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坦下了楼,从暗门里出来,把垃圾箱移回去挡住暗门,然后跑了跑手小跑出巷子。夜色降临,迪耶普里黑灯瞎火的,只有码头的方向隐隐有火光亮起。丽坦皱了下眉头,心想那些外来者应该不幸落进迪文森家族手里了吧。这个家族是迪耶普的地头蛇,外来的流浪者除了加入家族之外,就只有被宰杀的份。只有极少数人是例外,比如她。
    不过她知道,迪文森家族容许她的存在,除了因为她有些难缠之外。更重要的是,她不构成威胁。否则,以迪文森的性格,哪能允许她生活在城市里。
    丽坦不敢让人发现她在养着那个男孩,所以不时带着乔治搬家,那些掩人耳目的布置除了防范新型之外,也是为了防止迪文森家族。男孩是她的软肋,是她的弱点。如果乔治落进迪文森家族里,她大概只能给那帮人卖命了。
    夜很空寂,风从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吹过,发出空洞的声音。
    她独自走在街上。
    她在这座城市出生,在这座城市长大。在第一次冲击前,她以为自己会和乔治走出去,或许会在马塞结婚,但一定会回来迪耶普终老。而现在,她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明天是很遥远的事,只有努力把握现在,才能活下去。
    正走头,突然她停了下来。在她左侧的楼房上,一只撕裂者爬了出来,然后是第二只。眼前扑通一声,一头噬脑者跳了下来,那长长的嘴巴几乎要碰到她的身上。丽坦微笑,说:“我不好吃的。”
    那只噬脑者歪了下脑袋,伸出带有尖刺的舌头轻轻在丽坦的脸上一触,便闪电般缩了回去,好像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它往后退去,然后掉头奔进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接着连同那些撕裂者也走得干干净净。
    丽坦笑了起来:“连怪物都嫌弃我,还好你没有……”
    她拾步前行。
    女孩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她对这座城市太熟悉了,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巷子,都曾有过她的身影。对于外来者而言,这座城市就像一座迷宫,可对于丽坦来说,她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所以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她的前面是个商场。一个已经废弃的商场,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就是迪文森家族的大本营。以往的地下出入口早已停止使用,所以看上去商场仿佛已经废弃了,但通过下水道、商场里唯一一个可以使用的电梯,以及另外两条秘密通往相邻大街的通道,都可以进入家族的领地。
    这里易守难攻,而且很隐蔽,迪文森家族在这里呆了一年多也不见出事。
    丽坦走进商场里。
    下水道和秘密通道只限家族成员使用,像她这种外来者,搭乘电梯是唯一的选择。她从挎包里拿出一支手电,打开,光束刺进凋零的黑暗中,阴影迅速朝左右和后方退去。丽坦走进大堂,宽敞的大堂里如今堆满了垃圾,有时在这里甚至会看到零散的骨骸,天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
    丽坦绕过了大堂,找到一个电梯。她把电梯按钮的面板打开,在里面按了下,电梯门就打开了。她走进电梯里,按了地下一层。商场总共有两层,电梯只能抵达一层,那里是迪文森家族的活动场所,以及普通家族成员的住处。至于迪文森和亚文这些核心成员,则住在二层。丽坦从来没有到过二层,听说那里布置得很豪华。
    电梯门再打开时,一根乌黑的枪管先伸了进来,接着一束光打在她的脸上。丽坦眯了眯眼,勉强看到一个人影,她说:“亚文让我来的。”
    “是丽坦。”
    “过来吧,接受检查。”
    丽坦走出电梯,门口两名守卫。一个是年青人,看起来挺陌生,应该是新来的。他盯着丽坦看,眼睛中有些蠢蠢欲动。拿枪的守卫倒是个老熟人,老洛克缺了条腿,在这里给人称为瘸子。他非但是守卫,也是个半吊子的医生,所以才能够在迪文森家族里办事。
    这个家族宣布友爱,但要迪文森养那些毫无价值的成员,就简直是个笑话。
    瘸子干笑了声,对那年青人说:“给她搜身,金属,枪支,液体一律不准带进去。”
    年青人舔了舔他那已经开裂的嘴唇,粗暴地把丽坦按到墙上,然后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在她胸口捉了几下。丽坦皱眉,但没有反抗,哪怕她反抗的话,十个这样的年青人也可以马上干掉。年青人又摸到了她的腰处,然后伸手要朝她裤子里摸进去。一只毛手捉住了他,老人摇头说:“我们只搜身,不干其它的。”
    年青人憋红了脸,却还是把手缩了回来,然后只拿了丽坦的挎包。丽坦对老人道:“你救了他的命。”
    老人说:“他还年青,又那么久没碰到过女人,确实兴奋了点。”
    丽坦朝年青人看了眼,说:“要干我吗?给我一公升干净的水,你可以为所欲为。”
    年青人的眼里立刻升起了火焰。
    老人皱了下眉头,推了丽坦一把道:“亚文刚回来,你快走吧。”
    丽坦笑笑道:“这个条件长期有限。”
    然后离开了。
    老人这才对年青人说:“你可以干任何女人,但丽坦,我奉劝你不要找这个主意。她已经坏了,懂吗?没人敢干她,因为干她的人,现在已经在坟墓里了。”
    年青人疑惑道:“被她杀了?”
    “不,比那更糟。”老人说到这,便走回电梯口坐了下去,也不说糟糕在哪里。
    丽坦走进了停车场里,这里已经被清理了一番。见不到半辆汽车,到处都是桶和火堆。迪文森家族的成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吃着东西,或在扭打,甚至公然在地上啪啪啪。丽坦穿过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来到停车场底部。这里是家族餐厅,成员的餐食向来由家族配送,份量都是规定好的,谁也没办法多吃点什么,一粒面包屑也没有。
    丽坦找到了厨师康尼,一个谢顶的胖子,拍了拍桌子她说:“给我牛扒。”
    厨师转过身,一把菜刀重重确在桌上,距离丽坦的手指仅有半寸:“什么牛扒,如果我有的话,轮得到你这个小不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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