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书和我在房间里,讲述她和佛爷当初见面的情景时,雪儿他们正在楼下客厅里等我们一起开饭。
    我能感觉到,雪儿已经不信任我,在从咖啡馆回家吃饭前,她对我提出两点要求,一是回家马上问清楚梁凤书,当初和佛爷见面有过什么协定;二是我把家里的钥匙悄悄给她一套,以示我对她百分百信任,却不能告知家里其他人,如果她发现我更换家里门锁,便是和我永远决裂之时。
    雪儿拿到家里钥匙,以她的身手,以后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出我的家。就算我家里时时刻刻都有人,雪儿照样可以来去无踪,我这是相当于拿家里人性命给她做抵押。尽管我认为她是多此一举。
    一回到家,梁凤书就发现我眼睛受伤,我拉着她到书房去搽药,说眼伤是贡布不小心,开玩笑时弄的。紧接着,我装着很是生气,问她当初和佛爷见面的情况。
    在我对梁凤书撒谎的同时,我也开始怀疑她说的话的真实性,必定她和佛爷说过什么,只有她和佛爷知道。
    如果梁凤书只是为了她父母一家的安全,而把佛爷家人死亡真相和盘托出,我不会有半点怪她,可我想一定不仅仅是这样,如果是这样,她没必要瞒我这一年多。
    不知是不是我的表情漏出什么破绽,还是我在梁凤书面前就是没法隐藏心思,她看出我疑心重重,苦笑着问我:“老公,我们夫妻十年,如今你不信我啦?”
    又是在书房这扇朝南的窗前,我和她曾在这窗前无数次甜言蜜语,无数次深情相拥在一起,无数次看着窗外午夜霓虹,一起叹息人生无常。
    在我们身败名裂时,在我们灰心失意时,在这窗前,她婆婆妈妈地耐性开导我,她豪情万丈地鼓励我,说我是她永远的英雄。我们从没怀疑过对方,我们心与心紧紧相连,我们爱得没有丝毫间隙。
    又是在这窗前,我对她说谎,我也怀疑她对我说谎。
    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也是这座城市一年中最萧瑟清冷的时节,窗外依然有淡淡霓虹浮动,只是看着是那样的冷。
    我喜欢冷冷的感觉,让我想起年少苦寒时的日子,也让我脑子很是清灵。或许这是我的命运,我爱异乡的冷风,我怕炙热的温度下,找不到可以躲避的阴凉处。
    在我离开故乡,不远千里来到这炎热的南方时,我在街头流浪,及其怕南方的炎热让我流浪时汗流浃背,那时要找一个地方清洗汗淋淋的身体,非常的难。而我又是这般的爱干净,无数次在心里嘲笑自己:“穷苦命运富贵心”。
    如今我已经可以随时洗澡,可依然害怕炎热,偏偏这城市只有在这极短的季节里有寒冷感,在寒冷中,我不会流汗,身体感觉特别舒爽。
    刚来这座城市时,我们租住在十几平米的民房里,那唯一的一扇窗小得可怜,小得只够我们相依为命时,喘息一口巷子里夹杂着酸涩的空气。那时我们在窗前相依相拥,不曾妄自菲薄,我们坚定地相爱着。
    如今的窗户宽敞明亮,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我们也像是生活在富裕中了。十年光阴,窗户变得更大了,可以从窗外的空气中闻到大海的味道,清新而辽远,可我们的心好像疲惫了,疲惫得不愿如实相告。
    “老公,如果你认定我说谎,我该说什么你才信?”
    她的语气好似疲惫不堪,她依然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她的神情却没有我熟悉的温暖。
    “不是我不信你,你说的这些,唉,老婆,我一直都听你的,可……”
    我也不像从前一样说话坦坦荡荡。
    “那你对我有过隐瞒吗?”
    她突然这样问我,我想,佛爷一定告诉了她什么,比如我和小语,比如和我娇妹。
    佛爷如果当面亲口告诉她,她一定深信不疑。不是她信任佛爷胜过我,而是我确实隐瞒她很多事,我认为隐瞒那些事,都是为我们能更好的活着,在她的心里,她一定只有痛苦和堵着嗓子眼的绞缠。
    我不能确定佛爷告诉过她什么,我不能不打自招。
    她见我深吸着烟,脸色苍白。她把我的手拉过去,轻轻靠在臂弯里,也似有万般无奈难以言说,叹息道:“老公,我从不埋怨你是否对我隐瞒过什么,我知道你在外面万般不易,你也别埋怨我,行吗?”
    “可,可,可人命关天,生死关头就在眼前,佛爷狡诈无比,你比我更清楚。我们……”
    “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我以为,我会把一切都弄好,我们会永远幸福下去。如果因为我隐瞒了你,你心里不舒服,那我就告诉你。”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把头歪在我的胸膛,轻声说到:“老公,你已经不是从前的少年,你成熟了,在我以外,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沉住气,我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佛爷告诉梁凤书,他从林迪薇在国外查出癌症那家医院,早就获取到林迪薇的体检报告,知道林迪薇没几年好活。
    在车里,佛爷颇有远见地告诉梁凤书,林迪薇死后,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黑白两道都将抛弃我。到时没人能真正罩着我,要么是被人利用,要么接受无休无止地报复,我们的生活禁不起几年折腾,如若他也要算我们旧账,曾得到的一切都将失去。
    如果我们夫妻想继续过富裕日子,就必须要按他佛爷说的做。那就是,林迪薇死后,我们夫妻要解散所有‘小弟’,贡布和平措可以列外。所有生意都不能做,手上的几家面包店和步履餐吧必须出售。
    我们夫妻再不能给任何人做事,佛爷他便能保证我们不被骚扰。我们也不能在参与道上任何纷争,梁凤书可以继续写书,佛爷也能暗中让人帮忙炒作,保证我们能继续已经拥有的富裕日子。
    佛爷带着恐吓地告诉梁凤书,官方与他继续在合作发财的人不在少数,林迪薇死后,如果我继续‘欲壑难填’,我们夫妻只有‘死路一条’。
    在车里,梁凤书对佛爷的话半信半疑,可后来的发展,完全如佛爷所料,梁凤书才下定决心要把我拉入‘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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