着,他粗着嗓子发问:“这是黑甲精骑的诡计,肯定是想让我们撤退出下相!”
    “可罕,不止是我们的勇士,城里的百姓都感染了。要真是赫连烬的人干的,他们这控盘就不是简单地让我们撤退那么简单了。”娿杜壮着胆子,把自己的想法倒出来。“不管是不是赫连烬的阴谋,我们都要先救了那么勇士。要是我们丢下他们,那会让他们寒心的!”
    其他人沉默了,谁说他们对娿杜靠屁股迷惑可罕不满,但他说的话很对,他们绝对不能放弃那些生病的勇士。否则,将来谁还愿意跟随他们?
    康钦认真地看了眼娿杜,眼中溜过丝赞赏。他能看上这小子,可不全是因为他的外貌。
    “可罕,我们要怎么办?”副将见几位大将都在,希望他们能早些拿个主意。
    “赫连烬想要得到下相,本可罕就如他所愿,送他一座死城,看他怎么得到了又能怎么样!”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康钦怪笑出声,像是山洞中的老鹰尖锐地啸厉,刺耳而冷绝。
    几个跟随了他多年的大将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是要对下相下狠手了,通常他这样都是恶魔要屠戮的征兆。想起巴巴鲁的事,几人心有余悸地闷着不吭声。
    那厢康钦便道:“来人,把全城所有的大夫都找去伺候本可罕的勇士们,至于那些能传染瘟疫的多余的人,直接杀了从城墙上丢下去。本可罕就是要让他赫连烬知道,天下间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称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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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保证,明天一定万更,把2月份断更的都补上,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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