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风暴雪,似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簌簌的吹到面上,刺骨的寒意穿透衣衫,贴着人的肌肤钻到皮肤底下。
    不似风凛冽吹响所带来的严寒,风中染了雪的湿意,浸入到人的骨骼。冷意如从心底窜上来,冻的人牙根儿都在直直的打颤。避不开一样,只能迎着寒风直面而上。任由风声在耳旁肆虐,而不为所动。
    明阳冒着夜风寒雪,连夜赶到神医谷来。尚未入到谷里,便是能隐约瞧见,那前方灯火微明处,吹过来的嚣动。
    正要上前,却见的青梅披着一件披风,急急忙忙从谷内跑出来。满脸的焦急,似谷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隐隐约约间,明阳依稀听到她说,
    “去,你们全部往周围的镇上跑,将镇上所有的稳婆给我找过来。要快,快。”
    “是。”接下青梅的命令后,几个婢女小厮如光影消逝一般,飞快的消逝在夜色中。
    青梅也不停着,自己也往出谷的方向跑。
    哪怕只是隐约听到零星半点的消息,明阳的内心也久久不能平静。青梅是凤绾身边的,能让青梅如此花颜失色的,唯有凤绾一人。她们找的稳婆,那岂不是……
    不敢想下去,明阳焦灼的内心,又惊又喜。躲在黑灯瞎火里的容颜,不由自主的发出笑容。
    却又是一怔,暗叫不好。神医谷里头的人,大多都是大夫,她们如此焦急的找稳婆,难不成,凤绾有什么危险。想到此,明阳整颗心都被紧紧的拧起来,从衣袖间掏出一枚火折子,吹开。朝着夜空一扔,瞬间艳红色的明光,响彻天际。
    也就须臾的功夫,立马有暗卫寻迹而来,在明阳跟前请示着,
    “将军,有何吩咐?”
    “去,将方圆几百里的稳婆都找到这儿来,快。一定要快,快去。”心中着急的恨不得亲自去找,但明阳心里清楚。神医谷地处偏僻,一来一回只怕要耽搁不少的功夫。若是他一人前去,实在成不了什么大事。于是,吩咐着暗卫。
    从明阳急促的口吻中,暗卫也能推测出,事态紧急。不敢耽误,立马退身下去。
    在与月隐交战之后,暮染就将明阳封为正一品的将军。为对得起暮染的厚爱,明阳精心培育了一批暗卫。原本是想用来为雪国收集情报,以备战时之用的。没想到,反而在眼下,有了用处。
    到底是明阳精心培育出来的精英,暗卫们的速度非常的快。甚至比青梅等人还快,将稳婆带来神医谷门口。
    即刻有人,将稳婆迎入到谷里。
    明阳当然不会只在门口守着,偷偷摸摸的,也跟着一同溜入到谷内。知道凤绾不待见自己,明阳不敢靠的太近,只是躲在门外,听着响动。
    云渊白舍内,所有的事宜都是准备好的,稳婆一来,青霜即刻迎上来,
    “大娘,我家小姐要生,赶紧的。”
    安抚着青霜满脸的着急,稳婆快步走进来,过去看凤绾的情况,道,
    “时辰差不多了,准备好剪子,热水。还有参汤,这姑娘看起来是头胎,要费些力气呢。”
    “赶紧的,将东西拿进来。”接着稳婆的话,青霜催促着门前的婢女们。婢女们应声后,纷纷端着热水进来。
    一番翻箱倒柜的闹腾声后,凤绾犀利的惨叫声,一声连着一声,从房内传出来,
    “啊,啊,啊!”
    “姑娘,您用力些力气,用力。看到孩子的头了,用力。”凤绾的惨叫声一起,稳婆立马接声道。
    紧接着,凤绾又是一声剧烈的惨叫声,
    “啊,啊。好痛,好痛。”
    “姑娘,用力呀,快了。用力。”仿佛可以听到屋内婢女们用毛巾拧水的声音,又是盆碗相碰的声音,又是凤绾的惨叫声。夹杂着稳婆的催促声,汇聚成明阳最为焦灼的着急。
    “参汤,快,参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稳婆的声音也急促起来,
    “姑娘,您坚持住呀,千万可不能睡。再用点力,孩子就出来了。用力。”
    感觉有一丝丝的不安,明阳整颗心都被拧起来,紧紧的握着拳头,恨不得要跑到房里去。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是将自己克制住。站在窗外,隔着纱窗的灯火,照出房里的焦急混乱,明阳捏紧的拳头指甲如数扎入到掌心。
    那锥心的疼跟内心的焦灼比起来,竟是丝毫也感觉不到疼痛。
    “快,用力呀,用力。”稳婆又是一声呼喊,伴随着青霜略带哭意的嗓音,
    “谷主,您用力呀,用力呀。”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后,一阵婴儿的啼哭,打破寂静的夜空。仿佛所有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一阵松懈。
    稳婆的声音平稳稍许,缓缓传来,
    “恭喜夫人,是位小少爷。”
    隔着纱窗,房里通明的灯火流泻到窗外来,倒映着屋内的情景。青霜抱着襁褓包裹好的孩子,凑到凤绾身旁,声音里褪去刚才的慌张及哭腔,带着喜意,对凤绾道,
    “看,谷主。小少爷长的多可爱,好像您呢。”
    “我看看。”是凤绾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入淙淙流淌的清泉,压入到明阳耳畔,泛开他内心一缕缕悸动。接着,凤绾又是道,
    “长的真好,随我。我们神医谷,有后了。”
    听到此,明阳激动的心情有些按捺不住的态势,差点没一把推开房门,闯入到房里去。可明阳还是压抑住了,忽尔听到外头的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明阳提一口气上丹田,足尖一点,整个人攀上屋顶。
    躲在凄迷的夜色里,屋檐下旖旎灯火映照着,匆匆走过的人影,竟是青梅等人。
    “谷主,稳婆来了,谷主。”
    当青梅闯入到房里时,可是让青霜及凤绾等人,好不诧异。转眸惊讶的看着青梅,凤绾抱着孩子的手,也是一怔,
    “青梅,你怎么回事?”
    “谷主,您……”看见凤绾手里抱着的孩子,青梅明白了什么。大步迈入到房里去,顺手将门口挡风的帘子拉的严严实实的,透不进来一丁点风。也明白什么,青梅眼底的焦急被喜悦取代,
    “谷主,您生了,生了。”
    尽管被喜悦笼罩,一侧的青霜还是从喜悦中变得冷静。指着房里头,尚未来得及离开的稳婆,问,
    “青梅姐姐,这位大娘,不是您请过来的么?”
    “不是呀,我请过来的大娘,还在门口站着呢。谷中离的镇上太远,我们好一番折腾,现在才赶得及回来。幸好有这位大娘在,如若不然……”不敢想下去,青梅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青梅话才完,凤绾的眸色稍微潋起来,眸光穿透盈盈灯火,落到刚刚为她接生的稳婆身上,
    “大娘,不知道您是如何到的我这儿的呢?”
    只是听不懂房中几人的对话,眼下见凤绾的话是跟自己说的,稳婆才是悠悠站上前来。将有人将自己请来的事实,一五一十道来,
    “姑娘,这天寒地冻的,我原本已经在家中歇下。是一公子硬是将我从被窝里头拖起来,说是有夫人要生了,让我务必过去瞧瞧。都知道,女人生孩子,那是到鬼门关走一遭。所以,我也就跟着那公子来了。”
    “那公子呢?”稳婆这么一说,不仅仅是凤绾,就是房里的其他人,也明白了什么。当即漠了脸色,凤绾又问。
    稳婆却只是摇了摇头,
    “那公子用马将我送到这儿来,他就走了。他连门都不进,只是将我送到门口。”
    等的稳婆一说完,房里头立刻安静的足以听到一根针落的声响。青梅不敢接话,其他人更是不敢开口。凤绾也低着头,抱着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会儿,才是仰起头,对着稳婆笑道,
    “好了,今夜多谢大娘对我们母子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青梅,带大娘到客房歇下。今夜天色已晚,明日再派人将大娘送回去。”
    “是。”什么都没有说,青梅到凤绾跟前福了福礼,便是上前来将稳婆领了下去。
    等的青梅将稳婆带下去后,青霜立马带人,整理起房里的狼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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