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诀律法有定,皇子但凡十五后便不得住在宫中,一律在宫外府邸居住。2当年他出宫时,襄惠帝赏赐了一座华丽的府宅给他,但他从军后很少回炎京,皇子府一直都是皇后派人打理的。
    高墙大院,亭台楼榭间没有繁花如锦,只有林木成荫,简单朴雅。
    司空凌从皇宫回来后便找了些大臣在书房中议事,研究对付南蛮的办法。左岩守在外面,两个可靠的丫鬟把茶水送进去后也跟着出来,远远地不敢靠近这里半分。
    “左侍卫。”管家急急赶来,眼睛朝书房紧闭门的一扫,知道十皇子在书房议事,便跟他压低声音道:“左侍卫,门房来人,说相府的六小姐派人给殿下送东西来了,您看是打发了回去还是怎么地?”
    自从司空凌从南方得胜回来,京中便有不少小姐亲自来送东西,借机想进王府来。司空凌也早早下了命令,将他们一律拦截在府外。可外面这个不是娇小姐,只是个老太婆且还是丞相府的,门房那边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才遣人报告给他。
    左岩闻言,面瘫的脸上皱起了一道褶子,为难地朝里面望了望,道:“你先让人进来等来,待会儿殿下议事完了我回去禀报的。”
    “是是。”听了左岩的话,管家马上去让人将等在府外的云姑喊进来。
    左岩抱着剑很尽职地守在外面,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书房的门才打开。司空凌抱拳跟那些大臣们话别,左岩趁着空挡上前道:“殿下,半个时辰前相府六小姐派人送东西来了。属下已经让人进了府,如今就在前院等着。”
    司空凌微怔,本想着说让人回去,忽然想起鱼璇玑早上说的那番话,道:“你让人把东西收下便是。”说罢,转身又进了书房。左岩顺路找了个丫鬟将司空凌的话带给管家,跟着也进了书房。
    书案上,几道军机密函摊开,密密麻麻的字如同黑蚂蚁般排列在上面。司空凌拿起仔细地看了看,认真地一一回复。左岩则站在他旁边替他研磨收拾着要送出去的密函。
    “殿下。”管家一脸大汗急匆匆跑到书房门口,道:“殿下,那个送东西的人说,六小姐吩咐必须见到您本人才能把东西留下。”
    “哦?”司空凌挑起剑眉,将笔搁下,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殿下恕罪,老奴没问,但是送东西的婆子就是那样回的。夹答列晓”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你让她等下,本殿还有些事,处理完就去。”她在卖什么关子?舒舒皱着的眉,提笔刷刷在纸张上落下几行字来。
    管家领了命令退下,左岩亦没说半句话。司空凌在书房一坐就是两刻钟,等到出门时太阳都微微斜了。院子里的梧桐树上随风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悠悠飘落,隐约地透着秋的萧瑟来。
    主仆俩一前一后走到前院,云姑正顶着日头站在月台上。见到司空凌出现,迎上前去行礼道:“老奴云姑见过十皇子。”
    “起吧。”司空凌负手而立站定道:“六小姐要你交给本殿什么东西?”
    他救她从未想过要她回报些什么,可她却那般信誓旦旦的,还必须得他亲自来才能拿到东西。这到底是什么稀奇物件?
    “是这个。”云姑双手捧着画筒往前一递。左岩立刻接了过来,呈在司空凌面前。
    他低头看着左岩手中的画筒,约莫想到这里面装的应该是字画之类的东西。他爱好书法,难道她是投他所好?
    “拿下去放着吧。”他想了想,还是没接过去,只吩咐着左岩这么做。
    “殿下等等。”云姑抬起头来很是郑重地道,“殿下,老奴来时小姐已经明确地交代好了,必须要殿下亲自接收它将它打开看看,看了之后您怎么处理都可以。但您若是没看收起来了,那老奴只好依照小姐之言将这个东西烧了,免得落入旁人之手。现在殿下正有空闲,不妨就打开看看,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小姐一片心意。”
    “你家小姐让你送的这东西价值千金?”司空凌顿时有些好笑地一扬嘴角,感觉她这么吩咐真有些儿戏。
    云姑摇头,诚恳道:“是不是价值千金老奴不知道,老奴只是要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办事。”
    司空凌黑亮的眼眸朝云姑面上瞧瞧,转来落在那画筒上。一会儿,他还是伸出手将画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卷好的画纸。左岩拿住画筒,司空凌将画卷张开,等他朝图上看去时脸色从讶异惊喜愕然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淬光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盯着上面五个潇洒飘逸的字,久久不语。
    “殿下已经看了东西,老奴这就回去跟小姐复命。”云姑说完,行了礼就转身。
    “你家小姐还有什么话给本殿没有?”司空凌快速将手中的画卷一收,脸上出现急迫之色,看得左岩及周边的下人们一愣。
    云姑停住,道:“小姐没说什么。”
    “你走吧。”司空凌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云姑再度行礼后才离开,司空里在她走后朝左岩道:“请桐封王过府一叙。”
    左岩诧异地道:“殿下,你忘了,桐封王被禁足了。”
    “快去将本殿的马牵来。”他方才太着急了,竟然忘了因为国玺在王府搜出来,司空珏受到牵连被禁足在府中。虽然没有下圣旨,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但他是绝对请不到司空珏过来的。所以,还只能是他亲自走一趟。
    “殿下不可,这时候去王府若没正大光明的理由,会被其他人认为是桐封王的同党,于殿下不利啊。”左岩不知画卷上有什么东西致使司空凌面色大变,但左岩很清醒,决不能让他这样毫无理由地就进了王府。
    司空凌眉一横,道:“不用多说,本殿自有办法堵住他们的嘴。即刻备马,本殿要马上去王府。”
    “是。”左岩见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只好让人去把马牵来。司空凌将画卷收好放在,骑着马扬鞭朝桐封王府去。
    桐封王府,司空珏一身纯白的缎纹织锦长袍,长发随意绾起。手中拿着装着半瓢水的木瓢轻轻朝花圃里的玉簪花撒去,干涸的地面因为水的散落变得湿润,洁白的花朵上沾着点点水珠,迎着天边火烧般绚丽的云彩,如画男子与那一地的洁白渡着暖暖的橙光,显得宁谧静好。
    “子玉。”快而轻的呼喊由远及近,司空珏站直腰身来,这个瞧见一路近乎飞奔而来的司空凌。
    “怎么了?”看他近前,司空珏将手中的木瓢放在还有半桶水的水桶中,不解地问道。他这模样,似乎有急事。
    “来帮我看样东西。”司空凌见四下无人,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进了附近的凉亭里,又低声道:“这里全是你的人?”
    司空珏看他很是谨慎的样子,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嘴畔笑意浅浅,玩笑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小心了?”
    “这样东西很重要。”司空凌将怀中的画卷掏出来摆在司空珏面前,满心复杂地道:“你给我看看,这图是真的还是假的。”
    “好。”司空珏浅棕色的瞳眸里闪出怀疑,将他的图移到自己面前,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墨黑的五个大字“江山堪舆图”。司空珏呼吸一紧,眸光落在画面上脸上也浮出了些许的不可思议。
    半晌,他平复好内心的激动和诧异,认真道:“这是大陆北的山河走势,别的地方我不敢怎么断定,但是天诀西北和苍龙雪原东这地方的确是真的,而且这次我打败雪原上齐奇尔部族的人发现了几座小山,这上面都有标注。若其他地方也是真的,那么这便是半卷江山堪舆图。”
    江山堪舆图,传闻乃是消失了几百年的陨圣楼的宝物之一,此图记录着殒荒大陆上每条河流和山脉,以及独特的地理特征。得了此图行军打仗,再广袤的大陆也都有可能尽收手底。据说自从帝国建立后,江山堪舆图就消失无踪了。五百年里,多少人穷尽一生心思都遍寻不到。他,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司空珏将目光对准了他,却瞧见他眉宇间散不开的复杂,人都有些呆了。他起身来拍拍司空凌的肩膀,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这图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管你从何处得来,自己小心应对吧。”
    “我明白。”司空凌整了整自己的情绪,正色道:“我只是很惊讶从她手里得到这个。”
    那个叫安陵的女子身子柔弱,个性倔强而冷冽决然,如冬雪中的松柏寒梅,孤然孑立。偏偏这样一个女子却拥有着天下野心家们梦寐以求的江山堪舆图,若她不是身负着保护这图的使命,那么就该是从别处得来的。她现在又将半卷图交给他,是做什么打算?
    ------题外话------
    江山堪舆图,亲们,知道她为什么能画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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