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玉瑶儿跪在巫罗跟前,清水般的眼眸底呈着潋滟而旖旎的泪光,似平静的湖面泛开的一圈圈涟漪。瘦弱的双肩,还因唇角缠绵的哭意,微微的抖动着。
    一缕秋光从一侧敞开的纱窗外流泻下来,流淌到玉瑶儿的身上,那被云隐天光轻轻勾勒过的单薄身躯,在天青色的地砖上投下一片浅浅的影。
    被秋光轻轻笼罩着,玉瑶儿跪在地砖上的身形,稍微往前挪了挪,挪到巫罗跟前,趴到巫罗的腿上。玉瑶儿哭的越发声泪俱下,
    “师傅,您不要丢下徒儿,带徒儿一起走吧。师傅,您这一走,留下徒儿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无疑是送徒儿去死呀。”
    “瑶儿。”伸手抬起玉瑶儿满是泪痕的小脸,巫罗一对柳眉,为难的蹙起来。聚成一团浅浅的山丘。她眉目含光的看着玉瑶儿,清澈的眼瞳底,是难以抑制的心疼。
    巫罗也算是打小看着玉瑶儿长大的,入月隐的这些日子来,玉瑶儿跟在自己身边,帮自己做成了多少事。巫罗不是不知道,所以巫罗心里也清楚的很,将玉瑶儿留在此地,她将面临着什么。
    可是,巫罗亦是没有办法。
    眼下她为鱼肉,人为刀俎,若是执意带上玉瑶儿,只怕两个人都走不了。想一想,巫罗也只能狠下心来,拿出衣袖里搁着的手帕,巫罗小心翼翼的将玉瑶儿面上的泪痕抹去。仔细端凝着玉瑶儿的小脸,巫罗的声音里,细腻而温柔,流潋着浓浓的不舍,
    “瑶儿,师傅但凡有丝毫的办法,亦是不会丢下你在此地的。可是眼下,师傅唯能独自离开。此地乃是雪国的皇宫,我们乃是阶下囚。若是纠缠不清,只怕一个也走不了。但是瑶儿你放心,只要让师傅出去,师傅定然会想法子救你的,你相信师傅。”
    并非不相信巫罗,只是那日平山一战的惨况仍然历历在目。玉瑶儿每每想起那一日,整个人便瑟瑟发抖。可细细想来,巫罗的话言之有理。
    当日暮染所言之中,唯有巫罗一人可以离开。若是她执意跟着巫罗离开,非但她走不了,巫罗也会被她连累。此刻看来,也只能相信巫罗的话。等的巫罗出去后,再来想法子,救她出去。
    “师傅所言极是。”含泪点了点头,玉瑶儿应过巫罗的话,在巫罗的搀扶下巍巍的站起身。
    乍一看,才发觉窗外的日色,已逐渐西斜。
    既是要离开的,晚离开不如早离开,在宫里呆的久了,反而害怕生出别的事端。于是,玉瑶儿强忍住自己的泪水,上前与巫罗道,
    “师傅,眼下时辰不早了。您还是走吧。”
    尽管归心似箭,可巫罗的心里到底对玉瑶儿,仍是有一些割舍不下。上前一步,巫罗狠狠的拥抱一下玉瑶儿,轻声在她耳畔呢喃着,
    “瑶儿你信师傅,师傅一定会想法子救你的。”说完,巫罗才是狠心松开手,离开房中。
    房门外,早已有宫人太监在等候,一见到巫罗出来,下人们即刻迎接上来,带她出宫。玉瑶儿也跟了出来,直直跟出了花月台。因是俘虏的关系,没有暮染的旨意,玉瑶儿是不能离开花月台的。所以,也只能站在花月台的门口,目送着巫罗跟在宫人身后,踩着入暮的阳光,越走越远。
    直到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视线中,玉瑶儿才是回过神,转身走回宅子里。
    日暮已然西斜,天边云彩被夕阳的余晖染出醉人的胭脂色。霞光从天边洒落下来,仿佛溅了荒凉大地,一片旖旎。而玉瑶儿踽踽独行于夕照下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单和落寞。
    往日的时候,有巫罗在身旁,玉瑶儿心中对未来仍是有着期待。如今巫罗一走,仿佛将玉瑶儿的希望,也一并带走。
    不想去拿晚膳,玉瑶儿在花月台内,胡乱的走着。
    花月台虽然是一座废弃的宫殿,但在雪国的皇宫里,曾经也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的。所以格局布置,与其他的宫殿一般无二。主殿清辉殿位于正中,两侧排过去,偏殿乃是暖香阁,柔兰居还有齐水轩。最在角落里的,便是东西两个角落里的东唐苑跟西萱堂。
    刚刚搬进来的时候,花月台一片落魄陈旧的场景。后来经过青木等人的妙手收拾,一番装点过后,旧日的假山石林,小桥流水恢复往日风貌。死气沉沉的宫殿,也才有了一缕生机。
    难得玉瑶儿今日闲来无事,便是在花月台内无所事事的闲逛起来。
    去到横跨东唐苑的九曲廊桥时,玉瑶儿无意瞧见,那一大一小的人影在廊桥中央的亭子里,被夕阳点缀成一道亮丽的风景。隔的也不是很远,玉瑶儿一眼就能看的明白。乃是赵般若,还有池宣。
    想到自己今后已然没了倚靠,当即了然心意,朝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靠去。来到赵般若跟前,玉瑶儿规矩的福身一礼,
    “见过贵妃娘娘!”
    一心皆是在池宣的身上,赵般若没有过于注意玉瑶儿。直到玉瑶儿来到跟前,赵般若才是恍惚心神,虚抬一下衣袖,让她起身,
    “郡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贵妃娘娘。”玉瑶儿这才敢站起身来,看到池宣后,忍不住赞赏道,
    “哦,殿下长的越发俊俏了。真不愧是贵妃娘娘的儿子,这模样周正的,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这样的福气,日后能成为娘娘的儿媳妇。”
    “郡主说笑了,眼下我们不过是阶下囚,只求能够平安度日,哪里还敢期盼太多。”对玉瑶儿言语里的赞赏不以为然,赵般若淡漠的叹一声来,言语间皆是对未来的茫然。
    眨眼的一瞬间,玉瑶儿似乎闻到机遇的味道,立马寻着赵般若的话,继续开口,
    “娘娘切莫绝望,只要……”
    可是可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被赵般若眼眸里浮动的一缕嘲讽,生生打断。唇角也微微抿起一缕凉薄的讽笑后,赵般若悠悠的开口,
    “郡主的要见,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毕竟,偷天换日,能够将月隐的太后偷换出去的事情,郡主都能做的来。想必日后郡主出这雪国的皇宫,也是轻而易举的。”
    此话一落,玉瑶儿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她做的那些事情,想不到如此快就传到赵般若耳中。自知是瞒不住,正想着如何去兜圆了这个谎,无奈,赵般若并没有给她机会。而是走到一旁将池宣抱起来,转身就走,
    “宣儿该饿了,我就不打扰郡主的兴致了,郡主自己好好欣赏这夕霞晚照吧,再会。”说完,赵般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凉亭。
    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玉瑶儿站在凉亭里。此刻夕霞晚照,越发的沉了,那本是胭脂色的光线,此刻暗沉的如若血迹,倒在湖里。将清澈的湖水,都染成一片残红。
    玉瑶儿的面容在深沉霞光下,倒映在湖水里,显得尤为深沉。
    原来,他们都知道了,若当真是如此,她在这雪国的宫里,可谓是孤立无援。赵般若即便不招池墨待见,好歹她还有一个池宣。可自己呢,什么也没有。
    想想,玉瑶儿忍不住感到惊慌,
    “师傅,你什么时候来救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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