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明白李木话里的意思,穷苦人好不容易有了点成绩,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害怕失去,害怕再回到苦难中去,对所有人都谨慎提防。
    又默默想起从前,我对李木也有些残忍,那时我们同在这座城市,我害怕李木连累于我,没有真正当他是兄弟。
    李木说他去福建看过李敏和李水,彼此都珍惜血浓于水的亲情,但彼此间始终有距离,都给自己筑起一道高墙,隔墙谈亲情,显得不伦不类。又感叹说:“或许大家的日子还不够好,等大家都真正好了,不会有计较吧。”
    梁凤书似懂非懂:“可能吧,我们这屋里的人倒是很交心,没有二哥说的这道墙。”
    肖玲玲要再倒酒,李木按住杯子:“玲玲乖啊,今天先不喝了,酒不醉为最佳。我还有点正事要先说了,不说窝在心里不痛快。”
    大家随即望着李木,担心他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原来李木在南京的后台老板是位重量级人物,这人的父亲也是勋贵,比齐爷、洪培忠还活着时差不了多少。这人十分器重李木,时常把酒言欢,当李木是个知己。
    就在李木来的前一天,这人和李木到扬州吃长江三宝之一的野生河豚,不知怎么就聊到深圳。这人说深圳最近有大变动,是因为曾经的黑道风云人物佛爷,与尊贵的洪培忠之间的争斗而引发的。
    李木给这人坦白交代过,说自己曾在深圳工作过几年,只没提及也听说过佛爷这号人物。说到兴起,这人告诫李木,让他千万别走错路,黑道再风光,必然没有好结果。如佛爷这样的风云人物,只要勋贵们动手,顷刻之间灰飞烟灭,更别说与佛爷有关的人,大大小小,这次全都得玩完。
    暑假来临前,夜店有一个月的淡季,李木想着我曾和佛爷有染,听这人说勋贵们要开始算总账了,当夜定了第二天的机票来看我,也顺道度假,散散心。
    梁凤书很是笃定地说:“这我早些年就曾想到,麦子不算是跟过佛爷,只能说佛爷和麦子都曾是齐家的人,后来佛爷反叛了齐家,也是佛爷欺骗利用了齐家。要算佛爷的账,算不到麦子头上。”
    李木皱皱眉头,又轻松点上烟:“凤书一直是谨慎稳重的人,这样说来,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不过,凤书,麦子,你们知道的,我做夜店,道上的大哥认识的不少,据道上传言,佛爷不会坐以待毙,是要玩命的,你们可不能不小心啊。”
    梁凤书脱口而出:“佛爷与我们无仇,他不至于要害我和麦子。”
    她的话又勾起我的怀疑,她如此深信佛爷不会伤害我们,想必是有过什么私下协议,没有告知我。
    尽管我怀疑梁凤书与佛爷在高原单独面谈时的情况,她没有完全告诉我,但我知道,她决不会害我,她不告诉我,一定是想保护我,保护我们的爱情与这难得的幸福日子。
    辰辰感叹说:“黑道真不能进,我从前在这里时的那些所谓大哥,耀仔、阿虎、北老大、严老大,还有那一干混混们,几乎都丢了性命,我和阿月要不是有幸遇到麦哥和二哥,估计也彻底混烂了,更可能已经做了这城市的孤魂野鬼。”
    正说着,我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心头掠过不详的感觉,是曹舵打来的。
    梁凤书他们几人也瞬间脸色大变。
    接通电话,曹舵在电话中开门见山,语气坚定,不容反驳:“麦子,你到局里我办公室来一趟,你一个人来,要快。”说完挂了电话。
    梁凤书一下慌了:“麦子,曹舵半年不联系了,此刻找你,肯定没好事。”又焦急地分析说:“不,应该不严重,以曹舵的身份,他亲自打电话给你,就是没事,要有事,会直接到家里拿人,麦子,你快去,我们静观其变,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李木安慰说:“我来得算及时,他们真冤枉你,你是我亲弟弟,我可以找他帮你,凤书说得对,快去吧。”
    贡布开车送我到总局停车场,我独自跑上曹舵办公室。
    曹舵也不废话,把桌子上烟和打火机丢给我,算是念及往日情义,铁青着脸:“麦子,佛爷大案你是知道的,这是最上面督办的案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和佛爷后来有没有联系。”
    我不紧不慢地拿起他的烟和打火机来点上:“曹局,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非常清楚,这样问我,是何意思?要拿我?”
    曹舵咬咬牙,很是生气地站起来,看看窗外,回头拿犀利的目光盯着我:“麦子,不是和你开玩笑,看见我办公室外面的人了吗?他们等着随时把你关进去。我先把你叫来问清楚,是看齐家面子,你要真有事,我也保不了你。”
    “我能有什么事?莫非我以前剿灭蛇仔、断手、裴继深等,现在都算罪?别忘了,那时我也有秘密身份的,你也参与其中。”
    曹舵用力敲敲桌子上的一叠文件:“麦子,这不是胡闹的时候,这些卷宗,就是被抓捕那些人的口供,每个人都交代,佛爷曾向他们打招呼,说不能骚扰你,为何?你这半年不是很清闲吗?”
    我心里马上猜想到,一定是梁凤书曾和佛爷有过这协定,但又想,警方一定不知道梁凤书在高原和佛爷见过面,于是我理直气壮地说:“曹局,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佛爷有多阴狠,你会不知道?这明摆着要报复我,你也信?”
    外面立刻进来一个荷枪实弹穿制服的人,冷冷地看看我:“曹局,别跟他废话,关进去,什么都招了。”
    曹舵吼道:“我让你进来了吗?他以前的事我也参与了,我能不能先问清楚?”
    那人好似更不不给曹舵面子,马上阴阳怪气地说道:“曹局好威风啊,你可是要想清楚,这案子你说了能算吗?”
    曹舵马上软下来,换着和善的语气说:“麦子是这座城市的荣誉市民,他从前曾追缴大量国宝级古董入国库,算是为国立过功,局里都有备案的。佛爷对他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与他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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