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后要你退入北丘国?”
    云定初写了一句关键的话,藏梅剑看了直点头。
    “嗯,那巫婆命人用刀架我脖子,逼着我嫁呢,还威胁我,说不嫁就将我碎尸万段。”
    当然这些话应该不是苏氏讲的,虽然与苏熙竹见面只有一次,不过,云定初还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至少,在朝堂上,或者在炎炎白日之下,她是不可能那样说的。
    苏熙竹给她的印象,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狐狸藏得可深了,怎么可能对她直接讲这种话。
    就好比是她与自己的一次见面。
    人家讲的可含蓄了,感觉所有的计谋与手段也比她那个歹毒的后母要高明得多。
    她对梅剑的性格了若指掌,梅剑穿过来,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谁都不认识,还被人欺负强行送上花轿,肯定一肚子怨气,抹黑苏氏是理所当然。
    也不算抹黑,不论是手段高明与否,反正,梅剑就是被苏氏欺负了,说也奇怪,那么多的宫女公主之类的人物,偏偏苏氏要逮着梅剑嫁过去,还将她收为义女,真不知苏熙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喂,在想什么呢?”
    见自己叽哩呱啦说了这么多。
    好友却低垂螓首,若有所思的模样引起了藏梅剑的不满。
    “没想什么。”
    “对了,你怎么成这副模样?”
    藏梅剑诉完了苦,终于才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来。
    眼睛里划过陌生,“你这副模样,我都不敢认你了。”
    当然明白她是在质疑什么事。
    可是,云定初不打算全都告诉她,一,她不能开口讲话,就算说也说不清。二,她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不是不想让她知道,而是为她的安全考虑,她不想让挚友也卷进天元皇朝几皇子夺皇位的纷争里来。
    只是,她隐隐有些担心,即然都来到了这个世界,还能置身事外么?
    也许,一切都看梅剑的造化。
    “快说啊。”见云定初迟疑着,不肯告诉她,藏梅剑猜想,她的日子肯定不比自己好过。
    说不定故事比她还要精彩。
    “睡在床榻上的是一个男人,那男人是什么身份?”
    刚才她去那间厢房找云定初时,开门间,她就看到了床榻上的那个躺着的男人,灯光朦胧,看得不是很真切。
    所以,她才好奇地问出。
    从一等宫女嬷嬷在楼下出现来看,此男子应该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北襄王。”
    北襄王三个字划在了宣纸上苍劲有力,那个‘王’字让藏梅剑笑了,笑得嘴儿都合不拢,“渊儿,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咱们都不可能相信,你成了王妃,我却即将要成为太子妃。”
    这根本只是小说里的情节与故事嘛,咋就活生生发生在她们俩的身上啊。
    是呵,她们两个都成了妃。
    “别再叫我渊儿,我叫云定初。”
    云定初这名字丑得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总比那些穷人家的村姑什么荷花儿桃花儿的好。
    “云定初。”藏梅剑叨念着这三个字。
    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嗨,与你交流好困难,你过来就不会讲话?”
    她是身体穿了过来,张渊却是灵魂穿了过来,看来,渊儿比她还倒霉啊,灵魂穿就罢了,还穿在了一个哑子身上,不能开口更是要被人欺负啊,被人踩啊。
    尤其是在王府那种地方,王爷的女人多如牛毛,肯定会受窝囊气了。
    藏梅剑想象丰富的很,她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宫廷剧,后宫那些女人个个凶狠的很。
    想起女人之间因争帝王的宠爱而相互残杀,她就感觉背脊一阵发麻。
    “渊……不,定初,你不是会医术,你有一身精湛的医术,你快点把自己的哑疾治好啊。”
    她才不要渊儿受别人欺负呢。
    “在治,只是,有一些困难。”
    在现代,张渊可是名震东南亚的军医,又精通中医医理,这样的医圣居然治不好原主身上的哑疾,可想而知,原主这呸疾是不治之症。
    这下藏梅剑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能开口讲话,铁定了要被人欺负与嘲讽。
    “我与你回府,可以不?”
    云定初见她满面急色,知道好友是在为自己担心,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眉心,“不用了。”
    “我要跟你在一起,我没地方可去。”
    藏梅剑虽然胆子也很大,可是,她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外面的那些人,对于她来说,全都是异类。
    “你得嫁去北丘国。”
    “不,我不嫁。”
    这妞儿又来了,又是一句‘我不嫁。’
    “你能有办法回去?”
    两人小从长到大,自然是有默契。
    藏梅剑知道她说的回去是回哪儿去。
    “当然不可能回去。”
    “即然如此,你就得嫁去北丘国,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不易,梅剑,你也许还不知道天元皇朝错宗复杂的人际关系,其实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北襄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但是,他们彼此心性都高,根本容不下对方,如若你跟着我们去北襄,说不定,前脚刚走,后脚苏氏就会派兵讨伐,你可是苏太后的义女,要嫁去北丘国和亲的女人,带你走,她岂不会治北襄王一个谋反之罪?”
    看了定初写在洁白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藏梅剑迟疑着不再开口讲话了。
    原来她们穿过来的世界如此复杂,涉及到政治,她是不懂的,她的小脑袋瓜里不装这些东西,她不喜欢复杂的人与事。
    听了云定初的解释,藏梅剑真的没话反驳了。
    她嫁入北丘国才能停止这场战事,而她若跟定初走,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北襄王与定初。
    若再逃了,苏太后不会饶过她,而外面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北丘国派过来的战将又岂会放过她。
    似乎只有嫁去北丘国一条出路了。
    此时此刻,藏梅剑好想有一双翅膀能飞回属于她的世界里去啊。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定初再次用笔划下,“不要妄想逃,逃不掉的。”
    柔柔弱弱的一介小女子,先不谈外面有重兵把守,就算侥幸逃出去了,在这野蛮的社会里如何生存?
    “我……”
    藏梅剑低下了头,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
    “我真的不想嫁那蛮子。”
    “我曾见过一支北丘国队伍,他们曾救过我一命,其实,他们也不像人们口中所讲的那些野蛮,那个部落应该也不算是最落后的。”
    云定初讲了好多的话,宣纸用完了,手也写软了,才打消了藏梅剑逃离之心。
    “可是,这一离别,咱们恐怕就不能再见面了。”
    好友的依依惜别之心,云定初不是不懂。
    这个社会没电脑,没电视,重要的是,没电话,更不用说手机之类的联络工具,离别后,她们就只能传递书信联络了。
    “没事,如果实在想我了,便写信告诉我,我会过去看望你的。”
    左思可想,估且也只能这样了。
    “那个女的是谁?你们到底谈了些什么?谈了这么久?”
    云定初刚回小阁楼的厢房,她尽量放缓了脚步,感觉自己轻如羽毛,都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没想静寂的屋子里还是飘起了死瘫子前所未有的冷咧声音。
    一开口就如炮轰,几十几个问题向她飞砸过来。
    拿了油灯走过去,哟,原来死瘫子躺在床上,一对凤眸泛出澄明之光,俊美邪肆的脸孔未有一丝的睡意。
    从自己手脚冰凉的程度估计,她与梅剑至少谈了两个时辰以上。
    这瘫货就等了她两个小时吗?
    重新解了衣衫躺上床,面对他冷咧的质问,她只能给他一记甜美的微笑。
    打了一个哈欠,是在告诉他,她很困,想休息了。
    “别给本王装蒜。”
    北襄王伸手拍了拍她俏丽的脸蛋儿。
    冲着她的嘴唇直吐热气。
    “快说,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拍掉了他在自己脸上作怪的魔爪子。
    她撑起了上半身,“喂,你想对谁不客气?”
    如果说只有一个人便算了,现在多了一个藏梅剑,她可得事事堤防。
    见她如此紧张,以前可是没有的事儿。
    北襄王也一颗睿智的脑袋。
    “自然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是指下楼去的那个,刚才,静寂的空间里,他亲自听到那女的踩着楼梯下去了,楼板还发出了嘎止嘎止的声音。
    明知道他在睡觉,又是夜间,也不知道收敛一点,看来那女的行事做事比眼前这个哑子还要嚣张。
    “不准动她,否则,我撕裂了你。”
    第一次,她冲着北襄王兹牙咧嘴。
    像一只保护幼仔的小野兽。
    “她与你什么关系?”北襄王蹙眉有些吃味。
    “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这男人今晚是怎么了?好奇心就这么重,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么?
    云定初本来就困了,一再被他纠缠,真的就有些恼了。
    “不告诉你。”
    “没关系,本王会去查,准又是一个泼辣的货,像你一样,谁娶了谁倒霉。”
    这话听着,云定初感觉刺耳极了。
    说她是泼辣货,还连带着骂了梅剑,骂娶了梅剑的男人倒霉,弦外之音不难听出,是在诉苦娶了她,他北襄王也是一个倒霉货。
    “嫁你,本姑娘冤死了。”
    “其实,咱们不是真正的夫妻,你不用这样着急,等有些事情过去,咱们自然桥归桥,路归路。”
    这话入耳,北襄王一张俊颜立即垮下来,扯着嗓子喊,“张卫,张卫,死哪儿去了?”
    “来……来了。”
    也许是因为赶了两天的路实在是太办了,东陵凤真叫了好几声,张卫才急急忙忙从隔壁的房间奔了过来。
    过来时还在摸索着系腰间的带子。
    “王爷。”
    王爷不开口,张卫就只能站在门外轻喊。
    “进来。”
    “是。”
    静寂的空间里,听到了记微弱的开门声。
    “通知护卫们,本王要出去散步。”
    见王爷满面罩上冷霜,张卫一惊,听了他的吩咐,更如一只惊弓之鸟。
    “王爷,天在降雪啊,外面冷的很,如果王爷觉着这屋子里太冷,奴才马上让老板娘去弄了一盆炭火来。”
    准又是与王妃吵架了,张卫在心中暗自猜测。
    反正,只要王爷与王妃斗气吵架,他们这些下人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平时,他还能报着一颗平常心,今晚实在是困了,真的好想睡觉啊。
    “翅膀长硬了,不把本王的话当一回事?”
    声线没有拔高,可是,却转为阴郁冷沉。
    吓得张卫赶紧点头如捣蒜,“奴才不敢,奴才马上就去叫护卫们。”
    还未讲完,便已经心急火僚地走向了门边冲下了楼去。
    不一会儿,几名护卫便上来了。
    当兵的就是不一样,无论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神彩奕奕,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半丝的疲倦之色。
    “王爷。”
    “把香梨木椅给本王拿过来。”
    “是。”几名护卫不敢怠慢,赶紧将椅子抬了过来。
    云定初躺在床上,感觉到了被子被掀开,一股子冷风灌进了被窝,皮肤上滑过一阵冰凉,整个身体便起了小颗粒。
    然后,接下来床榻便感觉轻了。
    一行人下楼的声音在耳朵边回旋,缭绕,回旋,再缭绕,难听不说,让她心头也莫名烦躁。
    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他了。
    真是一朵秋天的云,阴霾随时都有可能飘浮在天空。
    性情乖戾,喜怒无常,世人讲得一点都不错。
    还嫌她泼辣,他不照样是一个冷酷没心肝的货。
    这么冷的天,这样折腾着有意思么?
    在心里,在东陵氏祖宗暗自问候了一个遍。
    天降大雪,起码零下好几度,这么冷的天还要出去散步,脑子被门板夹了。
    云定初发誓,如若那瘫子染了风寒,她绝对不会给他治。
    真的困极了,感觉头好晕,她必须要休息了。
    那天,她也算醒来的早,因为,从天色观望,感觉应该是早上吧,因为,太阳正从东边冉冉升起。
    冰雪融化的‘嚓嚓’声正从森林的方向飘袭过来。
    “小姐。”
    顾清莲的声音绕上耳,眨眼间,门口纤瘦的身影已飘了过来。
    “小姐,你醒了?”
    张眼四外看了看,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未发现某人的踪影,再说,就算她再怎么熟睡,也能感觉身侧是没有人的,伸手摸了摸枕褥与棉被,指尖触到的一片冰冷告诉她,昨天晚上,瘫子一夜未归。
    还真是新鲜,第一次让她睡了一个舒服觉。
    “大家伙儿都在楼下用着早膳,老板娘昨儿让伙计们熬了好几大锅的粥。”
    “清莲帮你梳洗完,赶紧用了膳,咱们还得赶路啊。”
    “嗯。”
    披衣起床,自个儿穿着衣衫,清莲则手脚麻利地给她梳发髻。
    穿戴整齐,她本以为下楼会看到藏梅剑,可是,只了跟随她们的一干宫女嬷嬷及护卫外,根本看不到任何陌生的身影。
    别说藏梅剑,就连藏布鲁将军还有那个个子瘦瘦小小的公公也是踪影全无。
    似乎昨晚与好友的相遇,只不过一场梦境。
    可是,她知道不是梦,因为,她是如此真实地发生过。
    “清莲,那个姑娘呢?”
    清莲不知道小姐与那姑娘是啥关系,眼睛眨巴了一下,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主子。
    迟疑着正不知要不要开口。
    云定初却急了,一把握住了丫头的双臂,“去哪儿了?”
    “走了?”
    “小姐,那个小姐不是逃走的,据说是昨天半夜上路时,被人……劫持了。”
    劫持两个字如平地一声惊雷。
    劫持就是绑架啊。
    那个藏布鲁将军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身后所带领的人马少说也有三十四个,还有苏氏所派的送亲队伍,公公侍卫不下三十人,整个队伍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吧。
    谁有那样的本事,会劫持梅剑啊?
    见主子的脸色有一些白,顾清莲赶紧上前抚住她,深怕她摔倒了。
    “小姐,你不要着急,那个迎亲的将军已经带人去追了。”
    是谁劫持了梅剑?
    东陵凤玉,苏氏,北丘国的皇太子,包括她的枕边人东陵凤玉,当然还有巴蜀之地的庄王东陵凤泽。
    所有人的脸孔从她脑子里一一划过。
    她感觉自己心乱如麻。
    不,她不能乱了方寸,闭了闭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告诉自己必须镇定。
    “小姐,你没事吧。”
    见主子一脸急色,清莲丫头自然是跟着担忧。
    云定初不理一屋子向她奔过来的宫女嬷嬷们,跌跌撞撞往外面走。
    刚好走到客栈门口,便看到了一行护卫将香梨木椅放了下来,而坐在轮椅上的北襄王,一夜未睡,精气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红,眼眸晶亮深邃,满目笑靥,似乎心情也极其不错。
    阳光与雪光交织在一起,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光影,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白锦袍,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狐貂,细长的黑发随着雪风与狐貂披风边角卷缠在了一起,看起来有说不出来的俊美与动人心魄。
    如若说,北襄王是冷着一张脸回来,也许云定初还会往他头上想。
    此时此刻,云定初觉得他脸上的笑意刺眼极了。
    疾步踉跄冲过去,她的神色吓坏了所有的人,一群宫女嬷孊追在身后,而护卫早已拔出了刀护在了北襄王身前,深怕云王妃会冲过去将他们的主子抓伤。
    这种事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了。
    见护卫们胆敢挡她的道,云定初气得七窃生烟。
    一脚一个揣过去,如此强悍的性格护卫们哪敢招架,护在王爷身后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王爷与她是夫妻,她也不可能真伤到了王爷。
    再说,王爷未休她之前,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一脸泼妇相的女人就是他们的所要尊敬的王妃。
    她动脚揣他们,他们可不敢还手,只得一个个往后退去。
    “东陵凤真,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狗东西,你把她劫去哪儿了?”
    听得懂这句唇语的,在场所有的人,除了顾清莲,那就是冰冷高贵倨傲的北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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