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如今住的地方, 沈稚斩钉截铁地否决:“你做梦!”
    他们又开始针锋相对。
    最生气的还是艺人经纪人。
    “乖乖!”
    “孩子们!”
    她们只能各自连拉带拽、软硬皆施把这两个麻烦制造机分开。
    丁尧彩箍着沈稚忧心忡忡地说:“在酒店玩枕头大战?你发什么疯?!”
    习习拧着沈河的耳朵气急败坏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消停点?”
    再回头,丁尧彩和习习又满面春风, 微笑着相约等天亮再一起讨论赔偿清单。
    沈河被强硬地带离现场,走之前还回过头去看沈稚。她试图瞪他,却看到他朝她一笑。太灿烂,太好看。几乎是一瞬之间, 滚烫的岩浆从心口溢出,害得她躲闪。
    沈稚就这么回了国。
    -
    飞机落地后,沈稚直接去美容院。
    能做的项目全都做了一遍。
    这对沈稚而言算是家常便饭,所以并没有感到繁琐, 只是一个劲打着呵欠。
    丁尧彩在外边筛选赞助的礼服。
    新款倒都是新款,但这家的嫌老气,那家的和沈稚风格又差太多。
    丁尧彩送她回去。
    家政已经将一切清理得干净整洁。然而, 穿过起居室时,沈稚还是不小心踢到堆积的纸箱。她强忍住骂骂咧咧的冲动,随手翻开,竟然全都是珍贵的二手书籍, 也不知道沈河在网上淘了多久。
    她不由得抽出一本武侠小说,边看边走到卧室去。
    就这么埋头读了差不多一个钟头,沈稚才发觉门口有个人影。丁尧彩满脸无话可说:“你完全把我忘了是吧?”
    “对不起嘛。”沈稚赔起笑脸,“我真忘了。你坐吧,我去煮点东西吃。”
    “不用了。就吃家政在冰箱里留的吧。”
    经纪人对艺人的家再熟悉不过。
    丁尧彩来过太多次,甚至于很多布置都由她亲手操办。她熟练地将食物用微波炉加工,然后倒进盘子,两个人坐在餐桌旁吃起来。
    事实上,分给沈稚的食物已经经过把控。然而,她还是自律意识极强地拨开一部分。
    丁尧彩暗暗欣慰不已,随口说:“公司的人经常跟我联络。jake pai好像已经接替他爸的位置,坐进新办公室了。”
    “那挺好的。”沈稚说。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
    “算是,”丁尧彩忽然八卦,“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生气。假如现在让你回到七年前,你会选jake还是沈河?”
    沈稚霍地被烫了一下。
    她缓慢喝了一口水,盯着经纪人说:“这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了?”
    沈稚的目光汇聚到透明的汤里,她抚摸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语出惊人:“jake会逼我喜欢他。”
    丁尧彩诧异地说:“哪有?他只是喜欢你。”
    “他喜欢我,爱我,我和他在一起却没办法回应,肯定会很痛苦。”沈稚将汤吹冷,咽下去,“这不就是逼我吗?”
    丁尧彩哭笑不得:“这哪里……”
    “这就是逼我。”沈稚斩钉截铁。
    餐桌对面,丁尧彩有过短时间的犹豫不决。空气里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响。末了,她还是试探着开口:“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沈稚看了她一眼。
    “好了,当我没说。”丁尧彩摊手,无所谓地绕开话题,“你还记得之前在希腊买了个城堡、动不动约女明星去度假的那个谁吗?”
    沈稚默认。
    “上次被你拒绝,你猜猜他和谁一起去希腊了?”
    “谁?”
    丁尧彩狡黠一笑,搅动冰柠檬茶:“公司里崭新的million dollar baby,清月张啊。”
    “……”
    沈稚并没有像丁尧彩那样幸灾乐祸,但也并不真的有多上心。毕竟就算不单自扫门前雪,也没必要扫到工作、生活处处挡道的人家门口去。
    她不咸不淡地说:“她明明没必要的……枉费张老师那么用心帮忙。”
    在娱乐圈成名,切忌弯路。
    因为欲望就像沼泽,一旦犯下一次错误,就要为之善后无数次。
    走进厨房,将餐具放进洗碗机。毫无理由的,沈稚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那是张清月的处女作,少女时代的她在啜泣声中吐露台词,好像一阵美丽而易逝的风。她拥有众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何等精致,何等高超。
    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稚用家居智能调节了加湿器,心里默默想,这也是张清月自己选的。
    -
    《黑狗》的制片人发了一条ins。
    健身房的无线网络附带翻墙,为了防止意外受伤,沈稚最近不能做太激烈的锻炼。她坐在健身球上翻到那则动态。
    不知情者可能看不出来。
    但只要稍微了解状况,就能猜到是《黑狗》拍摄中。
    其中一张照片里,桌上摆着蔬菜沙拉,沈河裸着上半身,手握手机抬起头,就这么猝不及防对上镜头。
    《黑狗》的拍摄还在严格保密中,这条社交动态所透露出的消息也不过是沈河将有新作品,而且是和这位制作人合作。
    沈稚点开,静静盯着照片里的沈河。
    最终轻笑一声。
    “傻逼。”她说。
    丁尧彩接她回去,休息却也压力巨大。沈稚至今并不是大满贯。然而情况特殊,在几大视后的奖项中,她第一个取得的最佳女演员却是公认难度最高的这一尊。
    随着这几年时代的急剧发展,电视剧模式的种种改变,有些奖项的含金量也大大缩水,其他高标准的奖项则成了少之又少能证明实力的存在。
    沈稚换上礼服。她提名那部作品的男主角也得到了最佳男演员的提名。两个人很久没见,寒暄了一阵,正准备一起去落座,身后忽然传来问候声。
    吉落落说:“沈稚姐。”
    她穿着翠绿色的蕾丝礼服,妆容粉嫩,很衬皮肤。
    “落落,”沈稚微笑着,“最近是不是瘦了?”
    “没有啊。姐你倒是真瘦了好多。”吉落落也笑。
    工作需要的场合,吉落落总会比平时活泼许多。她朝沈稚身边的男演员也打了招呼,对方很懂得看气氛,见沈稚没有异议,当即就先失陪了。
    吉落落说:“沈稚姐,《结婚的男女》录完以后我们就没见过了。”
    沈稚不吭声,静静地等待后话。
    “这部综艺的关注度基本都集中在你和沈哥身上,说实话,我很敬佩。《结婚的男女》要拍第二季了,”吉落落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消息?”
    沈稚没听到。
    她也不感到意外。
    因为在她的职业规划里,综艺节目是被排除在外的。尤其是真人秀综艺。《结婚的男女》第一季是机缘巧合下接的,外加现在她和沈河还在是否续约婚姻的决定关头。
    所以经纪人在拿到《结婚的男女》第二季的邀约后肯定会直接拒绝,根本没必要问沈稚的意见。
    沈稚回答吉落落:“真人秀比较辛苦,我可能有点跟不上。而且拍戏已经够我费心思的了……你会接吗?那你要好好加油啊。”
    听说沈稚不参加,吉落落也没有明显表现出高兴或不高兴。
    她只是问:“沈稚老师这么说就太谦虚了。其实我在录完以后一直有想,我和程睿祎是不是也能像双沈完成的这样好,但是就是很难办到……”
    吉落落的措辞很委婉,但足以清楚,她已经很开诚布公了。
    沈稚想了想,说:“你们是办不到的。”
    她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将实情托出。
    “为什么?”吉落落好奇。
    沈稚熟稔地收敛神色,模棱两可,不打算说破:“你要知道,结了婚的人跟没结婚的人还是不一样。”
    沈河与沈稚的利益和损失是绝对共享的。
    但仅仅是临时搭档的程睿祎和吉落落都是独立的个体。
    合作的本质是通过两个人的受益来取得个人分成。沈河和沈稚结婚多年,早已成为共生的小丑鱼和海葵。然而,合作过程中,程睿祎和吉落落却不可避免地会想要自己多获利。
    颁奖开始,沈稚全程放空。
    放空的同时以职业水准保持着上镜的仪态。
    当宣布本届最佳女演员获奖者是沈稚时,她脑内一空。
    不是没想过自己获奖,但是可能性着实微乎其微。沈稚抚住胸口,与身旁的人拥抱,之后越过座位在带领下上台。
    获奖感言是很常规的那几句感谢。
    感谢奖项,感谢评委。感谢导演,感谢编剧,感谢合作的演员。感谢老师,感谢家人。
    说完拿着奖下台,又被关怀备至地慰问了好一通。她看到张江南,连忙和丁尧彩交代一声就直奔过去。
    张江南张开怀抱,沈稚抱住老师,尚且有些惊讶地问:“怎么不是那两个——”
    “你们三个在提名里最突出。她俩全都有特殊原因,所以反而冲突,选谁都不好。”张江南松开她,然后换另一侧再度拥抱,完成整个礼仪过程,与此同时低声说,“为了不得罪人,就颁给你了。”
    沈稚忍不住半开玩笑地抱怨:“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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