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怕本王将你丢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
    夜风静寂,火光冥冥,跳跃的火焰映照在她脸颊上,掌心大的面具泛着淡淡金光,直逼星光。麺魗芈晓鱼璇玑就那样盘膝稳坐着,眼瞳直向火堆,冷然如冰。对赫连烬的话,她不想回答了。
    赫连烬微有失望地瞧着她冷淡的眸色,旋而道:“本王觉得,幽冥使也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坏人如何?好人又如何?”鱼璇玑冷嗤,“本使只是不想被你牵累了。”
    “哦,是么?”赫连烬扬唇一笑,那绚丽比眼前的火光还甚,瞳眸中挑起玩味瞅着她,道:“这里的异常,幽冥使是如何得知的?”
    他能感知到异常只是心底的直觉而已,理论上并没有什么凭据,可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没捕捉到。他的璇玑有着很多的秘密,可惜他被封锁了记忆,现在知道的关于她的东西可谓是少之又少。赫连烬微微懊恼,要是他能早些记起来就好了。
    他本来去找过庸医的,可他认为自己要是跟璇玑走得太近,日后会死在璇玑手中,不为他解封,只说机缘到了便可。但是,他不想等那么久,可目前能帮他的两个人应该都不会答应的,尤其是身边这个。
    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隐藏起来,他现在是帝月高高在上的烬王,而她是陨圣楼的幽冥使。
    鱼璇玑用心感知着周围的变化,倒是没有去怎么观察赫连烬的神情,听他问话只是随意地答了句直觉,便再也不说话。
    四周的静寂犹如高山上经年不化的冰雪般,有着股冷森慑人。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她发现自己并不嫌这里寒颤反倒觉得有这种轻松,这是怎么回事?
    鱼璇玑无法猜透这其中的秘密,心里也真有些急,一股不太好的感觉在心底盘旋着,好似计划有变!
    “长夜漫漫,幽冥使衣裳那么单薄,是不是很冷?”她不说话,周边又静得诡异,难得有跟她独自相处的机会,赫连烬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时间,现在大家都没戳破彼此身份的窗户纸,他也只当他们是认识不久的人,挑话题攀谈起来。
    静默中的,鱼璇玑冷淡地丢给他一个白眼,抿唇不言。
    赫连烬挑眉斜看着她,殷艳的唇勾起,嘴畔挂着浅浅的笑,映照着火光突生中妖异之美,道:“幽冥使来自陨圣楼,听说那是个高手云集的地方,你的武功自然也不会差,应该不会冷的。”他双眸噙着星光般的笑意,忽而语气一转又道:“可是本王前不久刚受了重伤,还没好透就千里迢迢地从帝月赶到天诀来,今夜这么折腾,身子还真是冷……”
    火堆旁,鱼璇玑垂着眸子,眸光破碎地盯着地上猩红的火点,脑袋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地方太阴森,有本王这个大活人在这里,还生着这么堆火还是让人觉得瘆的慌。想着,旧疾又发了。”见她不为所动,赫连烬似自言自语地又说了起来。
    她眉头蹙着,心里闷闷地,以前怎么没发觉赫连烬是个话篓子,罗里吧嗦的半天都扯不完话。
    “幽冥使不冷,可本王冷了,不如你给本王暖暖身吧?”赫连烬丢了几根干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这么句。
    他说这话语气很平淡,如同在谈论今夜的气温有些低般,可听到她耳朵里却无形地染上了层暧昧的意味。眼睑上翻,鱼璇玑一双妙目带着冰霜寒光射向赫连烬,那里警告意味十足。而赫连烬却跟没看见似得,一脸自得地道:“幽冥使是个好人,不会让本王这么冻死的,所以你会帮本王暖身的是不是?”
    “烬王的脑子出毛病了?”她真有种想把他狠狠打一顿的冲动,这厮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这么调戏她?
    “啊,原来是幽冥使啊,我还以为是璇玑呢?”原本埋头的赫连烬听她这么说,猛然抬起头来,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股错愕和懊恼,道:“本王也不知刚才怎么了,像是魔怔般,好像璇玑在本王身边,跟本王说话。搞了半天,竟然是幽冥使!”
    那话中的语气有着深深的责备,不知情的还真是因为鱼璇玑打扰了赫连烬和心爱女子的私密互动。这厮摆明是就是在耍着她玩儿的!鱼璇玑的冷静都快裂开了,怒气外泄她很快又收敛好,眼眸长长地眯成一条线朝赫连烬瞅了去,只瞧那俊颜上满是沉痛哀色和无辜,心头的火气更是上了一层楼。
    装可怜啊!好哇,堂堂三国闻名的战神也会有这般泼皮无赖的一面?
    放在两腿上的手握紧,双唇也咬的死死的瞪着他,可赫连烬却表现得更加凄楚了,活像是被她给欺负的。鱼璇玑心里来气,手腕忽然一动弹出一粒小石子直射向赫连烬的哑穴。顿时,心里还乐呵着的男人立马一脸黑线鼓大着眼盯着她,而鱼璇玑却直接闭上眼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瞧着那没心没肺的模样,赫连烬哑然失笑,只是想逗逗她,结果却被点了哑穴。他本来是躲得过的,可为她一个心里顺畅他只好假装意外中招了。嘴畔悬着清风朗月般清逸的笑,双瞳默默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她,心里有了股无言的安慰和欣喜。
    璇玑,本王总会记起来的,也会把你带在身边宠爱一辈子的,你等着!誓言在心底悄然发出,如春日旱雷震响在心田上。
    这边,鱼璇玑猝不及防地心头一震,双瞳撑开,却见赫连烬已然闭上了眸子进入安睡的状态。看他那般安然的样子,心中没由来地一松,抬头看着鸦沉的天空,心里的不好感觉越发强了。
    她倒是要试试,这个鬼地方真的那么邪门,会把他们两个都困在这里!
    火堆仍旧燃烧着,照亮两人的的同时也把温暖带给了他们。夜色深了又浅了,在漫长中终于迎来了第二天的明亮。
    鱼璇玑睁开眼,身旁的火堆已经熄灭,赫连烬也不在,唯有她布下的匕首还留在周边。抬头,漫天大雾笼罩,将日光完全遮住了,只能看着头顶上白茫茫的一片。
    赫连烬去哪儿了?鱼璇玑眉头孰地拧紧,起身收了地上的匕首,正要到周边去转悠转悠,赫连烬的声音突然传来。“你舍得醒了?”
    她扭转身去,赫连烬正从她身后的林子里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过眼瞳中却有着股化不开的冷厉。鱼璇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反问道:“舍得醒是什么意思?”
    “本王叫了你好多次,你都没醒来。若是能见着日头,现在起码也是快到午时了。”赫连烬说着,眸底也浮出一抹忧色。他这人极有时间规律,到了某个点就会醒来,就算在这里也是一样。刚开始发觉鱼璇玑还在睡中,以为她是太累了,想着趁她休息着去找找出路,又怕她醒来瞧不见自己,他并没有走得很远,期间回来三次喊过她却怎么都不醒。
    以为出事儿了,在她鼻端一探,把脉也没发现异常,这样令赫连烬更加怀疑了。有些话暂时不方便问出来,他也不说,可看鱼璇玑的反应明显也是吃惊的,莫非这里真有邪鬼之处?
    “本使完全没有影响。”此刻,鱼璇玑是心惊的,因为赫连烬的话,更因她自己没有半点异常。她是习武之人,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是敏感的,而赫连烬叫过自己而没感觉。重重迹象表明,这真的不同寻常。
    “或许是你太累了。”看她脸色有些发白,赫连烬不忍心地补充了个蹩脚的理由。
    鱼璇玑把心中的惊疑压下,朝他问道:“烬王在附近探查,可有什么发现?”最好是找出什么机关来,这样她能心安些,否则就真该忐忑了。对于无知的危险,那才是最为恐惧的事。
    意外地,赫连烬摇头了,脸色也沉暗了几分。“不仅什么都没发现,就是本王想找些野果和野味来充饥,都没有。”
    “这样说来,应该也没有水。”水是万物生存之本,植物可以用根系吸纳空气中的水珠,亦或是天上雨水,可动物却不行。他们一来就没发现有点动物的踪迹,没水也是自然之理。同时,也在侧面告诫了他们,若不赶紧离开这里,就会缺水渴死,没吃的饿死。这两样死法不管是拥有多么高强的武功都无法避免的。
    赫连烬微愕,他都没说出来她就猜到了,果然是自己看中的女人,一叶知秋啊!
    “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小脸冷峭,黑沉的眸底闪出嗜血的暗光,等她出去了非把这个破胡不归给夷为平地!
    抬脚走了两步,身体忽然一僵,大脑突然眩晕起来。身子一摇,鱼璇玑抬手扶着头,熟悉的痛感如潮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一张脸蛋霎时间白得如纸,没有一点血色,左手死死地扶住身边的一根竹子,才没有让人倒下去。
    “怎么回事?”赫连烬本来离她不远,一发现她的异样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手很自然地搂住那纤细的腰肢,瞳眸中满是紧张和焦虑。
    “扶我坐下。”那痛席来,好似一把刀在身上一片片割肉,又好像是被放在火上烘烤,刹那的功夫她已然汗如雨下,手脚无力,只能虚弱地让赫连烬帮忙。
    赫连烬何时见过这般虚弱的她,就是那次意外被他夺了身子也不似这般,心底的恐惧在一点点扩散,有个声音似乎在跟他说,你的璇玑会死,她会死。不!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赫连烬将她放在竹影平地上,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可奇怪的是她脉象正常完全看不出有异常。
    可她是真真实实疼痛得脸都脸都白了,为什么脉象却是正常的?
    “快,用你的寒冰诀把我冻起来。”鱼璇玑知道赫连烬的怀疑,可她真没气力去解释什么,而这样的情况她也不便说。双唇乌紫,豆大的汗珠顺着脑门儿直流下来,她甚至都感觉到了它顺着脖颈流进胸间的沟壑之中。
    “好。”听她有办法解决,赫连烬自不待然地按照她吩咐所做。手腕一翻,掌心积聚阴冷的内力,渐渐地似有强大的寒气溢出,轻轻一掌隔空而去,鱼璇玑盘坐的地方瞬间结冰。但碍于她此刻不便使用龟息功,所以只将她冻到了脖子的地方。
    有了他的冰层的保护,鱼璇玑瞬间觉得没方才那么痛苦,但还是忍不住痛得汗流满脸。或许是因为有了寒冰的寒气,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瞧着更加憔悴不堪,赫连烬满心恼怒,心忖着定是有人伤了他的璇玑,恨不得将人找出来碎尸万段。不安地蹲在她身边,隔着厚厚的冰层抚摸着,急切道:“你有没有舒服点?告诉本王,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伤害了你?”
    那暴怒被刻意压制着,鱼璇玑就是疼得发晕也听出来了他语气中的嗜血,心里有着股浅浅的暖流流过。寒气沾染的眼睫上挂着细小的水珠,乍看下,恍若是她眼中流出的泪水,见此,赫连烬心头更气更怒,俊脸黑得跟锅底般。
    “把本使头顶上的这方也冻住。”鱼璇玑咬紧牙关,不让痛苦的声音溢出来,费力地将这句话跟赫连烬说了出来。
    “嗯。”赫连烬也不知她真正的状况是什么,但看她神色还算镇定,便知这样的痛不是第一次了。忽然想起昨日中午去她房内时,她把自己淹在浴桶中的事,好像浴桶中的水就是冰水。眼瞳中蕴藏着狂风暴雨,冷着脸将上面一方全给冻住了,俨然给她冻出了一座冰物屋。
    感觉头顶不是那么热了,鱼璇玑紧绷的神色一松,侧头弱弱道:“本使知道这里有什么名堂了。”
    没曾想,自己这般倒霉!无力地一笑,眸光透过眼中冰晶,眼眸里绽放出破碎的光点来。赫连烬黑着脸,忽地伸手将她脸上冒出的汗珠都擦去,心底忍不住的狂怒涌动。该死的,要让他知道是谁搞的鬼,定然不轻饶。
    对于他的举动,鱼璇玑有些愣,须臾就清醒过来,神色凝重道:“若是本使没有猜错,这里的确是布置了阵法的,只是不是针对人,而是阴灵。”给她擦汗的赫连烬动作一顿,惊愕不已地看着她,鱼璇玑也不顾他神色有多怪异,继续道:“这里应该是个死人纳福之地,白天吸收天阳之灵气,晚间吸纳月阴之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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