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舵与肖志程在林迪薇去世的当天下午赶到。
    洪培忠派老昆傍晚赶到。
    我把林迪薇的临终遗言说了,他们问我什么意见,我当然是尊重林迪薇的遗言,不办葬礼,不办追悼会,依照我自己算的吉时,停灵五天后埋葬在事先修好的墓地。
    我和阿秋都头戴白布,身穿孝服,彤彤、马龙、厉无情、鱼躬、平措也都头系白布,阿秋在厅堂林迪薇的棺材前长跪不起,不吃不喝。
    估计是老昆把从村民那里听得传言告诉了洪培忠,洪培忠与我通电话,悲痛万分,又感慨良久,说他是不信鬼神的,但那么多渔民都看到了,想不是巧合。既然林迪薇登天而去,那就遵从她的遗愿,让我有需要找姓昆的,他身体有些不适,无法亲自前来。
    入夜以后,我和曹舵强行把阿秋扶起,她已经无法站立,只好放到沙发上,逼着她喝了两碗莲藕汤。
    老昆到深夜才走,曹舵和肖志程没走,要与我一同守灵,一同安葬完以后才走。
    第二天一早,又是漫天大雪,老昆又来了,他刚到不久,络绎不绝的各级官员接踵而至,花圈挽联堆得如山一样。好在姓昆的亲自带着人在院门外张罗,告知林迪薇遗言,不准进院门打扰,只能在院门外祭拜既离开。
    我已经体力透支,加上心中压着极度悲痛,第三天睡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时才醒来。
    曹舵和肖志程帮着马龙、鱼昆他们挑水做饭,见我起来,才一起围坐在林迪薇的棺材边吃饭。
    厉无情端了饭菜到门口坐着吃,是为轮岗放哨,他刚到门口不久,突然大喊道:“麦少,麦少……”
    我们同时回头,都站起来,目光盯着漆黑的院门口。三人缓步进来,厉无情惊愕地看着,目瞪口呆,也不敢阻拦。
    中间一人稍矮,头戴白色宽沿帽,一身素衣,身披褐色绒毛长袍,拄着盲杖。
    两边两人身形差不多,都是头戴棒球帽,穿黑色羽绒服,一人脚穿蓝色球鞋,一人脚穿黑色球鞋。
    我反应过来,猛扑过去,一把抱住拄盲杖的人:“小语,小语,我终于见到你啦!你是小语,你怎么啦!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小语丢开盲杖,把脑袋扎进我的胸膛,浑身颤抖。
    不见小语哭声,也不见小语说话,她紧紧抱着我,脑袋紧贴在我的胸膛,不让我看她的脸。
    我抱着小语,看看那两人:“蔡妈妈,小语,小语,她是不是我的小语?”
    蔡子瑛不理会我,径直往厅堂走,老谢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麦子,我们两个老东西尽力了,小语她,唉,眼瞎了,声带无法修复,终生不能再说话,她想你啊!”
    曹舵喊道:“麦子,天井里风雪大,冷,快抱进来。”
    阿秋离我两三步远,一直盯着我和小语看,突然冲过来,与我们抱在一起,嚎哭不止。
    寒风呜咽着,雪花飘飘洒洒,迷迷茫茫的夜。
    老谢、蔡子瑛对着林迪薇的棺材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我陪小语跪着,烧一通纸,把她拉起来,刚要去摘她的帽子,她急起来,一把按住帽子,我哭着说:“小语别怕,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语,从前那个最最漂亮的小语,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我们再不分开。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在叫麦子哥,麦子哥,我都听见的,小语乖,把帽子摘了,小语最懂礼节,屋里不可以戴帽子,小语是最美的。”
    摘下帽子,仔细端详一番,除眼睛瞎了,不能说话,小语的模样和从前一样,楚楚动人。从她的手和脸来看,做过皮肤修复,还留有一些似拼接的白色纹路。
    小语像粘在了我身上一样,总是要贴着我,像很是怕我突然不见了。可她说不出来,也看不到,每隔一会儿,她就要摸一下我的脸。
    一起吃饭,一边吃,我一边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告诉小语、老谢、蔡子瑛。
    林迪薇下葬那天,附近村民自发前来,把碎石路两边的花圈等拿到墓前焚烧。
    安葬好林迪薇,回到庭院里,曹舵终于问我:“麦少,你如何打算?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南下?如果这样的话,我和志程就再等你一天,你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也可以,我和志程就定明天一早的机票回去。”
    我心里寻思,这时候南下,林迪薇的南山别墅早已卖了,小语不可能去住我家里,她自小在富贵荣华中长大,我总不能给她租一个房子住。
    “你们回去吧,工作要紧,姑姑的头七还没过,我也不能走,况且小语回来了,我哪里也不想去,这个庭院是姑姑的,依照姑姑遗言,现在这庭院是秋姐的,我和秋姐答应过姑姑,以后这里就是小语的家啦。”
    曹舵眼神迷茫地盯着天井外,点点头:“麦少,你发现没有,佛爷这老东西的手法有规律可寻,他会静心准备一段时间,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一两年,准备好以后,就会发动攻击。这庭院虽然雅致,可必定太偏僻,要再遭到袭击,我们兄弟救援不及啊!我估摸着,他的私生子裴继深被你们杀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不知道他这一次要准备多久,会是什么规模的攻击。”
    蔡子瑛接过曹舵的话:“这一次我不会让他有时间准备,我上他的门去。”
    我马上劝慰:“子瑛妈妈,谢叔叔,不用再劳烦你们辛苦了,这几年,你们帮我照顾小语,已经辛苦够啦,好好住下来,这里是姑姑的故乡,放心的住着。姑姑去了,老东西一定是要奔着我而来,让我来接招。”
    老谢沉默不语,蔡子瑛蔑视地看我一眼,又绽开笑容:“麦子啊,你别太自私,小语怎么就是你的小语啦?她是我一手带大的,难道不该是我的小语吗?”
    小语正双手抱着我的臂膀,伸手摸摸我的脸,又对蔡子瑛摇摇手。
    蔡子瑛唉声叹气:“唉,小语哦,我知道啦!你的麦子哥我不能说他,好啦,我不说他啦,我就说他自私,你就这样,早知这样,我就不带你来这里。有了麦子哥,我这个妈妈也丢一边了。”
    正说笑着,老昆又来了,我把小语移到蔡子瑛怀里,和曹舵、肖志程迎上去。
    随从在院门止步,老昆独自进院里来,笑呵呵说一声:“大家好啊!又来打搅大家啰。”
    老昆到处看,指着院门边的房间:“走,紧急事情,里面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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