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探监之前,梁凤书又一次召开家庭会议。这一年多,她很少和这些同甘共苦的家人商量,有事情,也不过寥寥几句。
    梁凤书变得精神了,脸上洋溢着光辉,就像春风滋润着鲜花,正蓬勃摇曳,她真正看到了希望。
    变卖家产救丈夫,梁凤书是带着赌气的心态,见完小语以后,她赌气的成分更浓。她原本的想法是:如果自己聘请的律师能把丈夫从狱中救出,她也不会再见这个背叛爱情的丈夫,救他,是了结自己心中的情,同时,要让他愧疚一辈子。
    虽然聘请了很好的律师,梁凤书也没有一点把握丈夫能出狱,她为此阅读、查询过大量法律书籍,知道要被认定自卫或者过失杀人非常的难,但她没有别的路可走。她不愿回到自己的故乡,她不愿再爱别人,她就想倾家荡产,让丈夫为背叛爱情而愧疚一生。
    刘大鹏的话,让一直犹豫不决的梁凤书,下定决心原谅丈夫的背叛。曹舵的计划,让梁凤书真正看到希望。想自己刚三十岁出头,丈夫比自己还小三岁,不几年,丈夫出狱,还有大把光阴享受自己认定的爱情。
    希望,是每个人生命的光辉,如若一个人没有了希望,生命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不过是行尸走肉般活着。人生失去希望,就像树木失去阳光、大地没了流水、苍穹没有光亮……
    午夜时分,梁凤书还在忙碌,她和露露在烹制一桌好菜,等庞枫和秀秀在菜市场收摊回家,等耗子和平措回来,大家就能其乐融融地围坐一起。
    庞枫和秀秀推开门,看见肖玲玲陪露露儿子在客厅地上玩耍,秀秀觉得很奇怪:“玲玲,你今天没去唱歌吗?”
    “最后一个场子没去,休息一天。”
    庞枫奔到餐桌前:“呀,今天什么日子,弄这么丰盛,谁的生日吗?”
    秀秀不容分说地拉庞枫去洗澡:“知道嫂子爱干净,没洗澡也往桌上凑,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吗?”
    贡布从外面卖酒回来,小区门口遇到平措和耗子,耗子叫住贡布,走到小区僻静的树下,神神秘秘地说道:“贡布,你明天就要陪嫂子和露露去探望老大了,你帮忙拿个主意,我和平措今天打听到一件事,你说要不要告诉嫂子?”
    “什么事?”
    “晚上从机场回来,顺道接了几个人到罗湖,听那几个人在议论中提起刘大鹏场子的名字,他们说话颇为提防,但大概意思是,要做掉那场子的谁,我和平措在回来的路上就商量过,他们会不会是要做掉刘大鹏?”
    贡布晃晃手中袋子:“嫂子在家准备了一桌好菜,让我出来买几瓶好酒,嫂子难得心情高兴。耗子,刘大鹏不傻,况且曹肯定暗中安排了人在场子里,我们假装不知道。曾还没上楼,我正好告诉你们,我陪嫂子去杭州这两天,你们别跑车了,保护好玲玲要紧。”
    平措说:“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的玲玲一定不能出事。”
    耗子点上一支烟,看看俩个双胞胎兄弟:“我说兄弟们,如若刘大鹏被人做掉,我们的计划很可能彻底泡汤,老大的结局很大可能就是无期,嫂子又会回到从前的绝望中,你们觉得这事不重要吗?而且很可能他们就在今晚动手。平措你也看到了,那几个人明显是练家子,又是从外地来的,他们肯定会谋求尽快完成任务。”
    贡布犹豫道:“耗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场子里保护刘大鹏?”
    “就这意思。”
    贡布摇摇头:“耗子,嫂子有多想见老大,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今天晚上出了岔子,耽搁明天行程,探望老大就要再等一个月。我和露露每天跟着嫂子,最是知道,嫂子看似心中有了希望,心情好了,但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和露露本商量好不告诉你们,因为你们做事已经很辛苦,嫂子差不多接近要疯了,我担心她撑不到老大出狱,你明白明天的行程有多重要吗?我是希望,嫂子见到麦哥以后,麦哥会劝慰人,能让嫂子好起来。”
    “这么严重?”耗子迷茫地看着贡布。
    “中午我和露露带着儿子,硬拉嫂子一起出去逛,在那么多人的商场里,嫂子时而流泪,时而没来由的笑,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大半年,看样子,现在比以前更严重了,我们还不敢过问,你说严不严重。”
    “持续大半年?我们怎么都没发觉呢?”
    “嫂子回家,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们怎么能发现?偶尔大家商量事情,嫂子不过是强打精神,你们也发觉不了。”
    平措一下没了精神:“哥,嫂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麦哥能出来,我们不是辜负了麦哥的嘱托吗?这么严重的事,你和露露嫂怎么能瞒着我们呢?”
    平措没来由地愤怒起来,猛推一把平措:“放你狗屁,老大又不只是你们俩兄弟的老大,也是我们的老大,就你们辜负老大嘱托,没我们的事,我他妈最烦你这样说话。”
    “我的错,我的错,耗子,你说怎么办?”平措赶忙道歉,咬咬牙:“这样,耗子,我们两个去刘大鹏场子里。”
    “不行。”贡布坚定反对:“不行,嫂子说今晚要大家聚一聚,你们两个不回去,嫂子能没想法吗?我觉得刘大鹏已经有所防备,没人能轻易做掉他。一会儿上楼,什么也别说,陪着嫂子高兴,等她明天见到麦哥以后,但愿嫂子能好起来。”
    耗子点点头,迈步往楼里去,嘴里低声说道:“贡布啊贡布,你这种事都瞒着我们,嫂子要是真疯掉,老大能把你活剥了。不行,等明天你们走后,这事必须告诉玲玲、秀秀和庞枫。”
    梁凤书像是打了鸡血,显得特别兴奋,主动端起二两的白酒杯,一口干掉,笑得无比灿烂:“来,都喝,贡布和平措少喝一点就是,明天我先带露露去,以后每个月你们其中一个轮流跟我去,啊,麦子都一年多没见我们了。”
    露露刚想说话,梁凤书抢着说道:“我可给你们敲一个警钟,见到麦子时,任何人不能透露家里情况,就说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知不知道?”
    大家都点头答应,贡布说:“嫂子,你也少喝一点,明天一早的飞机,还得早起。”
    “你别管,我能起得来。”说着,梁凤书泪水突然就奔流而下,她赶忙拿纸巾擦泪,悲泣道:“谁都不能给他透露家里情况,等他出来,一切都好了,一定能好起来的。呜呜呜,狗日的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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