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氏的病,在心里。
    从听到君越死讯的那一刻开始,木氏整个人都如同陷入到魔障之中,闭上眼眸,便是能见到七孔流血而死的君越。他双眼留着血泪,在那片茫茫的白雾里,显得那样无助跟凄苦。
    他挣扎着来到木氏身旁,扯着木氏的衣袖,哭道。
    “母妃,救我,母妃,救我。”
    “越儿!”惊醒过来,木氏已然满头的大汗。身上的衣物也被汗水浸湿,本是在病态中的容颜,更是苍白如纸。
    君泽一直陪在木氏身旁,看着木氏惊醒,君泽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关切的问。
    “母妃,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从一旁木案上倒盏温暖的热茶,君泽捧到木氏跟前来。并且帮木氏拿开茶盏的盖子,将茶水送到木氏的唇边。
    小呷一口。木氏转眸看君泽一眼,伸手推开搁在跟前的茶盏,喃喃自语道。
    “泽儿,我梦到你的兄长了。”
    “母妃,哥哥的事情我们也非常的痛心,可是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节哀顺变。若是哥哥知道您因思念他,变得身体越来越差,那哥哥在九泉之下也是不能安心的。”将木氏推开的茶盏放回到木案上,君泽耐心的劝着木氏。
    却不知木氏到底有没有将君泽的话听进去,神色沉寂了一会儿。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木氏陡然亮起眼眸,定定的盯着君泽,神色里搀落着惶然。
    “泽儿,你哥哥的死不是意外,你哥哥是被人害死的。他告诉我,你哥哥是中毒死的,而杀你哥哥的人,是她,是她。”
    “母妃,你想太多了。哥哥的死是个意外,哥哥护送帝君前往泰山祈福途中,为保护帝君而亡的。”为了掩藏自己的私心,君魁并没有将君越真正的死因公诸天下,或者说。君魁根本不敢将君越的死。公诸于众。所以,君泽根本就不知道。君越的死,乃是无绝跟君魁所为。
    “不,你哥哥是被人杀死的,是你父亲跟那个女人。他们想利用越儿的死,来藏住他们弑君夺位的大逆不道之举。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越儿,我可怜的越儿。”也不知怎么的,这番话木氏随口就说了出来。木氏自己也不记得,为何会有这番话。
    但是隐隐约约中,有人告诉木氏,君越的死并不简单。
    那个人说。君魁将君越当做棋子,而君越的死不过是一个幌子。可以将君魁弑君夺位的谋逆之罪,遮掩的一干二净。原本木氏是不信的,后来入京之后君魁的一举一动,证实了木氏心头的疑惑。
    只是,木氏已经想不起来,这些事情,是谁告诉她的。
    “母妃。”木氏话一落,君泽的神色都拧了起来,显得尤为紧张。一下子窜到木氏跟前,用手捂住她的嘴,
    “母妃,此番话不可乱说。若是让有心人听去,对咱们中山王府那可以满门抄斩的大罪呀。”
    “泽儿。”看着眼前神色慌张的小儿子,木氏心头微微酸涩,立马红了眼眶。落下两行清泪。
    看到木氏落泪,君泽也满心的疼。温柔的抬起衣袖,帮木氏抹去挂在脸颊上的泪水,君泽用头抵在木氏的额头上,柔声的劝着,
    “好了母妃,没事了,没事了。儿子会一直在母妃身边,保护母妃的。儿子不会让母妃,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的。”
    “不,泽儿,母妃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母妃只要你好好的,母妃只要你好好的。”君泽的这席话,刺痛木氏最为脆弱的一根神经,猛的拉紧君泽的手,木氏近乎癫狂的吐出一番话来。
    君泽被木氏缠的没有办法,只能点中木氏的睡穴,让她陷入到沉沉的睡梦中。
    帮木氏拉好被角,君泽才是从床榻上起身,转眸看一眼还跪在床榻前的太医,冷冷的开口。
    “王妃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被君泽面上的冷意唬住,太医身形微抖,战战兢兢的回答,
    “回公子话,王妃的病,在心里。心病还需心药医,所以……”
    “少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本公子,自己无能便是承认。再者,今夜的事情若是有半个字泄露出去,仔细你们跟家人的性命,可是明白?”不理会太医们的托词,君泽俊容冷下几分,狠狠吩咐着。
    太医们哪里敢不从,纷纷磕头附和。
    “吾等谨遵公子教诲,绝不敢妄作主张。”
    “下去吧。”君泽这才是松了一口气,挥了挥衣袖,将一众太医,遣散出去。
    等的太医们走后,君泽也才是缓缓迈开步伐,走出房门。才来到门口。就被君魁跟前伺候的杳笙,拦住去路,
    “三公子,王爷有请。”
    这些日子,君魁除了要处理京中的事宜,与大臣们商议政事。其他的时间,皆是留在王妃木氏所居住的望月阁内。体贴君魁日日被木氏吵闹的不得安眠,今夜君泽特地替了君魁,让君魁到西偏殿去歇着。
    没想到,君魁到这个时辰,竟是还没睡下。
    恰巧君泽心中,也有疑惑的事情需要君魁解答。见到杳笙后,君泽二话不说就跟着杳笙,往偏殿走去。
    推开门,君泽先是给君魁行了一个大礼。
    “儿子见过父亲。”
    “起来。”对君泽的态度跟君越不同,君魁在所有的儿子当中,最为心仪君泽。在君魁的潜意识中,君泽也是他最属意的继承人。因为在君魁看来,君泽是最为睿智跟争气的一个儿子。
    “谢父亲。”给君魁道谢后,君泽才敢直起身,问。
    “不知道父亲叫儿子前来,有什么吩咐?”
    “泽儿。”深深的凝望君泽一眼,君魁的面色也显得有些不好,
    “泽儿,你是父亲诸多的孩儿当中,最得为父心的一个。原本为父想拿下雪国的万里江山,也是留给你的。不曾想,这万里江山就在眼前,却如此难得得手。就在今日,探子传回讯息,津南那边正在集结兵马,用平叛的名义直逼京城。”
    “什么。”君魁的话一落,君泽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们这是在造反。”
    “呵呵。”君魁苦涩的一笑,继续开口。
    “眼看这锦绣山河就要落到我们中山王府手里,津南那边如何能不着急。这可是千秋万代的基业,他们也就这一次机会了。”
    “那父亲,我们该如何呢?”从君魁的脸色中,君泽隐约判定出,事情并不容乐观。也没再继续抱怨跟辱骂,迅速冷静下来,与君魁商量起,如何应对之策。
    而君泽这应对的能力,也正是君魁最为欣赏的。当下,敛去面上的苦涩之色,君魁看着君泽,道。
    “若是硬拼起来,只怕要两败俱伤。津南虽然没有我们雁北那么兵强马壮,可是多年的经营,他们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何况,前些年,雁北一直深受天灾所扰,倒是让人,十分的揪心呢。”
    “父亲。”认真的将君魁的话听入到耳朵里,君泽片刻间,就有了主意。
    “儿子听说。当初帝君将月隐划为属国的时候,曾将池墨唯一的儿子留在京中作为质子。”
    “嗯,确实有这么回事,如今那孩子还在颐和园住着呢。眼下咱们不是跟月隐交恶的时候,所以那孩子,我也没怎么为难。”点点头,君魁肯定了君泽的话。
    “那就好办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君泽脸上的笑意扩散些,扬了扬眉,继续开口。
    “如果我们利用那个孩子,让月隐出兵助我们一臂之力。父亲您说。池墨他会答应么?”
    “这……”君泽话一落,君魁脸上的愁云立马散了去,不得不说。君泽这方法,还真是个好的法子。只是,想到无绝那边,君魁又甚是为难。左右挣扎了一会儿,君魁到底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千秋霸业,厉声喝笑出来。
    “泽儿,你这法子,非常的好。好。”
    “多谢父亲。”将君魁的话听入耳中,君泽双手抱拳,在君魁跟前默默福了福身。
    过了一会儿,君泽才是站起身来,似乎想起另外一桩事情。转眸看着君魁,似不经意的开口。
    “父亲,近日来,母亲老是做噩梦。说她在梦中,梦见了大哥。大哥七孔流血,并且告诉母亲,他是被人毒死的人。而毒死大哥的人,是……”
    “泽儿。”不等君泽将话说完,君魁的面色立即冷下来,瞥过君泽一眼后,挥手将房间里伺候的人连同杳笙一并退下去。直到房门合上,君魁才是仰目看着君泽,慢慢的开口。
    “泽儿,父亲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既然你是为父选定的继承人,那为父也不想瞒着你。你的兄长确实是为父命人毒死的,成大事者,必定有所牺牲。何况你的兄长,太让为父失望了,他居然想要背叛为父,去跟暮染投诚。”
    “父亲。”从君魁口中得来的消息太过震撼,君泽有些接受无能,诧异的看着君魁。
    然而君魁,不以为然,继续开口。
    “泽儿,做大事的人,该狠的时候就得狠。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中山王府的秋千霸王,为了你。”
    “我……”君泽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愕然的愣了一下神,到底是什么也没说。木讷的跟君魁抱了抱拳,俯身弯腰拜过礼后,失魂落魄的,离开君魁的房中。
    君魁也不强行留住他,点点头,放任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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