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的压制自己的情绪,我很熟悉这种感觉,惜爱羽毛的人,有节气、有风骨的人通常会这样做。在我露宿街头的那些日子,也是这样强力压制自己的困顿感、迷茫感、绝望感,我是因为那些千百本书给了我这样做的暗示,也是书慢慢消解着我压抑的情绪,直到冲出困顿的牢笼。
    我明白,这种感觉非常煎熬,就像涅槃重生那样艰难,从林迪薇的醉酒过程中,我看到这个女人的坚韧与担当,她也是一个要脸的人,那就更需要独自慢慢消解心中的压抑。
    看到用醉酒消解情绪的林迪薇,使我想到刚到深圳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梁凤书也是如此咬紧牙关独自煎熬着,梁凤书不喝酒,她偷偷用泪水消解自己心中的压抑。那时候我门住在一个十几平方的房子里,厕所就在床的隔壁,好几次我都发现梁凤书在厕所偷偷哭泣。
    在那段需要借钱度日的艰难时间里,我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所有的压力都担在梁凤书肩上,可我也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当梁凤书突然长时间在厕所时,我偷偷从门缝看见她在里面独自流泪,可我却没有任何办法破解生活的困顿,又无法宽慰她,所以,当生活好起来以后,我再也不想让她流泪。
    今天林迪薇也落入自己的陷阱中时,我还能照顾她,在我用热毛巾为她擦拭时,她迷迷糊糊地拉我上去,虽手脚无力,却表明了她心中的渴望,于是我只好与她负距离抱在一起,一番酣畅淋漓之后,我的酒意全消,她沉沉睡去。
    洗漱一番,我到三楼会客厅里,老代和佛爷关切地问:“林董睡了吧?”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稀奇。
    我点点头,好奇地问道:“这才两天,怎么就要把项目的全部资料烧掉?这么快就知道项目失败了吗?”
    佛爷长叹一声:“最上面传下来的话,齐爷通知的,能有假吗?我们都失算了啊!”
    听佛爷简单分析一番,连梁凤书也没有想到对方的意图。依照佛爷分析,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夺红树林项目,廖建山和郭越是彻底被利用,只不过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只有这两个亿万富豪的惨死,才能让红树林项目被万众瞩目,不得不停下来,那么,是谁做的呢?这还暂时是个谜。
    对方用的是‘损人不利己’的招数,其目的是要把林迪薇和齐爷拖入‘滑铁卢’,最好是形成‘蝴蝶效应’,让林迪薇的产业、和齐爷的声望从此落入黄昏之景。
    佛爷说,齐爷在法国对着电话大发雷霆,从没有如此愤怒过,大概意思是,齐爷受到多方高层指责。为避免遭人利用攻击,齐爷已经第一时间对政府作出表态,愿意无偿为这座城市建设红树林公共休闲观光栈道,并争取泰基发展等等公司一起为保护红树林生态出资捐款。
    齐爷的快速行动,使得林迪薇所有的谋划全都作废。林迪薇所领导管理的资本,也是齐家的资产,当然要无条件支持、配合齐爷的一切主张。佛爷说,林迪薇不是为失去红树林项目而伤心,是为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展走向而伤心,以至于让后面的行动完全失控,在谋划上输给了对手。
    我一直不明白红树林项目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浩大工程,此刻才听佛爷大概介绍一番。深圳已经有水上乐园、世界之窗、民俗文化村等几个大型休闲娱乐项目,依照林迪薇最开始的设想,深圳还可以容纳一个更大的户外娱乐项目,以她的构想,在红树林外建一个大型海上娱乐项目,涵盖游艇码头、海幕剧院、海下酒店、海洋生物馆等等,并且承诺盈利的一半用于保护红树林生态。
    随着两个亿万富豪遇害的新闻铺天盖地,舆论的巨浪已经形成,更大的惊涛骇浪可能还在后面。
    老代一边泡茶,一边说道:“我们三人商量一下,麦少爷,你不睡吧?”老代的话里满是无奈的心酸味道,看看我,确定我精神正常,他继续说道:“我们想想,在林董睡醒以前,最好能给她一个应对方案。”
    “要不要让林董的几个智囊一起参与讨论?”佛爷的语气很是低落,我第一次见他灰心丧气的样子。
    “都让林董骂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这时应该全都在地王大厦的办公室里通宵开会,估计也没什么高招,他们那里抵得上佛爷您的智慧啊!”老代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就像平时喝茶聊天一样。
    眼下只有让廖建山和郭越的死亡真相大白于天下,才能还林迪薇所领导的资本一个清白,才能还恢复齐爷的名望,可是,案情一点进展也没有,佛爷说,警方那边找不到破案线索,他道上这边也打听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做下这件事的人,就像凭空而来,又凭空而去。
    老代看看我:“麦少爷,你在生意上是局外人,可你的心是通透的,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你怎么看?随便说,没有关系的。”
    我想不出什么奇思妙招,非得让我说,也只好由心而说:“代叔、佛爷,我的看法和所有大众的看法一样,谁是受益者谁就是凶案主谋。可我又比普通大众多知道一条,就是林董不是主谋,也不是受益者,那么谁是受益者呢?眼下可能还看不出谁是受益者。”
    佛爷说:“受益者?所有同行都是受益者,总不能大家都是凶手,也可能凶手真就是所有同行,唉,难啊。要说是白兴堂嘛,又觉得他自断臂膀没必要,要说是娇妹一方,也说不通,娇妹他们不会这么早动手,这对他们犹如自断后路。”
    听佛爷的话,显然对我的话觉得太过稀疏平常,逼迫得我的思绪快速运转,我想让自己有些价值,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佛爷,只要是人做的事,也复杂不到那里去,廖建山和郭越总不可能是妖魔鬼怪杀的吧?竟然是人为,必定有破绽。”
    佛爷低头不语,拿着茶杯,目光像是落在茶水里拔不出来。
    老代轻松地说:“哦,麦少,当然是人杀的,刀口在那里呢,你说说,怎么找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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