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尚巨温和的笑容,我一阵感动。
    他的用意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给我和端木集团搭桥,这本来是可以用一句话说明的,可他又是打比方,又是隐喻,硬是说了半天。这不是啰嗦,更不是卖弄,而是一种别样的负责。
    给刚开蒙的孩子一把弹弓,教给他怎么玩,孩子固然开心,可如果不事先交代他一些注意的事项,好事很可能变坏事。
    这个李小超,可是够谨慎了。
    当然,前提是,在他看来,我是值得相交,值得他下心思的。
    一行人来到南波湖畔的聚云楼,到门口,端木瑾明显有些踌躇。
    海夜灵和十三姨一左一右,小声对她说着什么,我则叮嘱蓝兰等人自行安排,但是不要放松警惕,想到那次在海星被狙击,我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到了三楼,进了包厢,我和海夜灵同时一愣。
    本来以为只是父女私会,没想到包厢里竟然坐了整整一屋子人,李东尼、鬼冢理子和丁义赫然都在其中。
    徐虎、徐莺莺和徐含笑竟也在座,但是唯独不见徐四海。
    李尚巨也是微微一怔,但他没有迟缓太久,径直带着端木瑾走到主座的一名老者身前。
    这老者大约六十多岁,骨架十分的阔大,虽然坐着,也能看出他个子很高。脸颊棱角分明,五官都很有立体感,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男性特征浓重,将东方男子的魅力彰显无疑。
    路上李尚巨已经告诉过我,这位就是端木瑾的父亲,端木财团现任执行官,端木宏。
    本来以为,端木瑾离家出走那么久,乍一见面,作为父亲,端木宏最多只会象征性的嗔怪她两句,然后就其乐融融。
    没想到端木瑾刚到跟前,端木宏一直紧皱的浓眉不但没有舒展,而且还怒形于色,抬手就指着端木瑾的鼻子,大声道:“你这是什么穿戴打扮?出来吃饭,就不能换身体面的衣服吗?”
    “爹地,我……我……”端木瑾支吾了两声,没下文了……
    说实话,她现在的穿着实在有点不伦不类。
    不知道是不是做‘乞丐’做久了,这个有点男性化的千金小姐看上去有些邋遢。
    外面是旧兮兮的皮夹克,里面仍是那件一通到底的棉布筒裙,虽然把‘子弹袋’摘了,可乍一看,还是‘孕味十足’。
    尽管如此,见端木宏当面大声斥责她,我还是忍不住暗暗皱眉。
    俗话说当面训子背后训妻,这话原是不假。
    但是,儿子和女儿还是有区别的。
    女孩子面皮薄,这么当着一干人大声指责女孩儿的穿戴,我感觉不大合适。况且端木瑾只是太随意,并不像那些所谓的非主流一样让人看不下去。
    端木宏瞪了女儿一会儿,挥挥手,“坐吧。”
    李尚巨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十三姨,然后又向端木宏介绍了我和海夜灵。
    端木宏微笑着向我俩点点头,示意我们落座,笑眯眯的对海夜灵道:“我和你父亲海乾有过相交,其实,早些年我是见过你的,只不过,那时你还只有七八岁,怕是记不得我了。”
    海夜灵微微一怔,随即有些腼腆道:“这倒是,我……我还真想不起来有这回事了。”
    我在一旁看的奇怪,这绝不是海老总应该有的反应。
    要知道海老总驰骋商场的时间可比我长的多,对方这么说,等于是在拉近关系,就算不为商业利益,单以年纪,海夜灵就应该先顺杆称呼对方一声叔叔。
    但是,海夜灵的回应虽然看上去有些娇憨,却明显回避了这段老一辈的交情。
    端木宏扫了她一眼,又和她聊了几句,就转过头,去和身旁的李东尼和丁义说话了。
    见他没搭理我的意思,我就小声问海夜灵,刚才是怎么回事。
    海夜灵的回答很简单:我不喜欢这个人。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
    海老总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平常的孩子最多记得五六岁时的事,她却能把三四岁时发生的许多事都详细的描述出来。
    端木宏说他和海乾见面时,海夜灵已经七八岁了,海夜灵自然不会不记得他。之所以反应冷淡,多半是真的对他印象不佳。
    我本来就没有削尖脑袋和谁攀谈的习惯,见端木宏不正眼看我,我也不去没话找话,一边吃喝,一边和李尚巨、端木瑾闲聊。
    比较有意思的是,李尚巨似乎低调的有点过头,他没正式自我介绍,其他人竟也像不知道他的身份,对他不怎么热情。
    反倒是对骆家十三姨青睐有加,鬼冢理子和徐莺莺都凭借女子身份,主动和她交谈,对李尚巨只是予以起码的礼貌。
    饭吃一半,李东尼忽然向我举杯,一脸谦和的笑容,嘴里却说:“谢安,老一辈白手兴家的人里,我无不敬佩。年轻一辈中,我可是唯独佩服你一个的。我们干一个。”
    “呵呵,东尼兄,你太高抬我了。”我端起酒杯和他对举了一下,笑道:“说到白手兴家,年轻一辈里,怕是只有南洋船王真正当之无愧。我本来是很佩服东尼兄的,现在……呵呵……”
    “现在不佩服我了?”李东尼笑问。
    我摇了摇头,“佩服,但是此佩服非彼佩服。”
    “噢,李某人洗耳恭听。”
    我顿了顿,“我有个问题想先请教你。”
    李东尼点点头,“你说。”
    “我听说东尼兄最近在紧锣密鼓的运作兰达的项目,可是据我了解,竞标兰达的难度和收益,似乎有点不成比例。东尼兄,你觉得呢?”
    李东尼哈哈一笑:“小兄弟,作为一个商人,目光要放的长远一些。有时候资本的屯积聚集,和利益的收获并不是同时的。只顾眼前利益,至多只是小打小闹。”
    他一边说,一边斜眼看向端木宏。
    端木宏正抽空和端木瑾说话,像是根本没听我们交谈。
    丁义和鬼冢理子跟着连连点头,丁义和我目光一对,眼中毫不隐藏的露出悻然的针对。
    李东尼见端木宏没有插话的意思,又是一笑,“谢兄弟,我现在开始不佩服你了。”
    “嘿嘿,我们必须承认,出尔反尔本来就是商人应有的素质之一,哈,还好,我有自知之明,我本来就是凭借运气才稍微改善了一下生活,原本就没有值得让人佩服的地方。噢,不对,东尼兄之前不是说过,佩服我能抱得美人归吗?”
    我没皮没脸的揽住海夜灵的纤腰,得意的冲他一挑下巴。
    李东尼一怔,随即哈哈一笑,再次冲我举杯,“不错,不错,当浮一大白。”
    徐含笑冷冷扫了我一眼,转过脸和徐莺莺说话去了。
    和徐小三许久不见,她居然……居然还是半点成熟欠奉……
    “谢安,上次在j市的事,我还得当面谢谢你。”端木宏把酒杯在桌上顿了顿。
    我两手端起酒杯,“那就是巧合,咱就别提了,老先生之前对山海的帮助,我已经受益终身了,大恩不言谢,我敬您老一个,先干为敬。”
    端木宏扫了李东尼等人一眼,看着我点了点头,抿了口酒,没再说什么。
    等到散席,端木瑾被端木宏拉着,和一干人寒暄作别。
    李尚巨走到我身边,笑了笑,低声道:“我没想到端木伯父的时间会安排的这么紧凑,还以为他是要单独教训瑾儿呢。还好你应变得体,印象分总算不错。”
    “切,他得体个屁,净拿夜灵显摆了,根本就没跟老爷子搭上话。”十三姨撇嘴道。
    李尚巨把她往怀里揽了揽,笑道:“你这段时间没留意一些事,自然就不知道刚才话里藏话了。李东尼本来是想挑起话端,在端木伯父面前说阿安投机取巧,转移侵吞飞燕资产,阿安没有给他机会。带着他绕了两圈,哈哈,把他给绕晕了!这些我都看得出,伯父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回头向李东尼远远扫了一眼,撇着嘴摇了摇头,“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李东尼了,我感觉他应该是个精明的商人,但是他好像又没有主导的气势,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还有,阿安刚才问他兰达的事,他居然回答的那么空泛,还摆老资格……嘶……他不是海上出身嘛,我怎么看不出半点海狼的嚣张气焰?”
    我和海夜灵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我们对假冒的李东尼知根知底就不用说了,可李尚巨单凭直觉,就能分析的丝丝入扣,目光何等的犀利,触觉何等的敏锐……这怎能不让人敬佩?
    真是商海无涯,学无止境啊。
    车上,两人就李小超的惊人实力感慨了一番,想起刚见面时的情形,我问海夜灵:“你怎么就不待见端木老头了?”
    “端木宏这个人锋芒太露,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我还记得那次爸邀请他来家里,是诚心诚意想交他这个朋友,但是他一直对爸冷嘲热讽,处处显得高人一等。
    爸的脾气和你差不多,虽然当时海星只是小公司,可是不肯看人脸色,直说不仰人鼻息,也能把公司发展壮大。到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
    海夜灵陡然间眼圈一红,咬牙道:“可是那天以后,海星处处受挫,本来正在进行的业务,一下子全都中断了。
    爸说:没想到那人的心胸竟然如此狭窄,只能被捧着、供着,不许人对他有半点忤逆。
    这说的还能是谁?
    当时的海星,就和你最早创立的山海差不多规模,被人一整蛊,濒临破产。二叔脾气暴,要去和整我们的人去拼命,爸拦着他……
    在我记忆里,那是我们海家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后来……后来业务开始恢复,但是爸却一天比一天沉闷。
    因为,他知道,是乐姨去求了那人。一个女人求男人办事……还能……”
    “乐姨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过?”
    “乐姨是……”
    说到这里,外面猛然间传来“砰”的一声枪响,挡风玻璃骤然龟裂。
    蓝兰猛打了几把方向,车划着圈急转了两圈,轰然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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