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解差带上了囚车, 那是一个由无数细密的木桩组成的大长方体,里面铺满了稻草。有个官差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整个人就被关进笼子里, 之前受的伤隐隐作痛。我只能闭上眼睛,紧咬嘴唇忍着。
    一路上经过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也有几个相熟的,嘴里说着“真没想到之类的话”。我靠在囚车上,眼睛木纳的看着一跃而过的地面, 没想到刚刚适应这里的生活,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 我就这样被带到了县衙, 那是一个些许破败的建筑, 灰瓦白墙,押解的人看我还有心思官差此处看,便大声地呵斥道:“头一次见到来府衙问罪还看风景的, 不怕死吗?”
    我没有说话, 比这更加可怕百倍的场面我都见过。
    我深舒了一口气,进了大堂。堂上坐着一位官老爷, 略胖, 此刻正支着脑袋, 看着我被带上来。
    “升堂。”衙役齐呼,随即将手里的棍杖击打地面, 嘴里齐唤“威武。”
    只见县令将手里的惊堂木往案牍上一拍, 便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道:“堂下何人?所犯何罪?细细道来。”
    “禀老爷, 星辰并不知道自己在蜀地所犯何罪。”
    身边的太师急急上前将一本册子放在老爷年前,县令看了看,抬起头看我,眼神中带着些许轻蔑。
    “原来是被发配而来的将军之女,本来就已经足够给家人抹黑了,怎么来到蜀地不久便又干起违法乱纪的事情?”
    “大老爷明鉴,民女真不知所犯何罪。”
    这时县令伸手叫人把原告带上来,那是一个健壮的男子,看着面容似乎有有些相识,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禀老爷,就是这个女子,那日事发前在陌上给我们指了一条要经过险峻山林的路,才致使全队人遭遇到伏击,所有的马匹和粮草被劫。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落在一个深约9尺的陷阱里,我十分害怕,没命的呼喊,幸好有经过的村民将我救起。当我爬上来时,却发现一同来的同胞都中了埋伏,躺在地上,全部遇难了。”
    “去往成都的路并非只有一条,为什么你要给他们指这条路?”
    “小女初到这里,我指的那条路也是我走过的路,所以才放心给他们指出的,我真的没有想到那片山林里会有山贼出没。”
    说完这话,我仔细回想,这位男子果真有些熟悉。
    “民女的确见过这位壮士,是在路边采桑时,他们当时要到成都府做事,我不知道路,身边的小姐妹指的。”
    “你认识那些和你一起采桑的姐妹吗?为什么和她们一起?”
    “算是认识,她们经常到那一片采桑叶,久而久之就认识了。”
    “你可知道你们那个村落的桑农可是从来不到你说的那个地方去采桑叶,因为桑叶品质不算上乘。”
    我有些震惊,但仔细想想也是,那些女孩好像只在一处采桑叶,明明更远处的密林里遍布着更多的桑叶,起初以为他们怕山里有猛兽,这么看来很奇怪了。
    “民女初来乍到,不知哪里采桑最好,便寻了一处有人地方,仅此而已。”
    “你可知道你们指的那条路本地人从来都不走的,因为在那附近的总有一窝女匪,专挑过路的外来人抢劫,手段极其残忍,作案之后便如常人一般在山下生活,有侥幸活下来的人只能说出其性别,却未有人见过真人。”
    “民女到此地还不足半个月,尚未听说过此时。”
    “这些女子并没有使用多么高深的功夫,只不过陷阱做的好,天罗地网的,即使是猛兽,也难以逃脱,你们这些女子,实在是狠心。”
    “大人饶命,民女是冤枉的。”
    “来到这里十有□□都说自己冤枉的,到大狱里好好想想吧。”
    我被带进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牢,湿冷的环境,加上刺鼻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两旁监牢里的人都不说话,兀自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使整个气氛更加压抑。沿途的通道两边,每隔两米便有一盏灯,照出些许光亮。
    我被关在最末尾的一个大监牢里,里面已经有了三个女犯,他们也如同其他人静静的,一个笔直的坐着,一个在倒立,另一个则坐在幽暗处看不清脸。
    官差走远了,我找了一个僻静处坐下,刚才倒立的女子伸腿从墙上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腰,慢慢地走到我身边蹲下,上下打量着我,而后傻傻的笑,她的脸许久没有洗过,看起来黑黢黢的,没有了神采也看不出年龄,头发蓬乱着,身上发出难闻的气味,令人作呕。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悦,故意凑到我身上说:“哎,不久后你便和我一样了。”
    我不理她,继续往角落更深处挪动。
    她继续追问道:“看你的样子是没吃过苦的,到底犯了什么罪?该不是与人通奸,谋害了人家的结发妻子,还是谋杀了亲夫?否则看不出来你有什么能耐能进这死囚牢。”
    原来这里是死囚牢,怪不得她们这么生无可恋。
    回想起破绽百出的审问,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定罪了,这是谁要害我?如果是赵竑,那也只能说明他用尽了心计,还给我安上了女匪的罪名。
    女子见我不吭声也就没再言语,找了个地方,铺上稻草,独自睡去了。那个坐得笔直的则一直坐着,在阴暗角落里的,也一直没有看清她的脸。
    第二日一早,我们几个便被衙役带去问话,说是被杀的大理国来了人,要亲自审问我们,并押回自己国家惩处,在上堂之前,还给我们准备了热水沐浴,换上干净的囚服,说虽然是死囚犯也要顾及脸面,不能给大宋丢脸。
    我这才看清另外三位的样子,她们看起来都与我年龄相仿。我们被带上公堂,堂中正襟危坐的是府衙大人,我曾在王府的书中看过官阶介绍的书籍,如果连府衙都惊动了,便不是小事。
    县令坐在他的左侧,右边坐着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看打扮与之前陌上问路的大致相同,但更华丽,或许是那大理国派来的使臣,专门侦办此案的。
    府衙看了看四周,惊堂木一拍,衙役们便大呼升堂,似乎比昨日的声响更大了一些。
    只听府衙问道:“县令,堂下四人可是这次伏击商队的女匪?”
    县令点头,我不由得心头一惊。
    若说那些采桑的少女就是土匪的话,我与她们相处数日,并没有见过身边的三位。
    然而,三位一言不发的跪着,眼里没有了神采,我看见那位一直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少女,此刻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些晶莹的东西,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之前静坐的少女则一言不发,且闭上眼睛。
    府衙接着说:“堂下之人,细细把犯罪过程。
    爱说话的女子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说道:“我与三位在路边采桑叶,如果看到车队经过,便指引他们进入密林深处,埋伏在那里的人便可以行动,将客商引进圈套里,一举谋财害命。”
    府衙又问另外两位,均说出同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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