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并没有扩大化,幸运的是只死亡钟川葵一人,有那份录音作证,我咬定是钟川葵深夜突然到访,索要那份录音,他仗着自己身手了得,意图把我们都杀掉灭口,情急之下,我抓到蔡子瑛放在架子上修眉毛的刀片,失手杀死钟川葵。
    在我进看守所两个月后,得到消息,阿秋已经无罪释放,使得在狱中的我高兴好几天。
    入狱快三个月,第一次见到我的律师,是梁凤书花重金聘请的。他告诉我,案子虽然没有扩大化,但有人意图要置我于死地,争论的焦点在那刀片上。
    有人提出,那刀片不是刮眉毛的刀片,明显是我早已预备好的杀入利器。这种说法让我很是愤怒,案发现场,钟川葵身上全副武装,足以证明他登门行凶,却死死揪住刀片做文章。
    入狱一年多后,经过一次庭审,我才见到梁凤书。她憔悴得不像样子,眼窝深陷,皮肤没了光泽,尽管她精心打扮过,可依然显得疲惫苍老。
    那天下着大雨,看守所里没有空调,湿闷的空气憋得我快透不过气,隔着铁窗,听见风雨声离得好远好远。很想能在雨中狂奔,像那风雨中的苍鹰,奋力拍打翅膀。
    看守所的教官突然说有人来看我,本以为又是律师,我也没有收拾打扮自己,连头发都没用指头梳理,痴痴呆呆地来到会见室。
    隔着玻璃,我看见是梁凤书和露露,慌忙以指头梳理自己头发,搓一搓脸,微笑着走上前去。
    “老婆,对不起!”
    我的话刚出口,梁凤书哇地一声哭起来。她头盯着玻璃窗,双手捂着脸,拼命地哭,肆无忌惮地哭,泪水奔流。
    露露红着眼眶,使劲忍着泪水:“哥,你把嫂子害苦了啊!”话一出口,她也哭起来。
    露露抹一把泪水,抑制着哭泣,流着泪看着我:“哥,你还好吗?”
    “我很好,曹舵有帮忙,里面没人给我委屈。露露,你怎么照顾嫂子的,她怎么瘦成这样?”
    “哥,我,唉,家里……”
    梁凤书转头瞪露露一眼,又继续哭起来。
    在梁凤书的目光中,露露似乎不敢继续说下去。
    我急忙问:“露露,你说啊,家里怎么啦?”
    “哦,哥,家里没事,我想告诉你,家里又要添一个孩子啦,玲玲怀上啦,路途遥远,这次没让她来,怕动了胎气。”
    “好啊,这是喜事啊!平措和贡布好吗?这次谁陪你们来的。”
    “贡布陪我们来的,哥,放心吧,我们很安全。只准两个人进来,所以贡布只能在外面等着。”
    我轻轻敲敲玻璃窗:“老婆,我的女菩萨,你别哭了,我该死,我对不起你,不该隐瞒你。当时事情紧急,怕走漏风声,所以才瞒着你的。我再不亏欠齐家,以后与你形影不离,再不隐瞒,再不分开,我给你当牛做马。”
    露露拿出纸巾递给梁凤书,呼呼鼻子,对我苦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贡布那狗日的也不是个东西,哼,我让他天天睡地板。”
    “露露,你不要这样啊,你要帮我劝劝你嫂子。”
    梁凤书抬起头来看着我:“麦子,你放心,倾家荡产,我也把你保释出去。”说完,又继续大哭。
    我从前算命,最擅长察言观色,看露露表情,隐隐感觉到家里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再问:“露露,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艰难?”
    “没有,没有,哎呦,说了没有嘛,能有什么艰难呢?一切都很好,就你不在家而已。哥,你了解嫂子的,你在里面,她能安心吗?哎呀,明知故问,快给嫂子说话,难得见着。”
    我又敲敲玻璃:“凤书,我的女菩萨,你别哭啦!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无论大小事情,全都先告知你。老婆,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到深圳那时候,多艰难啊,不也挺过去了吗?律师说啦,我是防卫过当,大不了判几年而已,没事的,我们还年轻,你想啊,齐家对我们恩情厚重,我能不报恩吗?老婆,快别哭啦,你骂我吧。”
    梁凤书抬起头来,抹一把泪水,强忍着悲伤,仔仔细细地看着我:“麦子,委屈你啦,烟和衣服都有收到吗?书有收到吗?有没有给你加菜?”
    “都收到的,谢谢老婆。家里没有进账,以后再别往里面花钱,顾着律师费就行。里面的饭菜我能坚持下来,烟也别送了,我戒掉,正是戒烟的时候。”
    梁凤书呼呼鼻子:“再难,就少你那点烟钱吗?里面孤寂难耐,抽着吧。家里都好,有我,你别担心。”
    她看看露露,又说道:“麦子,你也瘦了,里面的滋味我是知道的,度日如年,你只当闭关看书,不要操心其它事情。”
    “你呢,你为什么瘦成这样?事情已经这样,你着急有什么用?我的老婆可是足智多谋的女菩萨,不该如此才对啊!老婆,你知道吗?我把我们从相识到现在,反反复复地回忆着,想到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我的心里很幸福,没觉得日子难熬。”
    “那就好。”说着,她又放声哭起来。
    自那次狱中相见以后,每月都能见一回。
    入狱四年多以后,依照日期,又该见面,却没见梁凤书,是肖玲玲和平措。
    肖玲玲遮遮掩掩地告诉我,说梁凤书突然犯重感冒,住院了,露露在医院照顾她,让我放心。还说她生了一个女儿,长得很可爱。
    以后每次都是露露或者肖玲玲来狱中探望我,总是有各种理由说梁凤书没法来,要不是生病,要不就是跟着律师跑关系去了。
    想到梁凤书每次到狱中看我,都会大哭一场,我也不忍心她伤心,不来也好。
    阿秋、蔡子瑛也到看守所看望我多次,但她们都是轮流来。
    庞枫和秀秀也探望过好几次,只没见到耗子和小廖、阿华。
    入狱两年后,李木每年固定来探望我两次,都是阿秋带他进来。想是李木没有关系,他进不来,只好让阿秋带他来。李木探望我时,从没告诉我康暮江回去就死了,阿秋和蔡子瑛也没说起过。
    我身在牢狱,无力关心外面的事情,想着康暮江应该过着他从前的日子,也没问起。
    入狱五年零两个月,又见到梁凤书,她的面色好似比从前好一些,只笑容很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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