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梅园出来,天色有些沉了。
    成排成排的雾气压在天边,像给金碧辉煌的王庭宫阙,蒙上一片朦胧的剪影。不时有风,呼呼的吹过来,将暮染落在额前的发梢,吹的撩开飞忽乱窜。就是散落的衣摆,也被疾风吹的猎猎作响。
    团子走在暮染身侧,不时抬手帮暮染挡了挡风,出声喃喃催促着,
    “快些走,这天色看起来,是要下雪了。”
    话刚落,呼呼的风吹的越发急速。还没等的暮染一行人回到月揽芳华,鹅毛般的雪粒子,就簌簌的从天上飘下来。半盏茶的功夫都未到,眼前一片濛濛的白,飘雪染在天青色的砖面上,好似打了一层薄薄的霜。
    命令随性的宫人打开纸伞,在暮染身边撑开,团子紧紧跟在暮染身后。
    就要回到月揽芳华的时候,却见的御书房里边伺候的太监王笙,佝偻的身形正在雪中,瑟瑟发抖。
    远远瞅见暮染一行过来,王笙双手交叠的紧握在身前,放到嘴边哈了哈气。才是点头哈腰的,来到暮染跟前。也顾不得冰天雪地里头,当即给暮染跪拜一礼,
    “奴才参见帝君。可是将帝君您盼回来了,御书房里头有桩大事,正在等着帝君您呢。”
    “你这人也真是的,好歹也在宫里头呆这些个念头。规矩都越学越回去了么,天寒地冻的竟敢将帝君拦在外头。若是帝君冻出好歹来,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先前出门的时候,外头还有一些潋滟的阳光。所以暮染那时穿的不算多,只是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眼下见王笙将暮染堵在风口上,团子是气都不打一处来。指着王笙的鼻头,张嘴教训就来。
    王笙不敢回话,低着头,战战兢兢的道,
    “姑姑教训的是,是奴才莽撞。可是,可是御书房里头几位大人等的着实着急,奴才,奴才也是没有别的法子。”
    “你……”见王笙居然还敢回嘴,团子越发的生气。正要开口,被暮染轻轻的拦下来,
    “好了,团子你别为难他。说吧,御书房里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着暮染这番话落,王笙才敢抬头,目光恭敬的看暮染一眼后,很快又低下头去,
    “具体的事情,奴才不知晓。只是,闫守正闫大人及黎若涵黎大人,还有平康年平大人,定国公谢逸谢国公和左旗将军卫长夫都在御书房里头等着。喝令奴才,要立马去将帝君您给请过去,他们有紧要的事情与帝君相商。”
    “哦。”让王笙将话说完,暮染也是轻轻的应一句。头抬起来,连衣裳都不曾回宫去换,就跟在王笙身后往御书房走去。
    团子不敢拦着,与暮染一道前往御书房。
    王笙没有撒谎,御书房里,确实几位大臣都在等着。看见暮染前来,纷纷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给暮染行礼,
    “参见帝君。”
    迈步踩入到御书房的金色地砖上,暮染悠悠的踱步入到书房内。走到软榻前,屈身坐下,才是抬头看着站在案下的几人。漆黑而深若寒潭的眸底,涌动着晦暗未名的光明。
    特别是在看清几人面上的精光之人后,暮染的眉梢不经意的蹙了蹙。清过的嗓色里,难以抑制的带着疲惫,衣袖微微一抬,
    “几位卿家不必多礼,请起。”
    “谢帝君。”等到暮染的话落下来,几人才敢站起身来。恭谨的站在暮染跟前,没人先开口。
    直到,暮染问,
    “不知几位爱卿前来,有何紧要的事情?”
    “启禀帝君,雁北的旱灾一直得不到缓解,那边的百姓日子实在难熬。中山王传信过来,请朝廷发粮赈灾。”先为开口的,乃是礼部侍郎平康年。上前说完话后,平康年一直弯着腰身,维持着双手抱拳的动作。
    暮染只是面无表情的听他把话说完,却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而是慢慢的开口,
    “中山王还真是心急,他呈上来的奏折我才刚看完。他就这般火急火燎的催着要粮,怎么,难不成快这几日,雁北的燃眉之急就能迎刃而解了么?”
    “帝君息怒。”暮染的面色颇为平静,却正是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吓的平康年够呛。“噗通”一声,又给跪回到暮染跟前,战战兢兢的道,
    “王爷,王爷也是心疼百姓。”
    “呵呵。”面对着平康年的说辞,暮染也只是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平侍郎跟中山王的交情,还真是好。”话罢,没有再理会平康年,而是把脸转到一边去,漫不经心的开口,
    “说吧,你们来又是为了什么,想跟本君要什么?”
    “帝君说笑了,微臣过来可不是要跟帝君要东西的,而是要帮帝君解决眼前难题的。”暮染的音色明显冷下几分,连带着御书房内的气氛,也寒下几分。所以堂前的几人,都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一不小心就撞到枪口上去。唯有定国公谢逸,竟是胆大,潋开一道讪讪的笑意,上前一步走到暮染跟前。
    “哦。”谢逸的话,还真是让暮染生了一些兴趣,微微挑了挑眉头,暮染盯着谢逸看几眼。问,
    “定国公倒是说说,要如何帮本君解决眼前的难题。”
    “是。”弯腰抱拳,朝着暮染做了揖,谢逸才是娓娓道来,
    “前几日,帝君在朝堂上提出月隐一事,微臣有了主意。既然月隐已经并入到咱们雪国,那么断然就没有再放掉的道理。所以,微臣提议,派咱们自己的人过月隐去,管理月隐的一切事务。将月隐,改为咱们雪国的州府。”
    “定国公此提议甚好,只是不知道,这派赴月隐的人选,定国公可有好建议否?”并不反驳谢逸的话,暮染点了点头,再问。
    仿佛就在等着暮染这一问,谢逸面上当即露出欣喜,扬起面来凝眸看着暮染,道,
    “月隐土地辽阔,若是不妥善处理,只怕会后患无穷。微臣想了许久,派往月隐的人,必定要是信得过的,并且得有真才实学的人。最好,还是皇族的人。”
    “嗯哼。”听着谢逸说到这儿,暮染隐约察觉到什么。却还是不动声色,示意谢逸继续说下去。
    谢逸不疑有他,继续开口,
    “津南临邑王世子君谦文韬武略,才华横溢,在举国上下素有狭义仁德之名。加上临邑王又是皇室旁支,因此,微臣提议派临邑王世子君谦前往,尤为合适。当然,一切还得陛下定夺。”
    “哦。”暮染顿时,恍然大悟。她本以为,津南那边也是个安分的,没想到,打的是这个主意。
    并不想打草惊蛇,暮染冷静一下自己的脸色,撇眸扫了谢逸一眼。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他的提议,却也没有拒绝,只是模棱两可的道,
    “行吧,你的这个提议,本君记下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不?”
    “帝君,微臣认为,临邑王世子君谦并不适合到月隐去。世人皆知,临邑王一脉单传,只得世子君谦一个儿子。月隐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让君谦到月隐去。若是传扬出去,去不是让世人诟病帝君么。所以,微臣觉得派中山王世子前往,更为合适。”暮染话都没落尽,兵部尚书闫守正终于开口,却是在反驳着定国公谢逸。
    一时间,定国公谢逸就有些急了,瞪闫守正一眼,立马出声,
    “闫大人你这话可说的就不妥了,国事从来高于家事,临邑王自然是能够体谅的。反而是中山王世子,眼下雁北正处在水深火热当中,中山王世子还是留在雁北,帮中山王解决困境为好。”
    “只怕谢大人此言差矣,谢大人也说了,国事高于家事。那雁北的事情,自然也是家事。那为何临邑王世子去得,中山王世子为何就去不得了?”不满谢逸的话,闫守正即刻反唇相讥。
    “即便如此,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乃是本官先提议,让临邑王世子前往月隐的。闫大人,你又何必横生枝节呢。”面对着闫守正的反唇相讥,谢逸顿时,不甘示弱。
    两人当场,就要掐起来。
    吵闹的暮染脑袋直直发疼,当即一掌派在身前的案上,轻喝一声,
    “够了,堂堂一品大员,在御前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微臣该死。”暮染一喝,两人才是收了声,齐齐跪在暮染跟前。
    知道两人吵闹下去也没有结果,暮染皱了皱眉,衣袖一抬,将众人全都打发出去,
    “好了,你们所求之事,本君都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看出暮染眉眼间的倦色,几人并不敢多留,告礼后纷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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