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果然没有看错人,神夜将军确实是一个擅长行军布阵的人。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就逼退了日照国的来犯,并且让日照国的十万大军,只剩下寥寥三万,落荒而逃。消息传回京都的时候,在繁华的京城,撩起狂欢。
    连严寒的天气也被那欢愉的气氛所渲染,热闹起来。
    秋水长天的偏殿里头,妙音正兴致勃勃的跟暮染说起这事儿。素来文静的妙音,这会儿就跟打开话匣子的云雀,叽叽喳喳的说的不停。落到暮染耳中,除了一片聒噪,暮染愣是一个字也没听入心里。
    “姑娘您知道么,那日照的兵马,可是在咱们之上的。据说,那神夜将军是用了诱敌之术,将日照国的主力引入死亡之谷。我军主力却是直取莞城,生擒了日照国的主将,耶律弥呢。”丝毫没有在意到暮染脸上消弭的神色,妙音一心一意全部陷在那场战役里。
    络绎不绝的模样,仿佛当时她亦是在现场。
    妙音说的是越兴奋,暮染的心里就越茫然。
    神夜将军逼退了日照国的来访,很快就能班师还朝。月隐国的危机一解除,她跟池墨的婚事将会被重新提上日程。皇帝早就下了旨意,让礼部好好操办。连暮染的嫁衣,皆是皇后亲自督检的。
    征召了月隐国最好的二十个绣娘,用云臧楼一年才织十匹的织霞锦,上边全是用金色的丝线绣出百鸟朝凰的花纹。可以说是,举世无双。
    那日,皇后曾将暮染喊过去,试了一下嫁衣。只是看上一眼,暮染就深深被震撼住。正因为如此,暮染的心头,才是觉得不安。眼下月隐的皇帝跟皇后如此看重这桩婚事,池墨更是丝毫不掩对她的爱意。
    若是池墨知道,那件事情,暮染不知道,池墨能否接受。
    心里一沉,那被握在手心的玉佩,又被捏的紧了一些。
    总算看出暮染的不妥,妙音从沉醉中清醒过来,低头看向暮染,
    “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没有。”摇了摇头,暮染朝着妙音浅浅一笑,做出寻常的神色。想了想,又是开口,
    “兴许,兴许是婚期近了,这心里头有些紧张吧。”
    “哦,原来如此。”听了暮染的话后,妙音恍然大悟。自顾到一旁的案上,倒了一盏香茶,给暮染端过来,
    “皇室的婚礼虽然说繁琐一些,但是这也说明殿下跟陛下还有皇后娘娘对姑娘的重视不是。其实呀,姑娘您也不必过于紧张,凡事都有殿下呢。”温言软语的,宽慰一下暮染,妙音将香茶放入暮染手中。
    对妙音的话恍若未闻,却是微微点点头,
    “嗯。”
    正说着,池墨颀长的身影,也从门口走了进来。径直就走到暮染跟前,
    “小染。”
    瞧见池墨进来,妙音不好继续留下打扰,欠了欠身,迈步出了殿门。
    亦是看出暮染满面的忧思,池墨走到暮染跟前,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深深的凝视过去,
    “小染,你这是?”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暮染抬眸看向池墨,红唇颤了颤。梗在心口的话,俨然要脱口而出。却在临至喉咙时,生生又给压了回去。捏着玉佩的手,倒是越发的紧了。
    最终忍无可忍,暮染将玉佩“啪”的一声,放在桌上。
    “这是?”被暮染的动作唬住,池墨的神色有着片刻的怔愣,呆呆的望着暮染。
    “池墨,我有一些紧要的事情,要与你说。”鼓着勇气,暮染终归还是打算,将那件事情如实的告诉池墨。
    从暮染的神色中,池墨看出一些端倪,抬手示意暮染等一等。自己先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合上。而后才是回到暮染跟前,温柔对暮染道,
    “好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嗯。”点点头,暮染将那桩将她心神纠缠的混乱的事情,娓娓道出口,
    “池墨,其实这块玉佩并不是我捡来的,而是我从一个人的身上扯下来的。两年前,安国侯为了成全我跟慕容夜,给我与慕容夜都下了药。但是慕容夜不愿意屈服,将身中媚药的我,扔到城外。我醒来的时候,正在,正在……”说到这儿,暮染的脸色有些刷白。深深吸了口气,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正在被人轻薄。早在那夜,我的清白已经没有了,但是当时天色太黑,我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挣扎的时候,我从他身上扯下了一个东西,就是这块玉佩。”
    “什么!”听着暮染将屈辱的往事一字一句的说清楚,池墨的面色,逐渐变的阴沉。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滚动着,叫嚣着。那惊掠过的画面,带着破除封印的决绝,还有亏欠。
    两年前,他初到日照国,为了寻一味药材去了日照国的回春谷。不料,被回春谷的大小姐给敲上,谷主有意与他结亲,被他拒绝。不曾想,那大小姐会如此卑劣,胆敢在他的饭食下了春药。他极力用内力压制着,逃出了回春谷。
    在日照国的京都城外,那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草屋里头,他……
    此事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不堪。那时,药性解除他离开清理自己身上的狼狈,待的白日回来,发现那姑娘已经不在。本想着,如此也好,无需亏欠。倒是没有想到,那人会是暮染。
    见池墨一直沉默不言,暮染以为他内心介意。顿了顿,暮染眸底闪烁一缕痛色,几番隐忍才是开口,
    “池墨,我不想骗你。事已至此,如今后悔还来得及。我不想多说什么,若是你想解除婚约的话,我不会纠缠。到底你这样的身份,配我,着实的可惜了。你放心,我会离开月隐的。”
    尽管暮染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灵魂,这样的事情,看的很淡。但暮染知道,池墨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会难以接受。所以暮染,不会去责怪他。
    “小染。”但暮染不知道,池墨的心里,想的并非她心中所想。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跟暮染解释,当年夺去她清白的人,竟然是他。
    “你不用亏欠,我明白的。”面向池墨,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暮染站起身。还没抬步,手腕就被池墨拉住,醇厚的声音,从身后缓缓而来。他说,
    “小染,如果我说,那枚玉佩的主人,其实是我。你会如何?”
    “你说什么?”池墨此话一出,轮到暮染满脸的茫然。回头惊诧的看着池墨,暮染一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呢。”
    “我。”站起身,池墨拉紧暮染的手,压根儿不敢放开,迎着暮染面上变幻的神情,池墨还是启开唇,
    “那枚玉佩的主人是我,而当年那个夺去你的清白的人,也是我。小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当初,我被回春谷的人设计陷害,中了春药。返回日照国京城的时候,在城外毒发。于是,便遇上了你。后来我有回去找你,但是你不在了。小染。”
    “别说了。”暮染自己也不知道,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该是什么样的心情。烦躁的怒喝池墨一声,暮染呆呆的坐回到椅子上。
    “小染。”暮染越是如此,池墨就更加的不敢放手,
    “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解释并不足以让你原谅我。但是小染,我是真的不愿意失去你。所以,不要离开我。”
    “池墨,别说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冷静冷静。”没有去看池墨,暮染偏着头,冷冷的吐出一句。
    自知眼下不能逼暮染太紧,池墨也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后,抬步迈出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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