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布仔细想了想,不安心地说道:“嫂子,虽然这个采姐是被通缉之人,但我们也都知道她是金紫,也就是金树山的人,我突然动她,金树山会更加提防我们啊!”
    “嗯,你这顾虑也对,还能有什么办法或者借口呢?”
    贡布看看表:“嫂子,你再喝一碗汤,赶紧再睡一会儿,我也想想,晚上如何能把你说的事办了,还不让金树山他们起疑,你放心吧,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回到卧室,关上门,梁凤书毫无睡意,慵懒地依在窗前的沙发里,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反观自省着。
    “自己精神真的出了问题吗?对发现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过选择性失忆吗?如果有,那么自己是否在外面有过出糗呢?……”
    梁凤书不断地在心中追问自己,她却不愿意问露露、肖玲玲他们,她固执地把自己局限在独自的思维中。从前的她不是这样,自从知道丈夫在外面有过女人、有过孩子以后,她觉得别人的话都会有所隐瞒。
    所谓善意的谎言,终究是谎言,梁凤书无法忍受被人欺骗,尽管她在心中已经决定原谅丈夫的不忠,也已经知晓丈夫从前的身不由己,也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丈夫从狱中救出来,也原谅了从前贡布、平措他们对自己的隐瞒,但梁凤书已经不愿轻易相信任何人。
    重新收拾自己的爱情,重新审视自己的命运,重新掌控自己的生活,一切从营救丈夫开始,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因为思来想去,自己爱的就丈夫一人。如果抛下丈夫,自己生命中还剩下什么呢?
    “金树山?”最近无法避开这个名字,要挽救自己的丈夫,他是关键。
    “金树山真的爱上自己了吗?不,不,不,如果与自己十年风雨同舟的丈夫都不可靠,金树山就更不可靠,他是一个十足的骗子,十足的坏蛋,他靠上来,是为了他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为了满足他的占有欲,如果让他得逞,自己一定会永堕无尽痛苦的深渊。”
    一年又将过去,新的一年就要到来,自己丈夫快入狱两年了,在度日如年的狱中,他是怎样渡过每一天的呢?真的如探监时他说的那样,一直在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吗?在他的回忆里,真的只有我一个女人吗?从前的回忆,真的可以让他感觉不到时间的煎熬吗?
    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如此熟悉,在这座城市,要么是烈日当空,要么就是这样浓云密布。更北的地方早已黄叶成堆,就是丈夫所在的江南,此刻也该是秋意正浓的时候,可这座城市好似毫无动静。窗外的荔枝公园依旧绿意盎然,哦,有那么几棵红枫,很是刺眼地夹杂在绿色葱茏之中,显得那样突兀,那样的孤独,倒影在湖水里的那一抹鲜红,恍惚如散不开的鲜血。
    依然记得刚搬进这小区时的兴奋,在搬进这个当时的高档小区之前,一直住在出租屋里,那时的丈夫以卜卦、算命挣了不少钱,露露和小芬也挣了不少钱,才有了在这座城市的真正的家。从前的那些点滴,依然记忆犹新,可望出去的这片繁华,已经焕然一新,城市的天际线已经不是从前住在这里望出去的模样,就连窗外的这片葱茏,也好似满是喧嚣,不再有从前的美,或许是自己对生活的憧憬更高了吗?
    想着想着,梁凤书又敲敲自己脑袋,她感觉自己的思绪很是混乱,无法集中到一个点上,就好像有一双手在自己脑子里搅动,使得自己的思绪乱如一团麻。
    每次敲击脑袋后,思绪会沉静片刻。在外面的时候,每当自己精神不集中,梁凤书就会悄悄的用自己大拇指在手心里,很是用力的掐自己的小拇指,疼痛使得自己保持清晰的思考。
    想到自己晚上又将和金树山见面,梁凤书的眼目不由自主地堵满愤怒,愤怒的目光对着窗外,像是在憎恨自己所看见的一切,憎恨自己从前最喜欢的窗外的这片绿林碧波,憎恨越来越陌生的城市。
    昨天傍晚,金树山打电话给梁凤书,告知他将在今天从海外飞来,他不久前在国外拍卖会上买得的那些古玩,已经在两天前到达,并放入了那个包间的特制柜子里,相约今晚在包间见面,一起赏玩。
    每次和金树山见面,梁凤书都觉得时间像是变得拖沓,变得特别的漫长。心里的反感与仇恨不能表露出来,还得装着与他闲情逸致,在那时间里,梁凤书分明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快速凋零。
    不断地在手心悄悄用大拇指掐小拇指时,梁凤书才能保持清醒,时时提醒自己,无论自己对金树山多么反感,也要强撑着淡然,因为他是救自己丈夫出狱的关键。
    每次见面,金树山在梁凤书面前,表现得很是绅士,可梁凤书已经认定金树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看他的每个表情都觉得虚假,都像是在演戏,就像看水里的倒影,只要丢下一个石子,就会瞬间面目全非。
    “王八蛋!”想着,想着,梁凤书不由自主地大骂一句,愤怒的情绪指挥着她的手在窗台上划拉,十几本放在窗台上的书,还有一摞杂志,全都飞落出去。
    听见房间里的动静,客厅里的肖玲玲和露露面面相觑,哀伤地摇摇头。
    露露敲门:“嫂子,头痛粉买回来啦,我给你送进去,我进去了哦。”
    端着一杯冲好的头痛粉,露露推开门,看见梁凤书蹲在地上慌忙地收拾那些书和杂志,她赶忙把杯子放在书桌上,也蹲在地上帮忙收拾:“嫂子,没事的,我来,你去喝吧。”
    “露露,我是不是干过很多这样的蠢事,干过很多比这过分千百倍的蠢事。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神经病了,只是没有告诉我。是不是我真的已经在别人眼中不是一个正常人,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在忍受我。”
    梁凤书抱着几本书,精神涣散,好似心力交瘁一般,瘫坐在地板上,看着露露,轻声说着。
    “没有,嫂子,真的没有。”露露放下手中的书,挨着梁凤书坐在地板上,搂着她的双肩:“嫂子,人谁还没个情绪烦躁的时候呢?我经常对贡布发火,只你没看见而已,真的,有时候莫名其妙地觉得烦躁,特烦,就想发泄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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